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赶到清凉城的时候,果然天就黑了,清凉城的城门已经关上了。
左敬天听说郡主来了,亲自跑来开城门,马屁还没来得及拍,常于欢便道:“清凉侯在哪里?”
左敬天道:“在侯府里,没见他出来。郡主若是要见他,我现在就带郡主过去。”
常于欢道:“不必了,我找得着路,我自己去就行了。”
左敬天便让人牵来两匹凡马,让他们父女二人换上进城了。
到了清凉侯府,左敬天便让守门的进去通报一声,道郡郡主求见。
常楚楚也下马站在常于欢的身边,心中忐忑不安,既期待又紧张,胸口如同小鹿乱撞。
姜小白听说郡主来访,连忙就迎了出来,远远就笑道:“郡主消息真是灵通啊,我刚回侯府,还没来得及去拜访郡主,倒是郡主自己来了。”
常于欢抱拳笑道:“这段时间我也是担忧侯爷,所以日日派人来打探,一听说侯爷回来了,就立马赶了过来。”
姜小白道:“郡主有心了。”
常于欢道:“侯爷对我家楚楚有救命之恩,我这点心又算得了什么?侯爷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连凶险如地狱的无生海都困不住侯爷,这段时间我虽然翘首盼望,但是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侯爷,心中激动无以复加啊!”
姜小白笑道:“运气好而已!”
在来的路上,常楚楚想象见到清凉侯以后,肯定欣喜若狂,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大大咧咧地互相问候,之间没有一丝隔阂。也有可能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扑进他的怀里哭上一场,一诉思念之苦。但真正见到他时,心却怯了,虽然清凉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无生岛上的样子,感觉却好像生疏了许多,弱弱地叫了一声:“姜大哥!”
姜小白笑道:“常姑娘也来啦!一个月没见,好像又瘦了不少,这也太不合道理了吧,难不成道郡的伙食还没有无生岛上好?”
常楚楚想说,还不是因为想你想的。但终究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倒是父亲体谅她,道:“自从侯爷困在无生海后,我家楚楚心中担忧侯爷,回来后是茶饭不思,她还在殿中为侯爷竖了一块长生牌,天天就跪在牌前为侯爷祈福,觉也不睡,所以瘦一点也是难免的。”
常楚楚现在发现,越来越喜欢父亲了,说出来的话特别对她的胃口,好像是自己教过他一般,虽然令她有些羞涩,脸上泛红,低下了头。
姜小白道:“常姑娘有心了,倒令我好生过意不去。”
常楚楚抬头急道:“只要姜大哥能活着回来,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姜小白笑道:“多谢常姑娘了!”又道:“常郡主,到屋里坐。”
常于欢点了下头,就和姜小白一起进门了。
到了客厅,分主宾坐下,姜小白让人上了茶水。
这时风言闲着无聊,也跑了过来。
常楚楚见到风言,倒不觉得生疏,笑道:“风言,没想到你也活着回来了?”
风言白了她一眼,道:“开什么玩笑?你看我风言印堂饱满,饱得都快突出来了,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有十几条命放在身上备用,哪会那么容易死?”
常楚楚笑道:“你就吹牛吧,反正也没人看见!”
风言道:“你到清凉城去打听打听,上至八十三,下至手中搀,谁不知道我风言诚实可靠,童叟无欺,说出来的话如同在太阳下晒过一般,没有一点水分,会跟你吹牛?”
常楚楚笑道:“你就会油嘴滑舌!”心里就觉得疑惑,为什么这两个人都没有变,都是跟她在无生岛上相处近一年的人,为什么一个还是熟悉得像朋友,另一个却让她觉得有些生疏呢? 她害怕这种生疏,想起在山洞里为清凉侯梳头的场景,遥远得像一场梦。
这时常于欢说道:“敢问侯爷是怎么从无生海出来的?”
姜小白道:“偷渡出来的。”
常于欢虽然不知道偷渡的真正含义,但从字面上,估计就是偷偷摸摸乘着渡船出来的,至于细节,他也没有追问,道:“侯爷真乃奇人也!不知道侯爷回来这件事,朝廷知道吗?”
姜小白道:“应该不知道,我没有通知任何人。”
常于欢道:“那侯爷该如何打算呢?”
姜小白道:“也没什么打算,烦请郡主把我回来的消息报上去就可以了。”
常于欢道:“可侯爷应该知道,在朝廷眼中,你应该已经死在了无生海。”
姜小白怔道:“难不成朝廷知道我回来,还要杀了我不成?”
常于欢道:“我今天来,给侯爷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侯爷可以先参考一下。”说着从怀里掏出圣旨,起身递了过去。
姜小白一脸疑惑,缓缓打开圣旨,风言也把头凑了过来,只见圣旨上写着:
“遥想当年,清凉侯无为随同太祖皇帝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为中夏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太祖皇帝感念其恩,赐侯爵,世代永袭。只可惜其子孙碌碌无为,不知道珍惜,不思进取,挥霍无度,特别是现任清凉侯姜小白,吃喝嫖赌,无恶不作,鱼肉乡里,令民怨沸腾,实在是有辱国体,有愧圣恩,朕深感痛心,念其祖上之功,不究其过,只削其爵,贬为平民,令其交出素兰剑,好生反省,如有再犯,国法处置。钦此!”
姜小白看完,拳头捏得格格作响,连呼吸都粗重许多,如果是因为他死在了无生海才削夺了他的爵位,倒也无可厚非,但削爵的理由如此不堪入目,如果张贴天下,不但令祖上蒙羞,自己以后又有何面目见人?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要脸的清凉侯了。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顿时碎了一地。
常于欢吓了一跳,道:“侯爷息怒!”
姜小白咬牙道:“此怒息不了,狗皇帝欺人太甚,初登皇位,竟然拿本侯开刀,真当本侯是软柿子不成?”
常于欢惊道:“侯爷也知道新皇登基了?”
姜小白道:“我不但知道新皇登基,我还知道他那皇位是篡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常于欢吓了一跳,道:“侯爷这话不能乱说,若是被外人听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姜小白道:“狗皇帝削了我的爵位,令我祖宗蒙羞,比砍了我的脑袋还要让我生气。”
常于欢道:“那侯爷作何打算呢?”
姜小白心绪稍作平复,沉吟片刻,道:“既然狗皇帝让我交出素兰剑,看来他并不知道我去了无生海,韩侯可能也没有向他提起。”
常于欢点头道:“应该是的,要不然新皇也不用再诽谤侯爷,多此一举了。”
姜小白道:“既然他不知道,就当我从来都没有去过无生海,郡主也不必把我回来的消息上报了,树大招树,现在我这棵树连树根都被人挖了,风大顶不住,不宜张扬。”
常于欢道:“这个好办,自我向上,除了韩侯,没人知道侯爷去过无生海,只要韩侯不说,此事就不会有人知道。”顿了下,又道:“那这圣旨怎么办呢?”
姜小白道:“你照做就是了。”
常于欢面露难色,道:“这不太好吧?”
姜小白道:“这又不怪你,你只是公事公办!”就从储物戒里煞出素兰剑,扔向了他。
常于欢接住素兰剑,有些手足无措。
姜小白冷冷道:“你放心,这素兰剑你暂且先交上去,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拿回来的。”
常于欢惊道:“你想造反?”
姜小白目光变得深邃,冷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常于欢只觉脊背发凉,道:“侯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过是一个虚名,又何必强求?平平安安才是真!”
常楚楚也道:“就是,就算你不是清凉侯,也没人敢瞧不起你的,要不然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姜小白摇头道:“看来清凉侯府还是沉默太久了。”
常于欢看他坚毅的眼神,便知道劝也是白劝,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姜小白道:“目前没有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常于欢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姜小白抱拳道:“多谢郡主!”
常于欢道:“无论你是不是侯爷,你我以后都不必客气,自从在无生海见识过侯爷的气魄与胆识,我是醍糊灌顶,胆小怕事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姜小白道:“看来我再说谢字确实有些见外了,郡主这番话,小白永远都会铭记在心。”
常于欢点头道:“反正你自己要小心,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就像自家人一样。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姜小白道:“郡主远道而来,辛苦至极,不如在这里过上一宿再走不迟。”
常于欢摇头道:“这两天事情实在太多了,我必须要赶回去。”拿起素兰剑,起身又道:“那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造访。”转头道:“楚楚,走吧!”
常楚楚一脸不情愿,道:“爹,我想去看看外婆,想在她家住两天!”
常于欢怔道:“以前求你来你都不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孝顺了?”
常楚楚脸上一红,道:“反正我就是想她老人家了嘛!”
常于欢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思,抿嘴点了点头,道:“那你自觉点,不要让我来催,过两天就自己回去。”
常楚楚喜道:“爹爹放心,过两天我保证自觉回去。”
常于欢点了下头,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