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飞尘子道长手执拂尘,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他见得李汝安和罗文茵出来,便欠一欠身道:“将军金安,夫人金安!”
“道长好!”罗文茵也打一个招呼。
李汝安一落座便道:“道长,茵儿身虚体弱,昨晚还晕倒了,且给她瞧瞧,是何病症?”
罗文茵见避无可避,只好伸手出去,让飞尘子道长把脉。
飞尘子道长把完脉,沉吟道:“夫人是否常觉疲倦,常觉头晕?”
罗文茵忙道:“是的。特别是昨晚,突然就晕倒了。后来白御医过来诊治,说我是气血不继,须得静养。而且……”
她看一眼李汝安,脸带红霞道:“而且将军一旦想亲近,我便觉心悸,当即就头晕……”
飞尘子道长,希望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帮我一把!
她看着飞尘子道长,恳切道:“道长可有药能解我之忧?”
飞尘子手中拂尘一动,看着李汝安道:“将军,夫人这病症,分明是长年累月劳碌所致,当下也只能先服用养血丸,好好将养着。这期间,将军切勿打扰,以免病症加重。”
他说着,再补充道:“顶好让府中其它人管起府务,夫人每日赏花看景,喝茶看戏,早睡晚起,如此,三五个月后,这病症便能不药而愈。”
罗文茵暗喜,听听,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哩!
她当即看向李汝安道:“将军,你看谁人能接管府务?”
李汝安愣一愣,思想了一番,乌兰初进府,不熟府中事,且也体弱,咳疾未愈,自没法管理什么府务。至于大儿媳,管理着一个孩子,又大着肚子,也没法打理什么府务。大女儿飞凤么,一个待嫁姑娘,管理府务却镇服不了下人。
这到哪儿找一个人来帮着茵儿管理府务?
倒是吴妈妈提醒道:“赶紧给二爷娶一个媳妇,便有人帮夫人打理府务了。”
李汝安一听,点头道:“如此,且着媒婆打听着,看看谁家姑娘擅长管家,又合适飞墨的。”
飞尘子听着他们说话,趁李汝安不察,桃花眼朝罗文茵飞了一个眼风,笑着道:“待夫人脱却俗务,自百病全消。”
罗文茵笑意盈盈,双手合什,看着飞尘子道:“谢谢道长!”
飞尘子本也笑着,视线和罗文茵视线一触,一时脱口道:“要谢老道,便给老道绣一只荷包罢!夫人上回那只荷包,被皇上强索了,可惜!”
罗文茵:老道,你在说什么?我全部不知道,娘的,全部不知道……
李汝安:荷包……,皇上……,强索……
这会儿,养心殿中,张子畅看完李汝安求见的折子后,把折子甩在案上,喊过林公公道:“林公公,你自掌嘴巴,朕没有喊停,不许停……”
林公公:我这是犯了什么事吗?
他不敢多问,只能“啪啪”赏自己嘴巴子。
张子畅待他扇了好几下,这才喊停。
林公公壮着胆子问道:“皇上,奴才犯了何事?”
张子畅心头懊恼,瞪林公公道:“你犯了口疾之罪!”
第46章
李汝安听得飞尘子的话,看住他道:“道长,我家夫人怎么可能给外人绣荷包?另外,你说的上回那只荷包,是什么荷包?”
飞尘子抖了抖手中拂尘,清咳一声道:“上回那只荷包可惹了许多事,你家夫人没告诉你么?”
李汝安满腹疑惑,转向罗文茵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文茵淡然道:“说来话长,待会儿再告诉你罢!”
李汝安想着自己八年不归,这中间自然有许多故事的,罗文茵可能来不及告诉自己,一时便又释然。
飞尘子道长说着话,便站起来准备告辞。
李汝安忙拦住道:“道长,你还没给我家夫人开药。”
飞尘子道长道:“你家夫人的病,只要静养即可,不须再开药了。”
李汝安忙又道:“家中还有小妾得了咳疾,昨儿向道长讨要止咳膏未得,今儿还要烦请道长给小妾诊诊脉,看看是不是开一瓶止咳膏服下?”
他说着,喊过一个婆子道:“领道长过去给兰姑娘诊脉。”
婆子应了,领了飞尘子下去。
这里李汝安当即问罗文茵道:“荷包到底是什么故事?”
罗文茵斟酌着言词,答道:“我丢失了一只荷包,被方侍郎夫人拣到了,方侍郎夫人在白马观上香时,又丢失了这只荷包,被飞尘子道长拣到了。”
“上回贵妃娘娘召我进宫,皇上因要问你消息,召我到养心殿问话,当时正好安王夫妇进宫给太后请安,也到养心殿见皇上,同时,太后娘娘又召了飞尘子道长进宫看病,飞尘子到养心殿禀报太后娘娘的病情……”
“安王妃见他腰间挂着的荷包很眼熟,误认为荷包是贵妃娘娘的,引致皇后娘娘指责贵妃娘娘送了荷包给飞尘子道长,我只好出来作证,说荷包是我丢失的。”
“皇上见荷包惹了太多事,就让飞尘子道长呈上,这便是道长所谓的强索。”
李汝安脸色阴晴不定,“所以,你绣的荷包,落在皇上手中?”
罗文茵冷冷道:“一只破荷包,皇上还会稀罕么?拿了也就随手一搁。你若觉得皇上不该拿我的荷包,见到皇上时,便跟他讨回这只荷包罢!”
李汝安见罗文茵一脸不高兴,说话有点呛,反而暗暗松口气。
这口吻,料来她跟皇上没什么瓜葛才是。
而且宫中有贵妃娘娘在,也不容许自己堂姐占了皇上视线罢?
李汝安脸色稍霁,沉声道:“我去看看道长给兰儿诊脉诊得如何。”说着抬步走了。
吴妈妈和田妈妈见李汝安走远了,这才齐齐道:“将军还是如从前一样爱疑心,这毛病不改,夫人还是要吃苦。”
罗文茵冷笑道:“他自己左一个妾,右一个妾,不知道检讨,还要怀疑别人行为不端,可笑了。”
吴妈妈和田妈妈听得这话,不由暗暗发愁,将军好容易回来,夫人要是又跟他杠上,这不是跟从前一样鸡飞狗跳么?
李汝安到得落梅院,便见飞尘子已给乌兰诊脉完毕,不止开了止咳膏,还另开了药方。
见得李汝安过来,飞尘子神色凝重道:“将军,兰姑娘这咳疾,拖的时日太长了,恐怕肺腑间也受了伤,现还得用药慢慢调理,另外,兰姑娘应该是儿时受了极重风寒,体内寒气未能全部出清,以致后来行经不畅,难以有孕。”
乌兰一听,讶然道:“道长好脉息,竟连我小时候受寒也诊出来了,那这寒症,能治好么?我还能怀上么?”
飞尘子道:“先吃几贴药看看,吃完再诊脉,若到时有改善,则还有救。”
乌兰大喜,忙站起来行礼道:“谢过道长!”
飞尘子摆手道:“不要谢得太快,等服了药,有效果再说。”
他说着,提了药箱告辞。
李汝安忙让人给他拿诊金,一路亲送至厅外。
乌兰则是扑在孙嬷嬷身上大哭道:“八年了,一直未能怀上,我还以为这辈子无望了,现听着道长的话,我还有希望的。”
孙嬷嬷拍着乌兰的背,低声道:“姑娘小时候受寒这一桩事,暂且不要告诉将军,免得言多必失。”
乌兰哽咽道:“我自然知道暂时不能说,若说了这桩事,誓必牵出我不是国舅爷亲生女儿的另一桩事。”
孙嬷嬷又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好好养身子,若得了一儿半女,下半生也有靠了,再不必想着从前之事。”
乌兰点头,听得外间有脚步声,忙收了泪。
一时李汝安进来,乌兰眼眶略红,神态却恢复了平静,扬声喊道:“人呢?将军来了,也没人上茶。”
李汝安皱眉道:“我来了还如此,我不在,这些丫头和婆子是不是更加怠慢你?”
乌兰便垂头道:“倒也没有怠慢,只是此院子离主院太远,饭菜端过来时,全冷了。我有疾咳,吃不得冷饭的。”
李汝安一听道:“既如此,便搬到香雪院罢。”
乌兰大喜,忙起身道谢。
她听周姨娘提过,香雪院本是张姨娘所住,因张姨娘名字带一个香字,李汝安当时便给院子取了这个名,令人做了牌匾挂上。
将军府各院落中,除了罗文茵所住的荣华阁之外,便要数香雪院布局最精致了。
而且香雪院近着书房,想见李汝安极为方便。
他们说话间,这才有人端了茶上来。
李汝安接茶时,方发现端茶的人是周姨娘,一时道:“怎么是你?”
周姨娘小声答道:“丫头和婆子都是府中最胆小的,听得将军来了,并不敢进房,无奈何,我只能端茶进来了。”
李汝安一听,不由皱眉了,看来管家娘子阴奉阳违了,不单把乌兰安排在偏远的落梅院,还净分给别人不要的丫头和婆子。
他喝了一口茶,又发现茶水半温不冷的,茶味还没泡出来,不由摔杯道:“连泡茶的热水也没有么?”
乌兰忙道:“将军息怒,众人并不知道你会突然过来,便没有准备热水。”
李汝安更生气了,“若不是我突然过来,倒不知道府中人是这样对你的。”
他马上便要令人去传唤管家和管家娘子。
乌兰忙拦阻道:“将军不可,我昨儿才跟将军进府,今儿就为着我责罚管家等人,只怕众人不报,过后夫人也会厌我,更令我难以在府中立足。”
李汝安一听,只得作罢,郁恼道:“待明儿,且叫牙婆上门,另给你买几个丫头婆子,你自己培养几个得用的人罢。”
他说着,见周姨娘犹立在旁边,想起一事来,便问道:“周姨娘,你当时是犯了何事被送到田庄的?”
周姨娘正等着这句话呢,当即跪下道:“将军,我是冤枉的,求将军做主。”
“事情要从华儿跟夫人到慈云庙上香说起了……”周姨娘先是说了罗文茵故意指认荷包是贵妃娘娘所绣之事,接着道:“那时节我是夫人身边的丫头,自知道那款荷包,是出自夫人之手,只不知道因何到了方侍郎夫人手中。”
她说着,觑一下李汝安的神色,又道:“我将这个疑惑跟张姨娘说了,张姨娘认为,那只荷包当是夫人送给方侍郎,侍郎夫人不知道是何人所赠,特意拿出来给安王妃分辨的。”
“我们猜测着,一时猪油蒙了心,便想查证事实,张姨娘因此模仿夫人笔迹,写了一封手书约方侍郎持荷包至白马观相见。若方侍郎不至,自然是我们猜错了,结果方侍郎却如约到了白马观,进了壁画室。”
李汝安听到这里,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指捏得“咯咯”响,沉声道:“岂有此理!”
周姨娘见着李汝安的神色,吓得发抖,却硬是挺着腰身,颤着嗓子道:“据飞马侯府的段管家说,他瞧见方侍郎进壁画室,夫人也跟了进去的。待得二老爷踹门进去时,壁画室内,却只有方侍郎和飞尘子道长,并无夫人踪影。”
“而原本该在方侍郎夫人手中的荷包,却落到飞尘子道长手中。”
“夫人回府后,跟二老爷一起,责罚了我和张姨娘,赶我们出府。我到田庄上时,前前后后想了好多遍,总觉得事情有蹊跷,夫人明明进了壁画室,怎么变成飞尘子道长呢?后来便想,莫非壁画室跟丹房相通?莫非夫人进去时,听得踹门声,就跑过去丹房,换了飞尘子道长至壁画室?”
“此事疑点重重,还要请将军悄悄查证,还我一个公道。”
周姨娘说着,再次叩下头去。
李汝安手掌紧紧掐住椅手,半晌道:“你起来,若你说的事情是真的,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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