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索国雅克特城汐雪殿
听着维克多放肆的话语,看着他脸上流露出的讥讽,托维娅眉头轻皱,显得有些不悦。
“不好意思,扯得有点远了。”维克多察言观色,当即换了个话题道,“言归正传,我想父王龙驭宾天之后,母妃肯定会悲痛欲绝、肝肠寸断……不久便郁郁而终。”
托维娅闻声面色铁青,满是惊疑。
维克多轻轻一笑,接着说道:
“我会为母妃准备好替身,到时候自然是风光大葬,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对这池里的鱼儿以泪洗面了。”
“用不了多久母妃您就可以重获新生,以后的日子完全可以凭您的喜好,看您是想过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还是想到处走走都行。那时您就是完全自由的人了,不会再有烦劳,也不再会有任何约束。”
“只是,永远都别再回到家乡,回到这里,因为世界上再不会有托维娅这个人了。”维克多语带笑意,带目光却变得凌厉起来。
“这样看来,我们娘俩见面的次数已经屈指可数了……多儿,能告诉娘,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托维娅转头看向维克多,此时她的心中五味杂陈,自己这一生似乎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永远都是那么无可奈何。
维克多听后先是一愣,接着整个人都冰冷下来,他在托维娅殷切而又复杂的注视下,慢慢转身面向池塘,过了几分钟后才开口道:
“我不过是想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而已!我从小到大、从你的身上、从自己的眼中、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太多的不幸与悲剧。一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注定只能是个悲剧,即使他武功盖世,即使他位高权重,即使他富甲一方。”
“就像今天面对的这场景,我俩完全掌握着这些鱼儿的命运,它们一切的一切,都完全凭着我们的喜好。可要是反过来呢?我们若是这池中的鱼儿,是不是在胆战心惊的同时又会充满期盼,是不是时常都会感觉到无助、无力和无奈……”
维克多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不否认大哥的品行,他也确实没有什么瑕疵,应该会成为一代明君,还是很难得的那种仁君,但是始终有两个问题不断地困扰着我。”
“第一,我所看见的大哥就是他完全真实的一面吗?第二,自己能保证大哥以后永远都不会变吗?”
“这两个问题我思考了十几年都没有答案,所以我决定不再去苛求答案,而是以这两个问题时刻警醒着自己,韬光养晦,以待天时!”
“我经过十年积累,五年谋划,才有了今天能够取而代之的机会。至此,我们便可以永远立在池塘边,不必再去担心那些无妄之灾了,这样对我们都好……”维克多神态从容,话语温柔。
对于这样的答案,托维娅早就有预料,但这显然不是答案的全部!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觉得这个儿子越来越陌生、越来越看不透他。有时自己心中竟然还会生出惧意,那是比面对德隆多时还要深的惧意。
今天或许是他们娘俩之间最后一次坦诚相见了,索性就一问到底吧。托维娅攥着衣角,暗暗下定决心。
“你说的是几年前的答案吧,而我问的是现在。”托维娅沉默了一会后,松开了紧攥的双手,缓缓开口道。
维克多闻声有些惊诧地看向自己的母妃,而此时托维娅却假装没看见似的直视向前方,神情镇定无比。
自从懂事以来,母亲就没有追问过自己什么,哪怕她明知道自己是在撒谎,也从来没有戳穿过。
可是今天,她却破天荒般的准备追根究底!
告诉她吧,反正现在大局已定,而以母亲对自己的爱护,绝对不会将这些再告诉他人,其中也包括自己的亲身父亲。或许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个贵为王子的骨肉吧,因为母亲向来不喜欢将悲伤痛苦带给他人……
“这池里的鱼儿都梦想着要回到河流中,对于我这个未来的国王而言,当然也得有所追求了。而这一点,也正是大哥永远比不上我的地方!知道我为什么力谏父王上个月又连同阿尔卡德国各出兵十万,开赴蒙斯坦国吗?”维克多笑着问道。
托维娅眼光下沉,她认真思索着,却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维克多当然也没准备等托维娅给出答案,接着便自问自答道:
“我登上王位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父王的大葬,而是火速调回蒙斯坦国那十万大军,然后一边重兵封闭北境,一边整合国内军队随时准备出征阿尔卡德国。”
“在阿尔卡德国之中,上至后宫,下至将官都有我们的内应,倒是战斗将会进行地非常顺利,就算不能完全吞并,也能占据他们半数左右的领土。”
“与此同时,我们军队一撤出,阿尔卡德国再一乱,他们在蒙斯坦国的那十万军队既不敢轻举妄动,也无心在与兽族作战。倒时候,兽族便会趁机大举进攻蒙斯坦国!”
“那个机关算尽,却不掂量自身实力的亚瑞戈斯,立刻就会自食恶果,以蒙斯坦国那三十万兵力根本不足以抵挡兽族的重点进攻。”
“接下来就要看在北齐的那八十万同盟大军,能不能将兽族打回去。即便不能,在双方彼此消耗之下,兽族也无力再继续南侵。”
“到时候我们卡西索国不但能侵占阿尔卡德国大面积领土,更有机会吞并掉蒙斯坦国和北齐国,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国家!”
“中原都是些小国,不足为虑;北境最强大的北齐已经土崩瓦解;而西域则是我们一国独大。纵观整个天下,也只有南疆‘铁血战爵’所在的苍梧国有实力和我们一战。”
“所以,我会成为卡西索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即便是开国君主都比不上,我甚至有机会一统人族……”
托维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她定定地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神情都有些疯癫的儿子。
如此雄伟的蓝图,这等野心和谋略,并没有让她感觉到骄傲自豪,反而使她陷入了焦虑与不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