他和傅悦确实是没有夫妻之实,可是,他给她换过衣服洗过身体,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过了,在他看来,是否有夫妻之实没有分别,她是他毕生唯一的妻子,在他心里,她早已是他的人,夫妻之实也不过早晚的事情罢了。
既然如此,何须在意这些。
姬亭绷着脸,想了想,只道:“反正你现在不宜在她身边!”
“为何?”
姬亭不喜欢被这样刨根问底,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便有些不耐烦又无奈道:“我怕你若是在她身边看着,会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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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啦啦啦啦……
呼!
明天二更
第42章 于心不忍,傅悦昏迷(一更)
楚胤闻言,瞬间愕然,拧眉问:“不忍心?此话何意?”
姬亭不说话了,可面上的不忍和心疼之色愈发明显浓烈。
楚胤面色一变心下一沉,不假思索的转身就要往门口去。
姬亭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忙开口道:“你现在进去,什么都帮不了她,还会影响到她!”
楚胤迈出的脚步一顿,身体陡然僵硬住。
姬亭叹了一声,甚为无奈道:“而且,你若是进去看到她如此痛苦,定会不忍心,可如今的情况如此,你的恻隐之心,会害了她,所以,你最好别进去!”
一旦亲眼目睹心有不忍,便会忍不住阻止,舍不得让她这般难受,可是如今,除了让她受这份罪,再没有其他法子,否则,只能等死!
楚胤僵硬的站在那里,拳头紧握着,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之后才有些艰难的转头过来,沉着脸看着姬亭,咬牙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只是泡药浴么?为何会……”
姬亭面色愈发凝重起来,语气沉重道:“她今天所泡的药浴方子,共有一百二十三种药材,虽然我已经尽量用温和不刺激的药材,可是有些药材不可或缺,那么多药材一起用,药效加倍的同时,难免会受些罪,她的身体本就较弱,最近多次受伤大损身体,根本受不住这些药材的刺激,只宜从温补开始慢慢来,然而你知道的,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来,她体内的毒虽然如今被压制着,可很快就会失衡,随时会被反噬,一旦反噬,便是毒性侵蚀心脉,你该知道一旦毒性侵蚀心脉会是什么后果,如今我只能尽我所能在她的毒反噬之前,想尽办法给她调养好身体!”
姬亭难得一次性说那么多话,可是,却每一个字都如同千斤铁锤一般砸在楚胤的心头,令他站都险些站不稳,脑子一片空白,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姬亭淡声道:“我晓得你不忍心她再受罪,我比你更不忍,可是楚胤,你若是想要她活着,现在只能狠下心,不要阻止,也莫要进去看,在这里等着便好!”
姬亭其实已经习惯了。
傅悦被送到祁国后没多久就毒发了,他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给她治病解毒,这么多年,傅悦的身体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什么法子他都用过了,自然,傅悦什么罪都受过了,他亲手给她刮骨换血解的碧落之毒,最残忍痛苦的时期都挺过来了,如今再怎么不忍,也都习惯了。
所以,他现在虽有不忍,虽心疼她,可心里依旧是平静的,也不得不平静。
他很疼傅悦,如何舍得她一次又一次的遭罪,但是,在这个时候,他首先是一名医者,在病人面前半点恻隐之心都不能有,唯有心如止水。
楚胤好一会儿,才从震撼痛心之中慢慢回过神来,强忍着冲进去阻止的冲动和心头的窒痛,他哑声道:“如你所言,这些药会刺激到她的身体,那可会影响到她体内的毒……”
姬亭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开方配药时虽无法考虑到她的承受力,可这些药有半丝差错都有可能造成毒性失衡危及性命,所以不敢有一丝马虎大意,这些药都是根据她的身体情况配的,虽然种类复杂繁多,可却与她的毒都并不相冲,不会影响她的毒,只是让她痛苦些罢了!”
傅悦体内有多种剧毒互相牵制,现在已经慢慢失衡,受不得一点影响,故而很多与毒性相冲的药材都是不能用的,他自从傅悦被带回来那日开始至今,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才配出可调养好她的身体固本培元,又不会影响到她的毒的药方,可谓费尽心思了。
现在要考虑到的,不只是傅悦眼下的情况,她有些毒是早些年就存在了的,她的身子也一直都是不好的,所以,要知道她以前的身体情况,才能准确无误的配出万无一失的药方,幸而他从傅悦小时候就开始给傅悦解毒治病,最是了解傅悦的身体情况,才有这个把握,否则哪怕医术再高,都没办法保证万无一失,燕无筹就是如此,虽然医术高超无人能敌,可对于傅悦的情况,他了解不多,只能通过把脉了解一些浅显的,却不知道全部,故而,这次傅悦的药浴方子他也不敢插手,只一心钻研以后解毒的法子去了,如此,俩人这两日虽然都待在这个院子里,可分工明确各忙各的,倒也相安无事。
楚胤没有再开口。
就这样,俩人站在门前庭院中,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楚胤的心一直揪着,思及姬亭方才的话,越想越担心,好多次都想要冲进去看看,可也都因为姬亭的话,都硬生生的忍住了。
可时间,就像停滞不前了一样,楚胤觉得他等了很久了,可是,时间才过了一半,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楚胤从未有过这般煎熬的时候,哪怕是当年他腿残中毒在床上躺着的那半年,都不曾如此煎熬难忍过。
也就在楚胤快等不下去的时候,里面传来几声惊呼,似乎是清沅和拿几个侍女在叫傅悦,且声音有几分惊慌,楚胤和姬亭听见动静面面相觑,面色都随之沉下,正跑向门口要冲进去,门就忽然从里面拉开,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扑鼻而来。
拉开门的,是给傅悦行针的侍女中的一个,楚胤一看到她,当即问:“怎么回事?”
那侍女急声道:“不好了,王妃晕过去了!”
俩人面色大变,当即一前一后的冲了进去。
疾步穿过几层轻纱帷幔,便看到屋子中间的浴桶,浴桶很大,几乎比一般的浴桶还要大两倍,且为了不让药效流失,整个浴桶被用盖子封闭着,只在边缘的地方开了个口子,此时,傅悦坐在浴桶里,露在外面的头歪着,人已经是昏迷不醒。
楚胤扶着她的脑袋,急忙叫了她几声,可她都毫无反应。
姬亭在看到傅悦昏迷着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吩咐侍女去拿针过来,然后上前拉开楚胤,又一手弄掉浴桶的盖子,在傅悦的人中和肩膀上分别扎了几针,傅悦才皱着眉头眼皮有了些许反应,缓缓醒来。
在傅悦有了反应后,姬亭立刻转头对楚胤道:“快,给她输入内力让她恢复体力,她不能再晕过去了!”
楚胤闻言,毫不犹豫的上前,就要捞起傅悦的手,在手伸进水中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而后捞起傅悦的手一看,看到傅悦被烫的通红的手臂,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不过,只是刹那的愕然,而后毫不犹豫的握着傅悦的手腕,闭着眼专心给她输入内力,慢慢的,傅悦完全清醒过来。
但是,脸色却非但没有好起来,还越来越难看,甚至因为太过难受,整张脸都随之扭曲狰狞,被楚胤握着输入内力的手忽然就从楚胤手中挣脱出来,扣着浴桶的边缘,因为太过用力,骨节被抓的泛白,死死的咬着牙关,呼吸都为之困难。
而楚胤,也因为她忽然挣脱,内力忽然被强制收住,受到了反噬,内息顿时乱了,睁眼的同时,一行血迹从嘴角溢出。
他却顾不上自己的不适,压下紊乱的内息,便急忙看傅悦的情况。
看着她这般痛苦煎熬的样子,整张脸都扭曲狰狞,人也一阵阵发抖抽搐,楚胤顿时也懵了,一时间茫然无措起来。
傅悦头发全都湿了,脸上也是汗水和雾水混杂着滑落滴下,而她除了锁骨和肩膀露在外面,锁骨以下的身体都被淹没在药水中,而水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药材,药水颜色夜很深,所以看不见她的身体,可是,从水的滚烫程度和她被烫的通红的手臂来看,可以想象,她现在身上怕是也被烫得发红了。
“臻儿……”楚胤呢喃轻唤,伸手想要握着她扣着浴桶边缘的手,可却又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她,顿时,如同一个迷茫的孩子,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楚胤很想伸手把她从这个浴桶中抱起来,让她不再受这份罪,可是,却不敢。
姬亭淡淡的道:“先出去吧,再待下去,你怕是受不了!”
楚胤微微侧头,哑声道:“不,我要在这里陪着她,前辈你先出去吧!”
“楚胤……”
楚胤面色压抑的沉声道:“前辈放心,我会忍着,哪怕再忍不住,为了她的身体和性命,我也不会冲动,只是,我想陪着她,哪怕不能替她受罪,也不能把她自己留在这里!”
姬亭只能叹了一声,自己出去了。
楚胤拿起傅悦扣着浴桶边缘的手握在手中,而傅悦现在浑身都又烫又痛,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身边有谁,是个什么情况,只凭着本能抓住一切能抓到的东西,所以,在楚胤抓起她的手的同时也下意识的扣紧楚胤的手,用尽全力死死的抓着,几乎把楚胤的手抓到变形,而楚胤,一心顾着用没被抓住的手给她擦去额间脸上源源不断冒出的汗水,其他的,却是什么也帮不了。
第43章
药浴一共要半个时辰,也就是两炷香的时间,刚才傅悦晕过去的时候,时间才过了一半,所以,还要再泡一炷香的时间,而这一炷香的时间,以往楚胤只觉得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可今日,却觉得比他生来度过的二十六年还要漫长,无数次他想把傅悦捞起来带走,不让她坐在那里面受这份罪,可是终究都不敢,只能由着她把他的手抓的伤痕累累,而他,几乎都要承受不住崩溃了,到最后,他竟是闭上眼不敢去看她。
一炷香慢慢的过去了,期间水温有所降低的时候,侍女加了两次刚煮出来滚烫的药水保持水温和药效,所以,傅悦的痛苦从开始到结束,都未曾减少过半分。
终于,第二炷香燃尽,待侍女说时间到了的时候,楚胤毫不犹豫的将快要撑不住的傅悦捞起来,看着她被烫的通红的身子,楚胤呼吸一滞,心头如同针砭刀剐一样痛着,他咬了咬牙,抱着她的手愈发的紧,大步走向帷幔隔着的外面一层,那里有一张床他和一张桌子,旁边还放着傅悦的衣服,刚才傅悦泡浴之前,便是在这里褪去衣服行针,楚胤给她穿上衣服后,因为她刚泡了药浴不能入风,楚胤直接把她卷在被毯之中裹着,这才抱着已经精疲力竭意识不清的傅悦离开了这里,回了墨澜轩。
回到墨澜轩的时候,傅悦已经昏睡过去。
姬亭给她诊了脉,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这次的罪可算没白受啊!”
楚胤捧着傅悦被烫的通红的手端详着看,眼底满是心疼,有些担心的问姬亭:“她身子被烫成这样,可会伤到身子?”
她身上被烫的通红,甚至浑身都烫肿了,他刚才看着,可谓触目惊心,可以想象她泡浴的过程坐在那滚烫的药水中该是何等难受痛苦,那水他摸着都有些受不了,她却强行忍着,竟是不曾起来,心性坚韧可想而知,他记得她以前说过她怕疼,可是从小到大,因为种种原因,她什么样的痛都承受过了……
姬亭道:“这你大可放心,那水虽滚烫,却并不会烫伤她的身体,只是会让她过程难熬,不过,也会令药效更好地渗入她的身体,至于她身上的这些烫红,不用管,最多明日便会消去!”
楚胤蹙眉:“那这药浴多久泡一次?”
姬亭想了想,道:“原本应该一天一次的,可她这个样子,若是明日再来,别说她自己受不住,效果还会适得其反,估摸着三日之内怕是受不住第二次了,等她缓过来再说吧,不过也就前面几次最难熬,后面的适应了便不会这般痛苦了!”
楚胤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姬亭扭头对一旁的安姑姑和清沅吩咐道:“还有,你们要谨记,她药浴的这段时间,不仅饮食要谨慎,也不能吹风受寒,所以千万不能让她出去吹风,若是非要出去,也要给她裹紧了,如今还是春天,天气还有些阴凉,屋子里要时刻烧炭保持温暖,还有,她平日喝的药和是用的药膳,定要让她都吃了,不能纵容着她胡闹不吃!”
两人齐齐福身颔首,安姑姑恭声道:“姬亭长老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公主,定不会出一丝差错!”
姬亭这才满意的点头,走了。
第44章 庞氏自杀,全身都痛
只一夜之间,楚王府突然消失了十几个人,其中最显眼的有冯蕴书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楚馨身边的乳娘,王府侍卫副统领,其他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侍卫和下人,而这些人,就在昨夜,全部被冯蕴书处死了。
一大早,冯蕴书就吩咐人将这些尸体送去了乱葬岗,且是毫不掩饰光明正大的送去的,所以,不只是楚王府上下知道府中被处死了十几个人,整个暨城都知道了,并且又是一番议论纷纷揣测不止。
而庞妤婷也难以幸免的被冯蕴书遣退回庞家,然而,她却是死活不肯走,冯蕴书强行命人把她送走,她却在王府门口撞柱子自尽,虽然没死,却撞破了脑袋流了一头的血,引来了大群百姓的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而庞妤婷这一撞直接奄奄一息了,冯蕴书自然是不能就这样把人送回去,只能先带回府中吩咐医女给她包扎诊治。
但是,楚王府要将庞侧妃遣退回庞家的消息,却因为这一场闹剧传开,没多久就人尽皆知了,然后没多久,庞家夫人就来了……
傅悦昨日的药浴下来精疲力竭,睡了一觉被饿醒已是后半夜,醒来后也是没什么精神,楚胤让人准备了膳食和药给她用完她就又睡下了,而她身上的烫红也如姬亭所言慢慢消散了。
傅悦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恢复了些许精神体力,不似昨夜醒来那样虚弱,不过脸色依旧不太好,身上也依旧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抬手都费劲,眼皮都耷拉着。
姬亭过来给她把了脉,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想来也是没什么异常。
楚胤喂着她吃完了补血益气的膳粥,又给她吃了药膳喝了药,然后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什么也不管了。
吃了东西休息了一会儿后,傅悦精神好多了,这才忍不住拉着楚胤的手和他聊天。
第一个问题,她便问:“药浴还要泡么?”
几个字而已,她一笔一笔的写着,竟比往常多了两倍的时间才写出来。楚胤点了点头道:“嗯,你身体太弱了,昨日只是刚开始,后面还要很多次,直到你的身体调养到可以解毒为止,只是眼下你身体较弱受不住,可以休息几日再来!”
闻言,傅悦垂着的眼皮微动,整个人都忍不住颤了颤,手指蜷缩着,微微抿着唇,没有再写什么,而是整个人微微缩着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神色脆弱黯淡,掩盖不住的委屈难过,如同一个受了伤害的孩子……
楚胤见她如此,心中又酸又涩,隐隐作痛,忍不住微微倾身将她搂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压低了声音柔声安慰道:“臻儿不要怕,虽然药浴很难熬,可是只要忍过了这段时间,等调养好了身体把你身上的毒解了,臻儿便可以恢复言语,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也能看得见了!”
闻言,傅悦忽然挣扎着从他怀中出来,楚胤感觉到她的挣扎,立刻放开了她,只见她一脸吃惊,那空洞无神的眼仿佛忽然放了光,而后拉着他的手写着:“真的能看见?”
楚胤肯定道:“会的,所以,臻儿不要害怕,只要忍过了这段时日,养好了身体解了毒,你的身体便能够大好,只要你能够全部好起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以前傅悦身体不好,除了当年大伤身体之外,也是因为她体内有各种毒,这些毒互相牵制,也是她记忆和眼睛一直没能恢复的主要根源,而傅中齐不希望她恢复记忆和眼睛,所以,知道傅悦虽然浑身是毒导致身体虚弱却不会伤及性命的时候,选择了保持现状,宁愿傅悦体弱,也不愿意解了她的毒让她恢复,可如今情况不同,要保住她的命,只能把她体内的毒全部解了,一旦毒全部解了,傅悦自然就能看见了,身体也可以经过调养恢复如常。
傅悦知道自己不止能恢复说话,竟然也能看得见,自然是欣喜,可也只是欣然片刻,想起什么,便是高兴不起来了。
楚胤见她才高兴片刻就垮下脸来一脸黯淡郁闷,忙问:“臻儿怎么了?”傅悦在他手心写道:“痛!”
楚胤就这么愣住了。
傅悦想了想,又写道:“好像被火烧一样,全身都痛!”
那种痛,傅悦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颤抖,那些水特别烫,虽不至于和滚水一样,可是她坐在里面,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火架上烤一样,然后,那些药水也不知道是多少药材煮出来的,比她以前泡的刺激多了,她感觉就像密密麻麻的针在刺她,每个毛孔都痛到麻木的地步,坐在那些水里,她时刻都感觉到自己要死了……
楚胤不晓得说什么。
他很想停止她的药浴,然后告诉她以后再也不用再受这个罪了,可是,他不能,为了她能够健健康康长长久久的活着,他只能狠下心,昨夜在床边陪着她,他一夜未眠,想了很多,也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忍着心痛和不忍狠下心来,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忍着不阻止她的治疗,哪怕她再如何遭罪,只要能活下来,怎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