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司徒照说得振振有词,司徒曜依旧不相信妻子会和韩禹有私情。
首先阮氏根本就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就算她对自己没有了从年前那般浓烈的情意,也绝不会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
另外,他对韩禹的人品也是很有把握的。
哪怕他真的对阮氏起了什么小心思,也绝不会做出勾引有夫之妇这等下作的事情。
可不相信不代表他心里就一点疙瘩都没有。
韩禹的随性满朝皆知。
身为大宋的首相,除了朝中有大事要事的时候,他时常会缺席早朝。
一开始还有言官经常为此弹劾他,但圣上总是一笑置之,甚至还寻了不少借口替他遮掩。
后来大家都习惯了,再也没有人去刻意盯着他。
当然,韩禹上不上早朝,同司徒曜这个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有的小官没有任何关系。
可他要是为了同阮氏见面就缺席早朝,这就让人很不舒服了。
每隔三日见一次,他都还没轮上呢!
司徒三爷用力咬了咬牙,瞬间觉得这马车慢得要死!
司徒照脑子也不笨,立刻便吩咐车夫加速行驶。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来到了倾音阁。
下了车后,司徒照抬眼看着匾额上“倾音阁”三个大字,迟迟不肯迈步。
司徒曜嫌她麻烦,催促道:“怎么着,不敢进去了?”
司徒照收回视线,淡淡道:“我很早以前就知道韩相是这里的主人,却从不敢主动到这里来,就怕露出形迹反而不美。”
司徒曜伸手推开大门,冷笑道:“不露出形迹,谁会知道你的心思?”
司徒照自嘲道:“就算露出了形迹又如何,依旧什么都得不到。还不如像……”
司徒曜斥道:“你要敢说半句难听话,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司徒照用力抿着嘴,迈步走进了大门。
她就是想不明白,阮氏究竟有什么好。
样貌不是最美,气质不是最佳,才华亦不是最出众。
三哥从前明明不待见她的,如今却心里眼里都是她。
这也就罢了,他们毕竟是夫妻,日久生情也属正常。
可韩相……
那样一个对所有女人都不假辞色,甚至对自己都不屑一顾的男子,为何也对阮氏这么上心?
自那一日起,其实她已经死心了,甚至答允嫁给那个出身卑微的主簿。
可她就是不甘心,阮氏凭什么吃着碗里的还占着锅里的?
她明明答应过要替自己说合的,没想到她不仅不帮忙,反而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阮棉棉也休想得到!
兄妹二人其实都是第一次到倾音阁,对这里的环境并不熟悉。
两人四处看了看,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三哥……”司徒照顿住脚,为难地看着眼前的几条花径。
司徒曜道:“叫我有什么用,我也是第一次来。”
嘴上说着第一次,他心里却已经做好了决定,迈步走向了其中的一条花径。
司徒照不敢多问,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其实司徒曜之所以选择这条花径,是因为他隐隐听见了一阵熟悉的乐曲声从这个方向传来。
这曲子正是阮氏曾经在家中弹过的那一曲《湘妃竹》。
兄妹二人循着乐曲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丰大师的小院门口。
院门虚掩着,乐曲声显得越发清晰动人。
司徒曜凝神细听了片刻。
曲子是阮氏弹过的新曲,演奏风格却很不一样。
看来演奏者并非阮氏,而是另有其人。
“三哥,咱们快进去吧。”司徒照催促道。
司徒曜哼了一声,伸手推开了小院的门。
然而,兄妹二人立时便傻眼了。
倾音阁这么雅致的园子中,竟会有这么杂乱无章的地方。
简直可以说是无从下脚。
两人正犹豫,只见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相貌极其丑陋的老者冲他们喊道:“你们来此做甚?”
司徒照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有见过样貌生得这般凶恶的人,小腿不由得抖了一下。
司徒曜躬身施了一礼:“在下是来寻我夫人的。”
那老者正是丰大师,他撇了司徒照一眼,冲司徒曜抱了抱拳:“想来这位便是司徒三爷了。”
“正是。”
“那便进来吧,我这里向来都如此,你们自己小心脚下。”
“多谢。”司徒曜点点头,抬腿走进了小院子。
司徒照不敢多话,提着衣摆跟了进去。
不一会儿,兄妹二人便来到了正房门口。
正房大门敞开着,一眼便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只见一名须发花白的男子正坐在一架雁柱箜篌后面全神贯注地演奏乐曲。
另一架箜篌旁则坐着一名中年妇人,她虽然没有演奏,一双眼睛却只看着那男子的双手,根本不在意其他事情。
屋子一角处设有一个茶案,阮棉棉和韩禹相对而坐。
两人并没有说话,也都在仔细聆听那男子的演奏。
他们俩隔得很远,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可司徒曜的心里还是拧出了醋汁儿。
不是他爱乱想,实在是这两人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感。
不知晓内情的人,一定会认为他们是一对夫妻。
司徒照的心里就更酸了。
她阴恻恻地笑道:“三哥,你现在知道我没有乱讲了吧?”
司徒曜把心里的酸楚压了压,迈步走了进去。
《湘妃竹》并不是一首很长的曲子,很快便结束了。
韩禹赞道:“柯先生已尽得此曲之精妙,实在让人叹服。”
那柯先生道:“韩先生谬赞,雁柱箜篌的技巧在下只掌握了七八成,只是仗着……”
话未说完,他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一对美若画中仙的男女。
韩禹等三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异样,一起看向司徒兄妹。
“司徒曜?”阮棉棉轻呼了一声:“你来这里干什么?”
韩禹站起身笑道:“善夫来得正好,咱们可一起品鉴新曲。”
柯先生和那女子也站起来微微施了一礼:“司徒大人。”
四个人中竟没有一人理会司徒照。
司徒曜笑着走了过去:“承甫兄果真好兴致,难怪都不愿意上早朝。”
阮棉棉嘴角抽了抽。
一开口就是满屋子的酸味儿!
司徒曜这家伙八成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