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一硬着头皮把这小半杯喝完,在他含笑的温和里又将新倒的都喝下。
她平时不喝酒的,公司聚餐上喝红酒也只是轻微抿一口,吃红酒牛排也会喝很多水,否则她就会醉。
但这个桃花酒度数应该不高,杯子又这么袖珍,她觉得应该不要紧。
他们之间话题似乎有些少,景一不知道说什么,一直都是裴州问她答。最后,他似乎意识到什么,问她:“是不是吃饱了?”
景一点头:“我吃饱了,你呢?”
“我也吃好了。”裴州起身,“那我去买单。”
景一想说她来,但知道裴州这个时刻不会让她去结账,点点头说等他。
这家店生意很好,收银台前排了几个人。
景一安静等待,又拿筷子夹起一只虾,她觉得剩满桌子的菜太浪费了。
一个男人经过她座位,倏然停下脚步看着她。
光源被挡,景一抬起头,觉得眼前看她的中年男人似乎有点眼熟。
男人眯起细长的眼睛笑起来:“景编辑,你在这里吃饭啊。”
景一有些疑惑,对方眼神太过灼热,她下意识带着防备,忽然想到这就是之前在king汤屋的游泳池一直骚扰她的赵仕。
赵仕看了眼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你跟朋友吃饭啊?”
“嗯,我朋友马上回来了,赵总……”
“没事我就坐坐。”赵仕夹着钱包笑眯眼睛看她,“这种餐厅适合小年轻,我是陪着一个年轻客户来的,其实景编辑想吃饭我知道一家环境高雅点的地方,下次我带你去吧。”
景一知道这个人难缠,想去收银台找裴州,刚起身就望见他已经走过来。
他显然望见赵仕的背影,脸上笑意顿时敛下,瞧见她眼里的求助大步走过来。
他将她牵到身后,扭头看见是赵仕,脸色沉得冰冷。
赵仕没料到跟景一吃饭的能是他裴州,变了几下脸知道不妙。
“裴老板,我不知道是您在这,我就是跟《小城》这位编辑聊聊稿件的事情……”
裴州回头看景一:“去外面等我。”
景一拎着包走开。裴州沉眼睨着赵仕,赵仕忙拿出烟递给他:“裴老板您抽……”
“在康业集团不想混了,还是在黎平不想混了啊?”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她是您的人,我真的……”
裴州不想因为赵仕耽搁景一,他丢下清冷的几个字:“你该知道。”
赵仕吓得额头直流汗,点头哈腰说知道知道。
谁都知道黎平的裴州是英雄,但是只有生意场上的人知道英雄也不好惹。
裴氏能从北京和海市回到黎平垄断独大,整个黎平没人敢得罪。
景一站在门口看对岸的桥,她感觉眼睛看东西有点花,时不时将桥上的灯看成好几个。应该不至于醉酒吧。
裴州走到她跟前:“姓赵的刚才没欺负你吧?”
“没有,他就是话很多,我不喜欢他这样骚扰人。”
“以后不会了。”
灯光下的小女人眼里全是感谢,她今天妆容很淡,抬眼望着他说感谢,瞧着纯情动人。裴州感觉自己得随时随地把他的女神仙护住才是,陆时远说的果然没错。
裴州看了眼对岸:“我带你去裴氏宗祠看看?”
景一点点头。
他说:“古镇人多,我牵着你?”
景一心脏跳快,轻轻说嗯。
他牵起她的手。
她走路很不自然,第一次这样正式而有好感地跟异性约会,她感觉好像周围所有人都会盯着他们看。慌张而快速地打量四周,才发觉路人都有自己留意的东西。
是不是恋爱就会这样想很多啊?
脚后跟磨得太疼,景一全程都在忍。
裴州很配合地慢下脚步,只以为她天生走路就慢。
景一渐渐发觉自己眼花头晕,她好像真的喝醉酒了,现在酒劲起来了。
“裴氏宗祠里有裴家列代的老祖宗,民国时小城还出现过一位真正的裴家英雄,他一个人保护下全城百姓,所以在当地老一辈总称裴家的男人是城主。”
“我没有看到这段历史。”
“社会主义,这种事怎么会记在历史里。”裴州道,“裴家祖祖辈辈都是热血的好人。”他问,“伊伊,说说你的家人吧。”
景一被这两个亲切的字怔住,头好晕,她说:“我家人啊,他们也都是善良的普通市民……”
她抓紧他手掌:“裴州。”
裴州这才发觉她醺迷的眼睛。她微微昂起脸,双手都握在他手臂上,身体没力地靠向他胸膛。
“裴州,不去了行不行?”她热得扯了下衣领,“我好像有点喝醉了。”
她抱住他时,裴州浑身僵硬紧绷了瞬间。
她抱得太软,全身的重量都信任地落在他身上,那股呛人的六神花露水气味竟也好闻得如她体香。
绚烂灯火与来来往往的行人里,他抱紧怀里的人:“刚才不应该贪杯。”
景一望着眼前变成两张脸的男人,他还真有两张脸啊,刚才不是他逼她喝的吗?
“你说有些时候要听你的话……”
裴州微微眼眸,摸摸她头发,俯身吻住了她嘴唇。
好软。
她唔了声推开他,他用手掌挡住她脸。
人来人往里,她还没有完全丧失清醒,羞愧地把头埋进他胸膛。
“你不能这样的……”
“不能亲你吗?”他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边问。
她的一声“是的”从他胸膛里闷闷发出来。
裴州勾起薄唇,这可爱起来也太他妈想亲了。
他强忍着那股冲动,用西装外套将她脸遮起来,埋下头问:“害羞了吗?”
景一不说话,好久,被憋得钻出脑袋透气,迎面撞上了他含笑的眼睛。
她想躲,他按住她脑袋:“我问你,我亲你你害羞了吗?”
景一尴尬得烧烫了脸,她感觉无地自容,她明明不想这样。
“不去宗祠了,你把我送回我院子行吗?”
“行啊,你说什么都行,但是你刚才是害羞了吗?”
腹腔里窜起一股气,景一打了个酒嗝,她自己都闻到味道,登时羞愧了想转身就跑。
但她头晕。
她胡乱地点头说是。
裴州勾着唇:“害羞为什么没有脸红?”
景一摸摸脸颊,望着手指头上的粉底迷茫:“因为有粉底?”原来粉底可以遮住脸红啊。
她好像发现了新奇的事,醉熏的眼里升起股好奇。
裴州笑出声:“我背你去车上。”
他背过去弯下腰将她背起来。
…
回到院子时景一已经完全醉了。
她醉时不耍酒疯,也不说胡话,就是很安静地闭眼睛睡觉,呼吸声稍微有点沉。
裴州将她放在床上帮她脱鞋,才发现脚后跟已经磨掉皮,鞋后跟也有一团干掉的血渍。他瞬间有些生气,她是为了跟他约会才去换的高跟鞋?
他找到酒精和创可贴帮她清理伤口,不知道要不要给景一洗脸,一晚上不洗脸应该没有事?
裴州想了想还是给陆时远发了条信息:女生一晚上不洗脸有什么影响?
陆时远:??
裴州:?
陆时远:没影响,没影响,就是……舅,你好凶!佩服,佩服,战斗力顶级!
裴州淡笑了下,又看见陆时远说:如果化妆了就卸妆再睡觉,女生可是很宝贝她们那张脸的。
裴州丢下手机,起身去卫生间里找东西。
洗面奶他认识,但是卸妆的东西长什么样?
他对景一盥洗台上那些写着英文字母的瓶瓶罐罐一窍不通,全拍照发给陆时远才找到卸妆液。
忙完这些,他抱着景一梳妆台上的所有护肤品来到床边,按照陆时远说的水——眼霜——精华——乳液——面霜,一瓶瓶帮景一拍在脸上。弯腰不好操作,他双膝跪到床上这样俯身为身下的人保护这张脸。
还真麻烦。
景一嘤咛了声,翻身时握住他的手。
指尖的面霜还剩一小搓,被她握在手心里,融化在他掌心,很香,很滑。
他安静凝望她,眸色深邃幽暗,俯身吻上。
小城的夜依旧宁静,窗外突然而至一阵疾风,满院月季被风拍落,风狂劲烈,没有怜惜花朵娇弱。秋夜风常有,这次该刮了半个小时。
景一睡得很熟,仍旧穿着约会的黑裙。裴州从卫生间里洗完澡出来,就用擦脸的面霜帮她擦拭腿间摩红的印子。放好瓶子,他将她的手机对着她面容解锁,连通他的微信视频,摆好一个对准床的位置插上充电器,带上房门离开。
穿过院子,满地花瓣在他脚底带起的风里翻飞,他放轻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