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年过半百身材娇小,在阮家却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尤其是九个孙子,在阮大将军面前偶尔还敢顶几句嘴,在她面前却向来乖顺得很。
只是一嗓子,阮小九立刻就住了嘴。
察言观色是史可奈的强项,他也赶紧闭上了嘴巴。
阮棉棉暗暗挑了挑大拇指。
虎老娘果然威风!
而另外两名少年此时却激战正酣。
阮小八今年刚满十三,论年纪比赵重熙小了两岁,两人的个头却是一边高。
但一人瘦削,且身着普通布衫,另一人壮实,又是甲胄在身,远远望去明显是阮小八更大了一圈。
不仅身材上有区别,两人的武功走的也是不同的路子。
赵重熙学的是防身的武功,轻灵飘忽闪转腾挪。
阮小八用的是征战的本事,刚猛激烈咄咄逼人。
巧合的是,两人也都有短板。
赵重熙左脚踝还没有彻底养好,阮小八甲胄太重,都不够灵活,很难发挥出十成的本事。
所以这一战可谓棋逢对手,不仅胜负难分,就是想要停止争斗也不容易。
当然,少年人争一时意气,本身就不愿意停手也是有的。
见自己的话居然不顶事儿,范氏的眉头拧了起来。
“元哥儿!”她中气十足地朝少年们吼了一声。
个头儿最高的阮家大少爷不敢怠慢,立刻纵身加入战团,朝两名少年各挥出一掌。
赵重熙和阮小八不得不停止打斗,接掌之后各自后退了几步。
范氏和阮棉棉很快就走到近前。
九名阮家少爷赶紧站成两排,跪下齐声道:“给祖母请安,见过二姑姑。”
声如洪钟,威风凛凛!
阮棉棉的小腿抖了一下。
我的乖乖!
九个大侄子!
高大威猛身姿矫健武功高强的大侄子,九个!
她如今的身高和上一世差不多,大概是一七五左右。
方才她目测了一下,年纪最大的两个侄儿,身高至少一九零,最小的小九也不比自己矮多少。
这要带出去街上溜一圈,她阮棉棉活脱脱就是个混x社会的大姐头!
赵重熙心里百味杂陈。
方才这一场争斗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阮小八,甚至是阮小九和史可奈,他们三个都是少年意气,可自己呢?
一个外表十五岁,内里早已及冠的成年男子,实在不该如此冲动。
这也就是在阮家。
换做其他府邸,小厮同少爷动手,能不能保得住小命都难说。
但这也证明了他对阮家,对大宋朝最忠心的臣子的信赖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因此才放松了戒备。
如果上一世……
不!他暗暗摇了摇头。
上一世已经成为了过去。
那些记忆中发生过的事情在这一世究竟已经有了多大的变化,自己尚且不得而知。
而阮家……
他们忠于的是大宋朝,并不是他赵重熙。
如果自己没本事坐上那个位置,娶了阮大将军唯一的外孙女又如何?
阮家人绝不会为了司徒箜的夫婿去做叛臣,依旧只会忠于继承大统的那个人。
更有甚者,无论谁做了皇帝,自己都会因为阮大将军外孙女婿这个身份被猜忌,想平平安安过一辈子等同于做梦。
如果自己能够顺利坐上那个位置,阮家自然也会鼎力支持,和娶不娶司徒箜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所以祖母当年替自己定下的这个婚约,看似是拉拢了一股最大的势力,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袁谟这一世的卦似乎排得不如上一世准。
至少目前他看不出所谓的“前程”在什么地方。
重活一世不代表就能平安一世。
那些注定会算计他的人迟早都会出手,有些事情也必须及早回京安排部署。
自己究竟还要不要继续在汾州待下去……
“小哥儿方才可有受伤?”
一道满含关切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赵重熙忙躬身道:“小的并无大碍,劳老夫人关心了。”
范氏笑道:“知道忠心守护你们姑娘,都是好小子,下去歇着吧,待会儿老身让人给你们俩多送些好吃的。”
“多谢老夫人。”赵重熙和史可奈一起应声退下。
范氏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孙子们一眼,拉起阮棉棉的手:“咱娘儿俩进去瞅瞅小妞妞,别被狼崽子们给吓坏了。”
九位少爷不乐意了,一起往前膝行了几步。
阮小九抢着道:“祖母,咱们兄弟大老远赶着回府,马都险些跑死了,为的就是早点见到小妞妞,您带我们一起进去呗,我们保证规规矩矩不惹事儿。”
范氏笑骂道:“也不瞅瞅你们自个儿都是什么样子!一个个都跟泥猴儿一样,万一把小妞妞吓着了,看大将军明日怎么收拾你们!”
九位少爷互相打量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祖母的话的确有道理!
他们此刻的形象实在是不咋地。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小妞妞,怎么也得留个好印象,必须回房好生捯饬一番。
范氏又道:“还不赶紧回屋洗漱换衣,待会儿到祖母院里一起用晚饭。”
九位少爷又给范氏和阮棉棉行了礼,站起身一溜烟儿跑了。
阮棉棉挑了挑大拇指:“娘可真够威风的,九个大孙子呐!”
范氏白了她一眼:“威风什么!九个孙子加一个外孙,还有你爹那些个老部下的孙子们,几十个半大小子凑在一起,每日都能把屋顶掀掉好几回!”
阮棉棉看着老娘眼中明显的得色,忍着笑把她拉进了院门。
凤凰儿早已经收拾妥当。
方才小院外的动静她自然是听见了。
并不是害怕阮家的表兄们,也不是害羞,而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同陌生男子相处。
她上辈子活了十五年,男子都没有见过几个,更别说是陌生的年轻男子。
如今一来就是九个,真是……
还是等外祖母、棉棉姐以及两位舅母都在场的情况下再相见不迟。
所以她对两名小厮挺身而出的行为真是发自内心地感激。
尤其是阿福。
他的伤还没有痊愈,如果因此又再次受伤,自己真就是对不住他了。
听见范氏和阮棉棉的脚步声,凤凰儿站起身迎了出去。
阮棉棉偷眼看了看宝贝女儿,见她面色如常不禁有些遗憾。
本以为能见到小姑娘惊慌失措的,没想到她还是这般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