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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南方微微低头,看向餐盘:“先等会儿。”
  文阿姨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他。
  随后贺南方用一种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说:“我来。”
  李苒坐在卧室的飘窗上吃着面包,虽然日子暂时是惨了些,但一想到熬过这阵子,这辈子都不用在跟贺家人见面。
  李苒姑且忍耐下。
  卧室门被连敲两声,门外传来文阿姨的声音:“李苒小姐,吃点午饭。”
  李苒立刻从飘窗上跳下来,果然,现在贺家只有文阿姨对她最好了。
  她蹦跳着往门口走:“来了。”
  边开门边嘴甜:“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门外站着贺南方,因为端着餐盘,所以才叫文阿姨一起上来给他敲门而已。
  李苒那句“你对我最好了”倒是把贺南方听得心情不错,没再跟她计较上午不乐意给自己画画的事情,长腿一抬便走了进来。
  文阿姨在身后笑眯眯,叮嘱:“是先生特地给你送上来,多吃些。”
  正是因为他送上来的,李苒才没有胃口。
  关上门,李苒回头看他。
  这间卧室其实才是李苒经常睡的,生活气息要比贺南方的房间要更重一些,随处可见李苒的一些小东西。
  她自己画的画,设计的头像,公仔还有很多海报。
  贺南方很少进这间房,他这人有点洁癖和强迫症,最看不得乱和脏。
  李苒房间倒是不脏,就是有些乱。
  以往两人滚完一张床后,李苒有时候会半夜迈着虚弱的步子自己回来,也不会让贺南方抱她回来。
  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
  但踏进这间房并没有贺南方想的那些不适应,相反他的洁癖还有强迫症似乎在这里被彻底治愈了。
  李苒见他不请自来,还占了她沙发椅的样子,叹了口气。
  终究是给她送饭,没给他赶出去。
  贺南方准备的两人饭食,李苒是拿筷子时候才发现:“你也没吃呀?”
  其实他是一口没吃就将饭端上来给她,只不过这句话听起来让人——实在太上赶着了。
  有种还没开口,便落了下风的感觉。
  于是贺南方回答:“没吃饱。”
  李苒也没说什么,其实真相是什么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她也不想过多去了解什么深层次的东西,更不想窥探那藏在心底里的隐秘。
  在乎才会想着去窥探,可一旦不在乎,一切都变得那么无关紧要。
  两人莫不作声地吃着饭。
  吃完饭后,李苒自己将餐盘端下去。
  贺南方一直没下来,李苒也不知道他在上面干什么。
  她在厨房陪文阿姨说了一会儿话后才上去,倒不是躲着他,而是互相给彼此一点空间。
  然而,她想要空间,可别人不一定给她。
  李苒一进门,便见贺南方和衣躺在她的床上,他还穿着身上的衬衫,领口送了一扣。
  双手交叠放在胸口,连睡姿都拘谨的很。
  这种不请自来,还睡在别人床上的习惯可以说很不好了,显然贺南方没被人教育过。
  于是李苒坐在沙发椅上伸腿,在他结实的小腿上踩了一下。
  贺南方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很快睁开眼,李苒看向他时,明白刚才短短几分钟,他因该是睡着了的。
  因为贺南方的眼睛,只有在朦胧初醒,还未染上冷酷色调时是最好看的。
  像是小时候打的那种玻璃弹珠,看上去明亮温和,摸上去却是冰冰冷冷。
  “我睡了多久?”
  “二十分钟不到。”
  显然,贺南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
  李苒知道他睡眠质量一向不好,这也是他经常加班的原因之一,横竖睡不着,不如起来工作。
  但像现在这样,二十分钟都能睡一觉的睡眠质量来看,李苒怀疑他可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刚想问他为什么睡不着,却见贺南方有些迷恋地看了眼她的床铺,李苒咽下声音。
  不论睡不睡得着,跟她都没什么关系了。
  “你回你自己房间睡吧?”
  刚睡醒的贺南方似乎还有些迷糊,起码没以往看起来那么精明。
  很快,他问了一个更蠢的问题:“为什么你的床铺跟我的不一样?”
  李苒以为贺南方来碰瓷的,一觉睡醒可能睡坏了脑子的那种。
  她好笑地问:“哪里不一样?”
  贺南方想了很久,想到一个词:“舒服。”
  “你床上什么香味?”
  李苒差点被他气跳起来,他怎么好意思?
  整个贺家,贺南方卧室的东西配置是最好,意大利进口的真皮床榻,优选的亲肤的床上用品,哪一样不不必李苒床上好太多?
  居然说自己床铺比他舒服,外人还以为她这么多年在贺家过得有多奢侈呢。
  李苒怒道:“洗涤剂!”
  贺南方看着床铺,似乎还想回味一番。
  李苒:“别想在我这里碰瓷,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贺南方看着她,抿着嘴唇不说话的样子,居然演绎出几分怅然若失。
  李苒:“……”
  她总觉得他最近不发火的样子,像是在憋着什么大招儿!
  李苒将贺南方赶出房门后,趴在自己的床铺上闻了闻,除了洗涤剂的味道外什么都没有,越发越觉得贺南方在碰瓷。
  下午原本去于家看爸爸,但贺南方非要跟着,李苒不太想去了。
  与其让李昌明还有整个于家看见他添堵,不如留给李苒自己添堵,带去于家,到了别人的地盘,她担心以贺南方不知收敛的劲儿,会被人打死。
  下午她去了趟工作室,把于晓晓交代的事情处理了,一直待到晚上八点多才回来。
  期间贺南方打了一次电话过来问她在哪里,李苒说了一句在工作室便挂了。
  之后贺南方便再也没有电话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南方最近虽偶有越界,控制不好脾气会发货,但多数时候还比较像个能沟通的正常人。
  像是个一窍不通的情场白痴,受了某个高人指点了一番。
  李苒想了想,以贺南方的性格,应该听不进去别人的指点。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她回来时,见贺南方坐在客厅,李苒瞥了一眼时间:九点一刻。
  她以为贺南方又要借机发作,没想到男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下次早点回来。”
  然后装作一副下楼倒水喝,只是顺路等到了你的样子,从李苒面前走过去了。
  李苒:“……”
  文阿姨走过来接下她的包,笑着说:“先生一吃完饭就坐在楼下等你了。”
  李苒看了眼上楼的贺南方,直至背影也从楼上消失。
  她扪心自问,自己都没做,为何贺南方如此反常?
  洗完澡后,李苒又亲自跟那位大师打电话,先是一份吹破天际的恭维将大师夸得天花乱坠,然后十分诚恳地邀请她明天一定要过来授课。
  并且要求大师一定要上最最精品的课程,贵不贵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救救她那快要死了的丈夫。
  大师被她夸得飘飘欲仙,并且承诺明天要带她的精品团队过来。
  李苒欣然同意。
  挂了电话后,李苒又邀请周夫人还有邱簌簌一起过来,算是那天她打扰他们上课的赔罪。
  神清气爽地打完这些电话,又和李昌明打了个电话。
  简单聊了聊,李苒虽没问,但还是有点好奇孔樊东在他那里怎么样,不过李昌明没有说他一句坏话,应该是不错的。
  眨眼到了十点,为了迎接第二天大师的到来,李苒准备养足精神,明日一战。
  一直睡至后半夜,她被一阵连续的敲门声闹醒。
  睡蒙蒙地睁开眼,看了时间。
  凌晨一点。
  李苒还没来得及说进,门外的人便不请自入,只见贺南方穿着一身黑色的丝质睡衣,满脸倦容和躁意地进来。
  然后在众目睽睽……李苒的盯着之下,躺到了她的床上。
  李苒:“???”
  “你为什么会半夜来我房间。”她尤其突出半夜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贺南方显然已经被失眠困扰不止一天两天,眉头紧紧地皱着,眼下一片鸦青:“那个房间我睡不着。”
  李苒:“……”这就是你半夜爬人家床的理由?
  贺南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要入睡的样子,李苒抽走他的头下的枕头,他不悦地睁开眼。
  李苒懒得戳破又不得不戳:“找个别的借口行不行?你那床上用品一套够买我这十套的,怎么会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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