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隆帝看着孙子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良久后他才语重心长道:“重熙,司徒六姑娘这般合你心意,也不枉你皇祖母替你费了这许多心思。”
赵重熙敛住情绪,正色道:“都是皇祖父和皇祖母疼惜孙儿,所以才事事思虑周全。”
昌隆帝点点头:“未婚妻是长辈替你择的,但也是你自己之前就喜欢的。这是巧合,也是你们俩有缘分。
但你要记住,凡事都要适可而止。
帝王,是不应该陷入情爱之中的。
司徒六姑娘再好,她也不该是你生命中的全部。
她再聪明,也绝对不能越过你去。
从一开始你就要注意拿捏分寸,以免将来追悔莫及。”
赵重熙的心里倏地刺痛了一下。
皇祖父这些话是在警告他,不要把司徒箜看得太重。
同时也是在提醒他,皇祖母当年是如何“牝鸡司晨”,从而失去帝心的。
可皇祖父不知道,纵然从未谋面,皇祖母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也丝毫不亚于他。
但赵重熙也清楚,为这种事情同皇祖父争辩毫无意义。
他脸上只略微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伤感,应道:“孙儿记住了,谢皇祖父教诲。”
昌隆帝很满意他的顺服,笑道:“那你的第二个原因呢?”
赵重熙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自己之前说的话。
他也笑了笑:“婚约一旦宣布,孙儿和司徒六姑娘相处起来定然不及现下这般自如。
她也一定会顾及孙儿的身份,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所以还是暂时不要宣布的好。”
昌隆帝道:“是这么个道理,她既然如此聪慧,定然能在许多事情上给你好的建议,一旦成了正式的未婚夫妻,倒是不好开口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吴公公在外面道:“圣上,午膳已经备妥了。”
“走吧,陪祖父吃顿饭。”
昌隆帝拉起赵重熙的胳膊,祖孙二人一起走了出去。
用过午膳,赵重熙去东宫同苻溱微回合,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
※※※※
两日后。
沈二老爷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与同僚打过招呼后,带着随从离开了户部衙门。
此时刚到申时,又值夏初天黑得晚,沈二老爷哪里肯早早回府。
他低声嘱咐了随从一句才上了马车。
随从一挥马鞭,马车缓缓驶离了户部衙门。
不到半个时辰,主仆二人已经出现在城南的一所小宅子前。
随从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名粗使婆子把门打开,将二人请了进去。
婆子才刚把门关上,沈二老爷就急切地问道:“张妈,巧娘这几日还好么?”
张妈忙笑着应道:“奴婢瞧着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巧姑娘如今月份大了又是头胎,心里不安也是有的。
不过老爷今日来了就好了,巧姑娘一看见您,保证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还有小少爷,您来了他也一准儿愈发听话乖巧!”
沈二老爷最爱听这个,从袖中摸出二两银子递给张妈:“借妈妈吉言,今日出门匆忙未曾多带银两,您拿去给家里添几个菜。”
张妈千恩万谢地接过银锭,笑眯眯地把他请进了正房。
沈二老爷这一待就是近两个时辰。
安抚好巧姑娘和她腹中的孩子,沈二老爷才志得意满地离开。
他同柳氏成婚都快二十年了,膝下却全都是女儿。
柳氏是生不出儿子,小妾们是养不活儿子。
搞得他一个三十多快四十岁的男人,连个继承香火的人都没有。
半年多前他偶遇了家道中落的巧娘。
听那积年的妈妈们说这女子好生养,他便在城南置办了一所小宅子,把巧娘安置在这里。
没曾想妈妈们的话竟这般灵验,巧娘才刚跟了他不到两个月就有了身孕。
而且还是个男胎!
沈二老爷喜滋滋地靠在了车壁上,连身侧什么时候多了一名黑衣人都没有察觉。
“沈二老爷好生快活!”
他正想得入迷,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道阴恻恻的男声。
沈二老爷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急忙偏过头。
“你是谁?!”他看着那只露出一双眼睛都男子,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黑衣男子也不多话,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塞到他手中:“沈二老爷不必知道我是谁,回去好好看一看这封信便什么都知道了。”
说罢他把车帘子掀开一角,一跃而出。
沈二老爷哆哆嗦嗦地把那封信凑到眼前,可惜那信封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二爷,您还好么?”
随从拉住马车,掀开了车帘子急急问道。
沈二老爷定了定心神,把信塞进怀里才道:“你方才怎的一声不吭?”
随从道:“小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名黑衣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沈二老爷摆摆手:“算了,赶紧回府!”
“是。”随从重新拾起马鞭,马车再一次动了起来。
回到沈府,沈二老爷哪里还顾得上去别的地方,急匆匆回了书房。
沈家所有的人,包括沈老夫人和二夫人柳氏,谁都不清楚沈二老爷究竟怎么了。
第二日一早,沈二老爷的随从便去户部衙门替他递了假条。
柳氏觉得莫名其妙,沈老夫人也派人来问了好几回。
可两人都没能打听到确切的消息,甚至连沈二老爷的面都没能见到。
直到晚间沈秉忠回府,沈二老爷才急匆匆赶到了父亲的书房。
沈秉忠昨夜在尚书省值房中处理公务,并没有回府。
今日才一踏进府门,就有人向他禀报了二儿子的异常。
他还没有来得及着人去二房那边询问,却见一脸惊恐之色的二儿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仅整个人都状态极差,甚至连向他问安都忘得一干二净。
沈秉忠一看他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重重一拍书案,怒喝道:“老夫瞧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的?”
沈二老爷哆嗦了一下,用颤抖的手从怀中摸出那封书信递了过去。
“父……父亲……”
信刚一离手,他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父亲,您一定要救救儿子……否则儿子就死定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