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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 > 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 第93节
  沧玉愣了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看了看天仙女,对方身上那套喜服已经彻底毁了,她从容将那层外衣脱去了,恢复成原本的真身。沧玉只见过天仙女本来的面目一次,每次看仍觉得新奇,方才她还是尘寰中一个倒霉的新娘子,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仙子了。
  “无妨,此事与我无关,我还好心去提醒龙宫,那老龙再是怎么叫屈,也叫不上我头上来。”天仙女摇了摇头道。
  沧玉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与舒瑛。”
  此话一出,一仙一妖都沉默了下来,过了良久,天仙女方才勉强微笑起来,故作镇定地开了口。
  “我与瑛郎本就不是月老红线所系,全因我一时贪念而生,才强求来这段姻缘,说不准他在月老手下有更好的更适合他的人。”天仙女抿了抿唇,神色黯淡了几分,随即强作笑颜,垂眸道,“也许并不是意外,你与玄解的到来是天公预警,毁了我的念想。毕竟我跟瑛郎在一起,到底是拖累他多一些。”
  这话沧玉不好说,他只好一言不发,很快天仙女什么都不说了,他们俩静静看着海上的雾气,玄解似乎没了动静,神态一时都有些茫然。
  “你是不是很担心他?”
  天仙女轻声问道。
  海雾已经炙热起来,底下海水不断被蒸发,连带周遭仿佛一锅煮沸的淌水,天仙女迫不得已只能将云层更往上升起些许,她与舒大娘一块儿做过早点,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与沧玉简直好比蒸笼里的两个大馒头,几乎要被焖熟。
  沧玉非常现实:“说实话,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咱们俩还有渔阳的安全。”
  他们想到若是方才迟疑片刻,叫玄解在渔阳爆发,不由得额上都流下一滴冷汗来。
  正待沧玉跟天仙女决意退后,哪知海水只沸腾了片刻又立刻平静下来,便见浓浓水雾之中,玄解本如一团火焰那般熠熠生辉,此刻却失了光彩,成了雾气里的一团黑影,在空中浮浮沉沉晃动着。
  底下的海域皆都解了禁锢,周旁海水顷刻间涌入焦土,很快就将那处空洞填满了,倒是雾气始终徘徊。
  浓雾还未彻底散去,热气已消散,还不待天仙女反应,沧玉就已化作一道墨色冲入其中,天仙女站在云端之上,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还说更担心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沧玉:按这个标准,我在玄解家里岂不是算个九级残废???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玄解浑身都无汗, 干干净净, 清清爽爽。
  等沧玉到达时, 他已经从那只异兽重新恢复成了人身,正悬浮在空中, 眉心隐约发着光, 看起来没有半点问题。
  沧玉伸手摸了摸玄解的脸, 如往常一般温暖, 脸色红润,心跳正常,仿佛正在熟睡而不是刚刚险些烧干海域, 倒是青涩的脸庞又成熟了些许, 刻薄冰冷的眉眼脱去少许年轻的稚气,竟瞧着长大了些许。若非沧玉一直看着他, 晃眼还当是玄解何时有了个哥哥来冒名顶替。
  海雾浓重,连沧玉都不免得沾了一身湿意, 玄解却是连汗都未出半滴,倒是沧玉的指尖蹭过他的脸颊,带上点雾气润湿了脸颊。
  “玄解?”
  沧玉心中千回百转,第一事便是想着赶紧回到青丘中去找春歌谈谈玄解的事,第二便想着渔阳的情况, 天仙女被他们拖累, 恐怕人间是待不了几日了,怎么也算是他们弄丢了舒瑛的媳妇,总得去收拾这烂摊子。
  然而最重要的, 仍是玄解的安危。
  闻这一声呼唤,玄解倏然睁开双眼,他的双瞳仍如兽身时一般,又有些许不同,似蟒蛇般的竖瞳冰冷非常,漆色的剑眉斜飞入鬓,头发几乎全变成了暗红色,若说往常只是生得薄情风流些,他如今五官彻底长开,便带上难以言喻的邪气。
  玄解的目光微转,落在沧玉面容上时,那冷意才稍稍消散了些许,口唇微动,说了些什么,却是无声,显然是气力不支。
  睡了一觉烧干海水还变哑了?
  沧玉此刻满脑子乱糟糟的,见玄解说不出话来,倒是不大在意,只撑着他的身体将人扶起,将口贴在耳边说道:“你没事吧。”他忧心玄解一时说不出话来,会连带影响听力或是其他,加上海浪声大,便依身附在玄解耳旁说话。
  旁的倒不妨碍,沧玉只担心玄解受了看不出来的伤势。
  玄解只觉得耳边热气吞吐,一双黑亮的眸子盯着沧玉瞧,见天狐忧心忡忡,下意识摇了摇头,他眼下元气恢复之快,与往常简直犹如云泥之别,眉心那一点寒凉抑制住了心头猛烧的烈火,平日若起杀心,玄解偶尔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此刻虽未遭逢敌手,但他见着沧玉,不由得心中拟想一番,神台清明,远胜往常。
  若叫沧玉知道玄解此刻满脑子都是跟他打架的事,说不准直接把自己对象从云头推到海底去喂龙王,然而他什么都不知道,因此看玄解并不木讷呆滞,显然没有睡傻,更不显半分痛苦难受,心下顿时安定,就松了口气。
  不管水族是被煮了多少海鲜,这小子好歹没出什么大事。
  玄解站起身来,还没彻底从之前的幻境之中走出来,他望着无边海域,忽然皱起了眉头,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夕,更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远远看着,只能见到四面八方都是海水奔涌,方才还在眼前飞舞的青鸾凤凰,艳花翠枝好似镜中花水中月,一场幻梦而已。
  那个紫衣人……
  绝对不是梦,没有人会比玄解更了解梦本身是怎么一回事,吞噬过魇魔之后,他在谢通幽跟君玉贤的帮助下尝试了不少次入梦,比起绝大多数做梦而难以自控的人甚至妖仙,玄解反倒是那个擅长自控的存在。
  因为这项能力,他能随意操控自己的梦境变化,同样,玄解从来不会做梦。
  “那个人……他……”玄解陷入了迷惘之中,他仍旧记得对方指尖按在自己眉心时带来的凉意,跟触碰沧玉的感觉不同,就如同清风拂面,就好似落花飘零,有些像冬雪沾染,又有几分落雨无声。
  是极平静,极寻常的清凉之感,甚至不像是一个生灵在触碰另一个生灵。
  他到底是什么?
  玄解甚至根本感觉不到紫衣人到底多强,跟沧玉的压迫感不同,跟在姑胥所见到的那个幻影也不一样,甚至跟辞丹凤给予的感觉毫无半分相似。那个人与天地相融,他根本感觉不到对方的实力,即便想要试探对方,也毫无头绪,就如同凡人妄想感知云端之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什么人?”沧玉有些懵,他仔细看了看玄解,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玄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
  绝不是梦。
  梦中梦,境中境。
  紫衣人细声慢语:你怎知那不是另一重真实。
  玄解看向了沧玉,脸上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那张邪气俊美的脸微微扭曲了些,脸部肌肉抽动着,看起来令人有几分心惊胆寒,他缓缓道:“沧玉,我看到了力量。”他眼中几乎要放出光芒来,声音之中满怀愉悦。
  沧玉想:哦,我对象傻了。
  天仙女固然担心玄解与沧玉的安危,只不过她方才刚见识过玄解的威力,不如沧玉这般胆大包天不确定任何情况就敢往里头冲,在外头呆了片刻,传音给沧玉,听他平安无事,这才驱动云团慢悠悠飞到玄解身侧。
  “我倒是小看你了。”天仙女上下打量了一番玄解,与昔日所见不同,今日再看,不知道是方才海水枯干震撼住了心神,亦或者这异兽确实有所变化,她隐隐约约觉得心中生畏,分明前不久还能看出对方的修为,此刻竟如雾里看花,并不清晰。
  然而天仙女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玄解如今的修为一日千里,远胜他来渔阳时,才不过短短几日,竟有这样的造化,如果沧玉没有撒谎骗她,那么在玄解身上必然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该在渔阳成亲吗?”玄解看到天仙女在场,不由开口问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沧玉的脸微微一僵,手下顿时失了分寸,重重捏了下玄解的手,对方只是懵懂转过脸来看着他,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睡到现在才起,当然不可能明白。天仙女自然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摇了摇头道:“不妨事,不知者无罪,既然你们平安无事,那我……我要回去渔阳处理些麻烦了,然后再去回禀天帝。”
  “我们随你一道回去。”沧玉见玄解无事,心头大石顿时放下,渔阳被魇术化作姑胥,不知道如今情况怎样,既然是自家对象折腾出来的祸事,他当然不至于袖手旁观。
  天仙女点了点头,并未与他们客气,却也没有说更多话,而是踏着云霞径直往渔阳去了。
  沧玉紧随其后,面露犹豫之色,玄解还沉溺在方才的幻境之中,虽见他神色不佳,但到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只是睁着眼睛静静观瞧,并不言语。待到快要抵达渔阳之时,他们三人已可见到渔阳恢复了往日的生机,那些姑胥的楼阁都恢复成了渔阳本土的房屋,人们来来往往,与往日并无不同,更没有中了魇术的茫然。
  “杏姑娘。”沧玉犹豫再三,还是往前驶了一步,拦住了天仙女的去路。
  天狐还未开口,天仙女便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她摇头道:“沧玉,非是我不愿意,而是你自己应当明白,此事纵然躲得过龙王,仍是躲不过天帝。我即便不说,天帝不过是迟些时候知晓,我除了多担知情不报之罪,帮不上任何忙。”
  这些事沧玉怎会不知道,他正因明白,才吞吞吐吐难以说出口来,他可以为玄解去赌自己的命,可怎能要求天仙女做同样的事,更别提他们还刚刚祸害了人家的婚事。不管天仙女下凡是为了什么,她若有心与舒瑛成婚,想来在人间滞留百年并非难事,如今局势被玄解彻底改变,她恐怕待不了多久。
  如今这个情况,厚颜求她,确实有几分恬不知耻。
  离去时步履匆匆心慌慌,归来时心事重重意乱乱,天仙女怎会不知沧玉心中所思所想,然而她此刻姻缘已断,又何尝不黯然失色,哪里能管得这两名大妖的闲事。沧玉未料到一场大觉竟忽然化作噩梦,方才他目睹了一切过程,即便不知道海域中枉死多少生灵,可仅凭海水枯干这一点,就够龙王告御状了。
  玄解无端惹下泼天祸事,若他真是烛照,说不准能请动烛照一族保他,然而那是否意味着他们之后就要各奔东西……
  烛照太过神秘,沧玉根本拿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觉得嘴里发苦,算起来玄解现在才二十来岁,哪怕他身形已经是个大人了,想法也与大人一模一样,可在人家家长眼里,他算不算误导幼崽。
  若是猜测出错,玄解并不是什么烛照,而是寻常异兽,不知道天帝会怎么处置玄解。
  天界有天界的律法,妖族有妖族的规矩,玄解现在算是跨界炸了人家家门口,还带做一顿海鲜盛宴,欺负到头上来了,很难说春歌能不能保下他,就算春歌想,天帝未必会给这个面子。
  沧玉对妖族的事情不太熟,这事儿还得回去找春歌解决。
  “你怎么了?”玄解问道。
  沧玉抬头看他,本想抱怨一番,到最后仍是将话停在嘴边,微微笑了笑,伸手轻轻别过玄解垂在颊边的发:“没什么。”
  罢了,黄泉碧落,大不了一起走。
  第一百三十章
  天仙女并未改换衣着, 那婚服在落入海底那一刻,月老的红线就随着一同落下水去了, 她不会再骗自己, 更别说去欺骗舒瑛了。
  去时唯恐不够快, 回时却只怕自己不够慢, 然而千山万水能碍住凡人的脚步, 又怎能阻住高高在上的仙与妖。鉴于多少算半个帮凶,沧玉站在舒家门外很有几分不好意思,然而真正的主犯毫无半点羞赧, 甚至可以说是全无所觉, 极为自然地将沧玉拉入了舒家。
  大厅就是礼堂, 众人不知道醒来多久了,此时已经走了一小半宾客,剩余的脸上并无任何异色,仍是欢喜地敬着舒瑛酒,屋子与去时并无差别, 到处张灯结彩,连火都不曾熄。天仙女顿了顿, 很快走入礼堂之中,她生得美貌无比, 叫众人不由眼睛一亮, 然而大婚之日来这等美貌女子,总难免叫人觉得来者不善。
  宾客们只见她情意绵绵地看着舒瑛,心中皆打起了鼓。
  杏姑娘鲜少出门, 更何况她原貌与凡人姿容多少有些差别,衣着又与大婚格格不入,众宾客只当新娘子去了婚房里等候,这儿又上门个新姑娘,一时看好戏与羡慕嫉妒的心思都占全了,眼睛滴溜溜在舒瑛脸上转过,再看杏姑娘,却见她凛冽美艳,不可冒犯,便都下意识低下头去,暗暗腹诽舒瑛不知道走了什么桃花运。
  “你……”舒瑛脸上略见困惑,不知道是没有认出自己的新婚妻子来,还是不懂杏姑娘为何作此打扮,他沉吟了片刻,轻声道,“杏娘,你怎么了?”
  是后者。
  这一句简单问候,却叫天仙女险些流下泪来,她方才还欢欢喜喜要与这凡人度过一生,而今一切都已成空,她往常思虑生老病死的那些麻烦哪个都不曾经历,缘分就已到了尽头,如何不叫她伤心痛苦。
  “舒瑛。”天仙女道,“我来,是为与你说一件事。”
  她轻轻踏出一步,满堂宾客欢笑都静止了下来,连小娃娃喝水泼在空中的水滴都凝固住了,舒瑛瞧了瞧四周,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明白,他只是痴痴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下意识要阻止对方般上前几步,试图牵住天仙女的手。
  “你当初救我一命,这交拜之礼行过,本应陪你一生一世,成就良缘一番。”天仙女心痛难忍,面上分毫不露,语气淡淡,瞧不出半分喜怒哀乐,真成了那无情无爱的泥塑雕像,“然而天庭有令,我不得不回,这良缘既作废。我便许你与舒大娘二人百年安康,无忧无虑,你可愿意?”
  舒瑛的手僵在了原地,只差半分他就可牵起天仙女的手,然而就这半分,将他们阻隔开了天涯海角。书生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时间五味陈杂,很快他的目光掠过爱妻后落在了沧玉与玄解身上,哑然道:“莫非二位救我,前来寻访,其实都是因为……因为杏娘?”
  其实只是巧合,然而此刻解释并无任何必要。
  沧玉支支吾吾说不出口,他是有情之人,难免觉得天仙女说得过于无情,然而此事因他与玄解而起,他再说什么都像风凉话,又帮不上任何忙,最终只是叹气道:“舒兄,此事确是我等不对,你但凡有任何要求,都可提出。”
  听着便像是默认了。
  舒瑛不由得回想往日桩桩件件,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又好似许多事一清二楚,一时间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他身形一晃,几乎要软到在地,勉强凭着傲骨支撑住自己,看着眼前面色冷淡的三人,既觉得自己滑稽可笑,又觉得此事荒唐无聊。
  “我并无任何要求。”舒瑛喃喃道,他的目光在一仙二妖之中辗转片刻,忽生凄楚之意来,干干苦笑了两声,讽刺道,“是舒某痴心妄想,不配与天仙作伴,随手助人不求回报,仙子倒是知恩图报——”
  天仙女再无二话,转身欲走,却听舒瑛撞翻几个板凳冲上前来,高声悲鸣道:“杏娘!杏娘——你……你当真只为报答恩情?你当真对我半点情意都无,我不信!我要听你说。”
  “你既不信,我又何必多言。”天仙女忍住眼泪,语调强作平静,“若能叫你高兴,你大可觉得我对你爱深意浓。”
  舒瑛听闻此言,顿失了身上力气,失魂落魄地靠住边上的桌子:“我不明白,为何偏是此日。”他哀痛至极,忍不住发出声冷笑来,“是因我凡夫俗子,蒙得仙子青眼,生了这点趣味来故意捉弄我?”
  “你说啊——!”书生厉声道。
  天仙女沉默片刻,淡淡道:“你既觉得是,那便是。”她说来斩钉截铁,无半分余地,声音冷淡如冰。
  舒瑛半晌无话,他惨白着脸,直勾勾盯着天仙女的背影,怒急攻心,一时间心血上涌,喉咙顿感腥甜,口中便溢出鲜血来。这书生性情刚毅倔强,一身傲骨,虽不知道妻子缘何忽然变作如此无情无义,但知她不是凡人,终究与他这凡人有别,加上又是大婚之日出了此事,竟是半点声音都不出,不愿叫天仙女看轻自己,更不愿意以这点可怜模样挽留。
  “舒瑛!”沧玉吓了一跳,似风一阵飘进屋中,伸手扶住了那书生。
  鲜血一滴滴落在婚服里,舒瑛拂开沧玉的手,面色寒凉如水,不为所动:“不必担心,寒舍简陋,怕是慢待三位。”
  他咬牙硬生生站直了身躯,背过身去,热泪几乎滚出眼眶:“舒某还有老母要解释,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