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公主确是不依了:“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自己想多了,我们几时说过孩子没了?”
“可是你明明……”
十公主摊了摊手:“我只说孩子不在肚子里了,既生出来了,定然是不在肚子里了啊,实话实说而已。”
裴笙又被气到了:“你你你……强词夺理啊!”
十公主不置可否,她确实是有些强词夺理了,而且,也不好再惹这个丫头。
裴笙又一脸怨念的看向傅悦:“还有你,这么大的喜事儿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可太不厚道了。”
好几个月了,她都没有这般喜怒形于色的样子了,今日确实是气到了。
傅悦只无奈一笑,拉着她坐下:“好了,你先坐下听我们解释,这一惊一乍的,等一下云开都被你吵醒了!”
说着,示意乳娘把孩子放下在十公主旁边。
裴笙一脸忿忿,不过还是听话坐下了,然后才仔细打量着谢云开,刚才只看到是一个小娃娃,却没有仔细打量,现在才注意到,孩子脸色不太好,也瘦瘦小小的,却又不像是刚出生的。
她从谢荨生孩子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小玉儿一点点长大她也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刚出生的孩子不是这样的,尽管瘦小,可模样骗不了人。
“他怎么……”
傅悦解释:“这孩子已经满月了,是上个月初十那天生的。”
裴笙一惊。
上个月初十?
她自然记得那一天,是荣王起兵逼宫的那一夜,裴家没有参与到那些纷争,那一夜倒是太平,只听说楚王府被围攻了半夜死了很多人。
她不由问:“难道是因为外面围攻?”
傅悦还没说,十公主就点了点头:“算是吧。”
也不是假话,那天她惊动胎气早产,除了品儿告诉她谢蕴的死,也是有听见外面动静的原因在的。
裴笙有些恼火起来:“说起来也是气人,那荣王搞一次谋反,弄得人心惶惶的,还死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他围攻楚王府做什么,而且穆家那边也不知道怎么的,还差点被牵连到了,那些天父亲母亲和哥哥一直在担心呢。”
裴笙不懂朝堂的事情,也没人跟她说这些,所以,许多都不知道,只是觉得荣王谋反一次弄得暨城着这一个月来就没消停过。
不过,傅悦倒是知道,刚开始清除荣王党的时候,穆家就差点被牵扯进去了,因为之前临川公主的事情,穆家面上和荣王走得近,自然被认为是荣王的人了,尽管那场兵乱和穆家没关系,皇帝还是想借机除了穆家,只是没得机会,因为穆家到底手握二十万兵权,且家族也是根深蒂固了的,不是那么容易动的,何况,也没有证据,太子就没动穆家。
裴家和穆家关系好,那段时日穆家处境微妙,裴家的人自然是担心,裴笙也不例外。
傅悦没解释什么,十公主想起了这些,心里也不好受,屋内静默了一阵。
裴笙捉摸了一阵又脸色不好起来,忙道:“可是不对啊,仔细算起来,婉清姐姐怀孕到现在才八个多月,一个月前……那岂不是才七个多月?之前婉清姐姐情况又不大好……”
这孩子竟然还能生下来,也是神奇了……
她再不懂也知道早产多危险,之前就听给嫂嫂接生的稳婆说过,不是足月的孩子生下来都很难保全母子,何况十公主之前是惊了胎气勉强保住才住进楚王府的,那般情形,七个月余就生下来,那得多危险啊,虽然孩子看着先天不足,可是这怕是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十公主笑道:“若是旁人自是不行的,可我在这里,有两位神医前辈在,他们医术那么高,怎会保不住我们母子周全?”
裴笙闻言,深以为然:“那倒也是。”
她是被姬亭治过的人,岂会不知姬亭的医术如何高超,而据说那位燕前辈也是和姬亭不相上下的神医,俩人强强联手,怕是没什么能难住他们的,能保住十公主母子,确实是没有疑虑的。
第53章 可怕阴谋,独善其身(二更)
“这孩子就叫云开么?”
她微微凑过去看着还在睡觉的小娃娃,随口问道。
刚才似乎听傅悦的。
十公主莞尔道:“嗯,守得云开见月明,是表哥给起的,我觉着不错。”
裴笙一愣,随即扯了扯嘴角轻笑道:“是好名字,没想到楚王哥哥这么会取名字,寓意还极好。”
傅悦在一旁听着裴笙的感叹,没好气道:“你这话说的,难道你楚王哥哥在你看来是个没点文墨的武夫?”
裴笙无语:“我哪有这个意思,是你自己乱想!”
说着,她斜睨着傅悦,似笑非笑:“啧啧,不是吧,这么护夫啊?就听不得说楚王哥哥半点不好了?”
傅悦轻咳了两声,别过头去没吱声。
裴笙笑了,十公主也忍俊不禁。
在她们看来,傅悦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想女儿家的那种娇羞和脸皮薄的,她完全不会有,倒是难得见她这般不自在。
裴笙本想逗孩子,可是谢云开一直睡着,倒是逗不成了,也不敢抱,毕竟那么小一个,只问了一些这母子俩的近况,关于十公主昏迷了快一个月的事情和云开几经艰险才活下来的事情也没瞒着,听得裴笙震惊不已,看着十公主和云开的眼神更心疼了。
在十公主这里待了一个多时辰,俺看着要午时了,十公主需要用膳吃药,然后休息,傅悦和裴笙就不打扰她了。
离开了十公主那里,裴笙挽着傅悦的臂弯走着,犹豫了一下,才问:“悦姐姐,婉清姐姐生子的事情,打算要隐瞒到什么时候啊?”
都满月了,除了谢国公夫妇,外面却是丝毫不知,若不是她今日来了,怕是也不会知道。
傅悦含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只是这事儿复杂,我尚不知如何去说,索性就先瞒着顺其自然,不然你以为你今日能见得到?”
裴笙闻言忙问:“那我可告诉我嫂嫂吗?她最近总是因为谢家伤心,一直惦着婉清姐姐和这个孩子,反反复复的病着,让她知道了这桩喜事,她兴许有所安慰,说不定病就好了。”
傅悦莞尔颔首:“随你,原本先前便是怕你们担心才不说,也没刻意想瞒着谁,若是如今知道了能让谢荨有所安慰,那再好不过了。”
裴笙忙笑颜逐开:“那我回去后让人去告诉嫂嫂,她定会很高兴的。”
傅悦点了点头,含笑不语。
走了一段路后,裴笙想起了什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对了悦姐姐,我记得之前你跟我说,婉清姐姐是知道了谢蕴哥哥出事了才动了胎气?那她早产……”
傅悦点了点头:“嗯,那天她的侍女品儿趁着王府被围攻有些乱,把谢蕴的死讯告诉她,她才受了刺激早产,因为情况危急,她一直昏迷,云开又是这般,我怕你们担心,就隐瞒下来了,只告诉了谢夫人,抚慰她的丧子之痛。”
这点,裴笙倒是理解,却有一事不明:“那品儿为何要告诉婉清姐姐?她难道不知道婉清姐姐受不得刺激么?”
傅悦也不瞒着:“她想让婉清一尸两命。”
裴笙大惊失色:“什么?”
她看着傅悦不像是在说笑,这事儿也不是能说笑的,不由追问:“为何?我记得品儿是婉清姐姐的贴身侍女,是同她一起长大,怎么会……她到底为了什么啊?”
傅悦不答,反问:“阿笙,你以为谢家接连出事是因为什么?”
裴笙愣住。
谢家这两个月确实是接连出事,而且一件比一件大,可谓致命的打击,若说是偶然,裴笙是怎么也不信的,她再天真,也猜得出来最近谢家的事情有阴谋,只是她不大明白这些,也不敢多问。
这些不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该干涉的。
可如今,看着谢家的情形,再得知十公主早产的内幕,她只觉得脊背发凉。
她从未见过这些阴谋诡计,在裴家的时候,家里面也会有些勾心斗角,可她也只是略知一二,像这种可怕的阴谋,她从未见识过。
她脸色有些白,追问:“品儿是被人收买了?那到底是谁要害谢家?谁胆子那么大啊?”
谢家数百年传承的望族,底蕴深厚不说,还很有影响力,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算计的,联想之前谢家二房的争权,裴笙原本还猜测那些事情是谢家的人做的,可一想十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谢家的人再野心勃勃,也不敢做出这些谋害皇室公主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所以,绝对不是谢家那些人。
她想不通。
傅悦淡淡的道:“是皇帝。”
裴笙瞪圆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傅悦那认真的神色:“什……什么?”
傅悦看着她。
“悦姐姐……你刚才说……”
傅悦定定的看着她,面容沉肃的点了点头:“你没听错,品儿是皇帝的人,从小就安插在婉清身边,正好那日就派上用场了,而谢家近来种种,都是他背后操控。”
裴笙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当今陛下的昏庸无道,以及他的多疑和阴狠,对谢家这样不愿依附与他的大族容不下倒也不奇怪,可是……
“可就算……就算他要对谢家出手,那婉清姐姐可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也……”
虎毒不食子啊……
傅悦冷笑,眉目语气皆是讥诮:“女儿?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在他的心里,任何人都只是可以牺牲的棋子,若说有哪个皇子公主是他在意的,也只有那位七皇子裕王了。”
裴笙心惊之余,又是迷惑:“裕王?”
傅悦目光语气都略显柔和的对裴笙道:“原本不想跟你说这些复杂的事情的,可你现在既然已经嫁到了云家,而云家是裕王的人,你以后身处其中,怕是难以置身事外了,所以,有些事情你也要明白了,你等着看吧,接下来,就是他和太子争了。”
裴笙觉得小心脏有些受不了这接连的冲击:“悦姐姐的意思是说……裕王才是陛下属意的继承人?那太子又算什么?”
太子都监国很久了,这一年来风头正盛,地位也极其稳固啊,那位陛下似乎也格外的看重宠爱。
傅悦淡淡的道:“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裴笙很聪明,前后联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想必之前隐隐传言的荣王谋反是被陛下推波助澜导致的竟是真的了,原本他们成婚,说了云弼不会回来的,可这次却回来了,还是在荣王兵变之后,现在还让云筹协助裕王重新编制京外驻军,而且之前……
她脸色煞白的喃喃自语:“所以当初我差点被赐婚给赵拓,以及后面被赐婚给云筹,也是因为陛下要为裕王拉拢裴家了……”
原以为是皇帝自己想要巩固皇权才要拉拢裴家,却原来是为了七皇子裕王做打算呢。
心机好深啊。
傅悦伸出手拉着裴笙的手,神色温和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云家以后便涉及朝堂之争,既是两家联姻了,裴家怕是也难以独善其身,你身处其中,只需要和云筹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什么也不要管,这些事情原本也与你无关,明白么?”
裴笙点了点头,轻抿着唇低声道:“我知道,我原本也不懂这些,更不想理会与我无关的事情,悦姐姐不必担心,我虽然晓事不多,可也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也会让父亲和哥哥不要因为我参与其中。”
傅悦却道;“裴侯和世子是有主见的人,做什么不做什么自有心思,也不需要你去劝说,你只要顾好你自己便可。”
裴笙闻言,见傅悦神色格外认真,便也不多说什么了,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毕竟是成亲了的人,不比在闺中自在,裴笙很快就回去了,连傅悦让她吃了午饭再回去她都没应,说是安国公夫人叮嘱她回去一起用午膳,她不好耽搁缺席……
送走了她,傅悦看着远去的马车,有些郁闷惆怅。
清沅不由凑头过来笑问:“公主叹息什么呢?”
傅悦幽幽道:“没事,就是觉得,这小姑娘长大后嫁了人,还真成别人家的了。”
难得来一次,连个午膳都不肯留下吃了,让她日日一个人吃饭,真是孤单。
清沅闻言,扑哧一声笑了。
傅悦扭头看她:“笑什么?”
清沅想笑又忍着不笑的样子,有些俏皮的道:“奴婢在想,这四姑娘可不是我们家的,您都有这种念头,那不知陛下和太子殿下是否更深有体会呢……”
傅悦一听脸一黑,恶狠狠的瞪着她:“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