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本身并没有什么太高的武功修为。但他混迹市井多年,可谓是见多识广。在看人这一方面,眼光毒辣,很少有失误的时候。
就像是今天这两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他也并没有太过于轻视他们。刚开始的时候,他把他们定位于是两个出门在外的富家公子。虽然言辞上显得客气,其实内心深处也并没有认为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即便后来对面那个俊俏后生出言不逊,他放任樊哙去教训一下。也只是认为对方只是出于年轻人的傲气,从小在家娇纵惯了的原因罢了。
樊哙的本事,他了解的很清楚。这么多年来,这个家伙虽然屡次闯祸,却对他忠心耿耿。在麾下的一众爪牙当中,可谓是头号打手。基本上就是他指哪儿打哪儿,从来没有二话。
对于这样的铁杆儿心腹,刘季一直以来都很放心。即便他闯下再大的祸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两个年轻人既然惹了他发怒,如果不让他教训对方一顿,那恐怕他不会那么容易消气。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他才明知道这两个年轻人身份可能不简单,仍然放纵樊哙对他们出手。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樊哙刚一伸手就吃了个大亏。他甚至连对方的衣裳都没有沾到,就被一脚踹倒在了泥泽里。当那把剑出鞘的刹那,刘季便明白,今天很可能遇到硬茬子了。
他虽然看不出对方武功修为的高低。但麾下的头号打手樊哙被对方一招就制服了。这已经足以说明双方的水平不可同日而语。而且,那青衫男子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其中隐藏的杀意。
刘季从来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他秉承的信念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而且樊哙还在对方的控制之下。他当然不会因为嘴硬而导致无谓的伤亡。
“壮士,请息怒!我的这个兄弟素来行事鲁莽,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刘季一边说着,一边摆手制止了后面冲上来的武士们。在不远处休息的几十个心腹随从,刚才亲眼看到樊哙被那陌生男子打翻在地。他们虽然离得远,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岂能善罢甘休?早已经打声呼哨冲了过来。只不过,主公的命令却不能不听。他们只能一个个手扶刀柄站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只等刘季一声令下,便冲过去乱刃分尸,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卫长风并不想随便伤人,更不会乱杀无辜。刚才这莽大汉想要伤害赢子玉,他自然要给他点儿教训尝尝。其实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些身材雄壮的大汉,绝对都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人。如果想要避免招惹麻烦,最好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他看了看正在一边兴致勃勃拍手叫好的赢子玉,便改变了心意。难得她高兴,管他有什么麻烦呢!大可不必在乎。随毫不在意的抬手收回长剑,冷然回答道。
“我们本来都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如此,你们请便吧!”
然而,他想息事宁人。有人却不肯善罢甘休。一旦剑刃离开脖颈间,樊哙纵身跳开。他从旁边的人手中抢过一把刀,虎吼一声,重新扑了过来。这一次他下手绝不再留情!劈头盖脸恶狠狠的就要置卫长风于死地。
也不怨樊哙如此愤怒,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折辱?从来只有他杀人、欺负别人的份儿。刚才只不过是大意了,没有提防,才被对方侥幸得手而已。这一刀他贯注全力,岩石也能劈开!
刘季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而跟在后面的夏侯婴等人,则是幸灾乐祸。对面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惹谁不好,偏偏惹到樊哙,他是那么好惹的人吗?这一下不弄死弄残,他是不会收手的。
三尺之内,一刀下来。狰狞面孔,清晰可见。卫长风却不躲不闪,他只低声对身后的赢子玉说了一句“闭上眼睛”!
赢子玉却偏不听他的,她大睁着眼睛侧过头看时,只见卫长风手中剑似游龙,一下就缠住了那把砍下来的刀。然后也没见他如何用力,那刀就好像是被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硬生生地夺走一般,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划了道弧线,又掉到河中心去了。
“好呢!卫央,你好厉害!”
赢子玉先是吃惊。然后眉花眼笑的跳了起来,笑嘻嘻的大声夸赞。她刚才看的很清楚,卫长风就是故意如此。而且他明显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这一剑就能把对方的胳膊砍下来。不过,这一下的羞辱意味更加明显。那黑丑凶恶的虬髯大汉手里空荡荡的站在那里,脸上的颜色丰富多彩,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而对面包括刘季在内的所有人,心情却更不同。如果说樊哙第一次握不住刀是大意的话,那么这一次在他全力一击之下,仍然被对方以近乎戏弄的方式,把刀挑到河里去了。这青衫男子明显是绝世高手!他如果要杀樊哙,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樊哙号称刘季军中第一猛将,这并不是他自吹自擂,而是凭着他一直以来的勇敢拼命所得来的。更是大家所公认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青衫男子面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夏侯婴阴沉着脸,一边拔刀一边挥手,几十条大汉跟着他同时跳到了前面,他们把刘季簇拥在当中,唯恐对面那人过来伤害他。而并不死心的樊哙,已经又握住一把刀在手中。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脸色铁青的看着卫长风,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吼道。
“你这是什么妖法?敢和我一刀一剑的较量吗?!”
直到现在为止,他也绝不相信对方的真实武功修为这么厉害!听说这世间有些术士妖术,莫非今天遇到的就是这样的人吗?
卫长风看他还不服气,心中有些不耐烦。早知道会遇到这些蛮横无礼的家伙,他就应该带着赢子玉离开了。在这儿真是浪费时间,得不偿失。不过,赢子玉却早又抢在他的前头,呵呵冷笑着嘲讽道。
“喂!黑头鬼,你这么不服气,为什么不拿两把刀呢?或者是多长两只手,拿四把刀来……呵呵!就只怕你长十只手,也不是我卫家哥哥的对手呢!”
卫长风奇怪的瞥了她一眼。卫家哥哥?这么甜的称呼,他倒是第一次听到呢,心里不禁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而赢子玉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有多么肉麻。她只不过是心里想的脱口而出,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只在幸灾乐祸上。
樊哙简直要被气炸了。他本来就是暴躁的性子,被这样奚落,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他果然又抢过一把刀来,双刀迸发,虎吼如雷,没头没脸的就乱砍过来。
然而下一刻,他却硬生生的又刹住了脚步。而且,因为用力过猛。魁梧的身体往前倾倒,脚下打滑,膝盖“噗通”跪到了地上。而剑尖距离他的咽喉不过三寸,冰凉如水。他手中的那两把刀,也不知道怎么就脱了手。一把仍旧掉到了河中心,而另一把,却从天而降插在了刘季的脚尖前。
在一片惊呼之后,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眼前的场面。刘季脸色灰败的伸出手,握住了插在面前的那把刀的刀柄。入地半尺,劲力犹存。他苦笑着看了夏侯婴一眼,夏侯婴的脸比他还要苍白。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对面的人已经发出最后的警告。如果再不知趣,下一刀,就真的杀人了!
“你杀了我吧!”
现在的樊哙,浑身都是泥浆,狼狈不堪。而他心里的绝望,彻底打败了平日的骄傲。在一个实力比自己高出十倍、数十倍的人面前,所谓的拼命,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我不杀你。我们无冤无仇,本来不必如此的……你回去吧。”
卫长风收回长剑,转身不再理会他。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赢子玉不受侵犯,他才不会与这样的莽撞之徒多所纠缠呢。对方虽然人多势众,但在他这样的高手面前,还并不值得如何重视。
“你记住了,我的名字叫做樊哙!若你今日不杀我,他日我必杀你!如果是条汉子,就请留下姓名吧。”
身后传来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无尽的决绝和恨意。卫长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他只说了一句“随便你吧,我叫卫长风!”
这样的威胁,他听得多了,再多一个生死之敌也没什么。而等他抬头招呼赢子玉收拾东西赶路时,却忽然发现对方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只见她不住地打量对面的几个人,嘴里在低声的念叨着什么。
“你在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呢?”
“这个又黑又丑的家伙刚才说叫樊哙?我没听错吧?”
“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怎么了?”
赢子玉却并没有回答他。她摇了摇头,目光忧郁的看着在众多武士簇拥中走远的人,心中已经惊涛骇浪。
“难道刚才那个油腻的中年男子……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