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伯另外也下了帖子跟魏城。于是晚间林清瑶就问魏城后日要不要去寿安伯府赴宴。
魏城正在看林清瑶卸妆。
因着今儿既不用请人也不用赴宴,她难得在家歇息一日,穿的只是家常的衣裳。头发也随意的挽了个倾髻,戴了一只珍珠钿儿和一朵粉色的堆纱绢花,看起来很闲适,也很柔美。
桃叶正将她头上的这几样首饰拿下来,头发也放了下来。一头柔顺的长发流水般的倾泻在她的肩背上,在柔和的橙色烛光下闪着缎子似的光。
“嗯,我们一起去。”
魏城坐在临窗木炕上,面上的神情柔和下来。
桃枝提了水进来给他们两个洗漱,丁香忙着铺床。等魏城和林清瑶两个人上床歇下,就将屋里的烛火吹熄,三个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林清瑶躺在粉色绣兰花蝴蝶的软绸枕上,想了想,征询似的问魏城:“我那日要不要带着你三妹一起去寿安伯府赴宴?”
前几日俞氏特定到裕园来了一趟。虽然她说的含蓄,但林清瑶还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论起来魏秀蓉都已经及笄了,有关她的亲事确实也该关注关注了。
其实这两年也不是没有官媒上门来说亲,但一来魏城对魏秀蓉的事情确实不怎么上心,压根不管的,二来,俞氏这个人心太大了,总想要给魏秀蓉说个家世极显贵的夫婿,所以官媒说的那些人家她愣是一个没看上。
现在她特地来跟自己说这件事......
林清瑶觉得早点将魏秀蓉的亲事定下来也好。因为私心里来说,但凡魏秀蓉还在这淮安侯府一日,那自己免不了就要跟她见面。
林清瑶是肯定不想再看到魏秀蓉看着她时嘲讽的目光,跟她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嘲讽的样子的。
这次寿安伯夫人既然也会邀请很多其他官员家的女眷,已婚的妇人凑在一块,总有喜欢做媒的。而且有的夫人家里还有适龄未婚的子侄之类的,说不定就看上魏秀蓉了......
所以这倒确实是个机会。
她这话一问出来,魏城就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魏城觉得魏秀蓉的脾气很不好,即便有人将她娶回家去,只怕也会家宅不宁,但是他也知道,魏秀蓉现在明面上到底是他的妹妹,肯定是不愁嫁的。看这两年官媒几次上门就知道了。
不过魏城对这件事一点都不上心,全部交由俞氏去处理。
没有想到俞氏眼光那么高,竟然一个都没有看上。
也不晓得她想将魏秀蓉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第82章 下定决心
魏城的原意是不想林清瑶管俞氏和魏秀蓉她们的事, 但林清瑶说了她的理由,魏城想了想, 也就答应了。
左右总不能真的让魏秀蓉在家里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林清瑶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就问:“后日我也带着你那位表妹一块儿过去?”
魏城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下意识的就问道:“我的哪位表妹?”
魏家就算有几门远亲,但也都远在苏州府, 京城这边哪有他的什么表妹?
“俞姑娘呀, ”
林清瑶目光斜睨着他,面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每次看到你不都亲亲热热的叫你大表哥?如何, 我后日带着她一块儿去寿安伯府,若是有哪位夫人瞧上了她, 想要讨她做儿媳妇,就不晓得到时侯爷你舍不舍得放手了。”
以前还没有跟魏城交心的时候, 林清瑶是有想过, 若是俞婉云跟魏城在一起对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因为觉得俞婉云虽然是俞氏的外甥女,但是这位姑娘却是个性子柔顺,看起来也安分的人, 好拿捏,动摇不了她正室的地位。但是现在,好像只要想一想俞氏心里存的那份心思,再看到俞婉云往魏城的身边凑,她心里就会觉得不大舒服。
所以倒确实想将俞婉云嫁出去,好绝了俞氏的那份心思。
别看俞婉云的家境贫寒, 但外人并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只看到她是淮安侯府的亲戚,就肯定会有人要跟她结亲的。
魏城面上的神情先是惊讶,好像不明白林清瑶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
虽然俞婉云一直都叫他大表哥没有错,但是他心里从来没有将她当做表妹。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先不说俞氏的那份心思肯定瞒不过他,他不可能遂了她的心愿,只说他在女色上面一直都很克制。这些年他心心念念的也就只有林清瑶一个人,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女人。
但是现在林清瑶竟然这样说......
不过魏城很快就反应过来,问林清瑶:“你这是,醋了?”
声音里面忍不住的带上了几分笑意。
林清瑶若是醋了,那就说明她心中肯定是在意他的。
自己的心思忽然就被这样直白的点了出来,林清瑶面上忍不住的发起烫来。
她是肯定不会承认的。就不再说话,阖上双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不过脸颊上面越来越浓的红晕和轻轻颤动的眼睫毛还是出卖了她。
魏城暗笑。
想要再逗逗她,但知道她是个脸皮薄的。若真的逗得她恼羞成怒起来,到时还不晓得会怎么样。
就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笑道:“你放心,我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其他的任何女人,我都不会多看她们一眼的。”
听他这样一说,林清瑶就越发的害起羞来。
不过心里面也很高兴。
想了想,她就轻声的说道:“往后我心里面也只会有你一个的。”
说完觉得很不好意思,脸埋在魏城的胸口,无论魏城如何的叫她都不肯抬头去看他。
她也是头一次跟人说这样的话,说完之后只觉得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如擂鼓,脸上滚烫,哪里好意思让魏城看到?
次日她就叫桃枝去跟俞氏说了这个话。
对于带魏秀蓉一块儿过去赴宴这件事俞氏肯定是很高兴的。现在她巴不得魏秀蓉能多见几位世家贵族的夫人。但是林清瑶竟然说也要带着俞婉云一块儿过去......
林清瑶这是什么意思?
她晓得自己留俞婉云在淮安侯府的目的了?所以就想要将俞婉云嫁出去?
俞氏是肯定不想让俞婉云嫁给别人的,待要跟桃枝说俞婉云身子不大爽利,明日就不跟着去赴宴了。哪里想俞婉云正好就在屋子里面,听到了桃枝传的话,立刻就起身站起来说到:“请回去转告表嫂。多谢她的好意,明日我必定会去的。”
俞氏:......
也只得沉着脸不说话了。
不过等桃枝走后,俞氏还是很不高兴的说俞婉云:“明日你去做什么?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陪我不好?”
魏秀蓉目光轻蔑的瞥了她一眼,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那些个夫人都是眼光极高的,难道你以为还会有人看中你,要讨你回去做儿媳妇不成?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家的贵公子会娶个小摊贩的女儿做妻子的,你可就别做梦了。”
这几句话带着很浓的嘲讽意味,说的很不留情面了,俞婉云脸皮薄,一张脸立刻就通红起来。
她咬紧了下唇,拢在袖子里的一双手也紧紧的攥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平缓了自己的心情,起身从椅中站起来,低眉顺眼的说道:“姑母和表妹说的是。是我眼皮子浅,上京之后就没有出过侯府的门,一直想出去逛逛。刚刚听到那丫鬟说的话,一时激动,没忍住就立刻应承了下来。让姑母和表妹见笑了。”
她自己都已经将身姿放的这样的低了,俞氏和魏秀蓉一时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魏秀蓉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旁侧花几上面放着的盆景。俞氏想了一想,就说道:“既如此,明日你去见识见识也好。”
刚刚俞婉云自己都应承下了这事,那个桃枝回去肯定会对林清瑶说的,她再想找个由头不让俞婉云去反倒不好。
而且,不管林清瑶打的是什么注意,她都不觉得会有人看得上俞婉云。说到底,她娘家的家境很贫寒,俞婉云连一份好嫁妆都拿不出来。
俞婉云轻声的应了,复又坐下去,小心翼翼的陪俞氏说话。
等到在俞氏那里用完午膳,同丫鬟一块儿服侍俞氏躺下歇午觉,俞婉云才回自己的屋。
是俞氏这院子里的西厢房。
魏壇大了,毕竟男女有别,自有别的院落给他居住。魏秀蓉跟着俞氏一块儿在院子里面住,俞氏心疼自己女儿,让她住了西次间,自己住了东次间。
俞婉云虽然住了西厢房,但这院子才一进,东厢房住的都是俞氏和魏秀蓉身边的大丫鬟。
就是这三间西厢房,也只有其中一间才属于她而已。而且屋子也很狭窄逼仄,碧纱橱隔出来的后半间仅仅能放得下一张小小的架子床和一张梳妆桌,前半段也只能放得下一张圆桌和几只绣墩。
不过就算这样,俞婉云一进自己的屋子之后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在一张绣墩上坐下来,胳膊枕在桌面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跟俞氏和魏秀蓉相处其实是很累的,每一刻都需要小心翼翼的,不敢做错一点小事,也不敢说错一句话。面上也始终得带着一层虚伪的假笑。
也只有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是自己。
趴着出了一会儿神,俞婉云坐直身子,伸手拿了一只茶杯,拎起桌上的提梁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她不是这淮安侯府的正经小姐,魏秀蓉对着她又时常冷嘲热讽的,这院子里的下人看菜下碟,对她也就敷衍的很,压根就不上心。所以这壶里的茶水也就没有人给她添换,早就已经冷透了。
而且只怕都不是今日的茶水,是已经放了好几日的茶水了。
不过俞婉云也不在乎。她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茶,一边脑子里面在冷静的想着事。
虽然她是很仰慕魏城不错,但这些日子也足够她看出来魏城眼里心里始终都只有林清瑶一个,再没有其他任何女人的身影。既如此,她再这样一直留在淮安侯府做什么,岂不要白白的浪费自己大好的青春年华?
至于姑母,俞婉云轻轻的冷笑一声。
当初她接自己来京就动机不纯,这两年相处下来更是让自己了解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极度自私的,一心只为她自己和她的一双儿女着想,哪里会管她?
若她能成功的攀上魏城自然是最好的,也遂了姑母的心愿,但若是她最后攀不上魏城,等到年岁大了,姑母肯定会将她送回去。
一等到那时候,她想要嫁人就难了。而且即便勉强嫁了出去,也肯定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既然如此,倒不如趁现在开始谋划。毕竟现在在这京城里面,在旁人眼中看来,她是淮安侯府的表小姐,即便嫁不了什么高门大户的嫡子,但嫁个庶子,或是门第差一些的人家那是肯定可以的。
于她而言,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明日她一定要好好的妆扮一番,往后也要跟林清瑶好好的相处。
俞氏她是指靠不上的,魏城则是压根不会管她的事,也许到关键时刻,还真的只有林清瑶能帮她一把了。
第83章 一起赴宴
次日用过早膳, 林清瑶和魏城坐着说了一会儿话,看看外面日色渐高, 丫鬟也进来说外面马车和马都已经备好了, 林清瑶便和魏城一块儿起身出门。
出门之前已经吩咐人去叫魏秀蓉和俞婉云了。
于是等走到前院,林清瑶就看到她们两个人正站在影壁前面。
今儿虽然有日头,但日色很淡。浅橙色的日光下, 就见魏秀蓉穿一件大红色织金缎面的袄子, 发髻上面虽然不是满头珠翠,但赤金镶红宝石的凤钗,金珠簪子, 红宝石的耳坠子,打扮的甚是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