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房间里面的人是容貌身段皆优的年轻夫人。
她叫柳燕,是董员外的小老婆。
董员外的发妻,也就是董小姐的生母在董小姐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
柳燕是五年前辈董员外娶进门,一直表现不错,对董小姐也好像知心大姐姐般爱护,两人相处还算不错。
董小姐生前在董员外面前夸过好几次柳燕这个小妈。
按说她是和董小姐的自杀扯不上任何关系的。
但是江尚之前观察之时,发现此人在王仵作说出董小姐是自杀之时,她脸上明显露出惊愕之态。
她的惊讶与其他人不同,而是带着一丝错愕,就好像她知道董小姐会出事,却没想到会是自杀。
还有得知董小姐怀有身孕之时,她脸上也不是惊讶,而是带着一丝嫉恨之色。
种种迹象,足够江尚将其列入第二个嫌疑人。
“你别过来……”
见到江尚进来以后关上了房门,坐在凳子上的柳夫人脸上稍显慌乱,她身子不自觉往后缩了缩,显得有些害怕。
“我要叫了!”
见江尚不说话,柳夫人声调变得尖锐高昂。
“看着我的眼睛!”
柳夫人不自觉看向江尚的眼睛,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而后整个人就陷入迷茫之中。
江尚微微皱眉。
因为他感觉到控制柳夫人的难度要比秦书生还要高上许多,大概和后天六七层的武者类似。
明明柳夫人就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江尚摇摇头,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重复了对秦书生说的第一个问题。
“董小姐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柳夫人摇摇头道:“没关系。”
江尚眉头微微一皱。
难道他猜错了?
于是他问下第二个问题:“你知道董小姐的自杀和谁有关系?”
柳夫人这次却点点头道:“表弟。”
见事情终于有了进展,江尚继续问道:
“董小姐和你表弟是什么关系?”
柳夫人道:“那个贱人,不仅勾引我的表弟,竟然还怀了他的孩子。”
江尚再问道:“董小姐不是在和秦书生谈恋爱吗?何时又和你表弟在一起了?”
柳夫人嗤笑道:“那个傻瓜,就是在白日做梦而已,他根本就是我表弟的代笔工具。
那贱人自少被老爷养在深宅大院,读了一肚子的酸水,最爱诗词文人。
我表弟便拿秦书生的诗词去送给那贱人。
可笑秦书生这个傻瓜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在和小姐谈恋爱。
其实他每次耗费脑汁写的那些书信都被我表弟全都抄了下来送给了小贱人。
而小贱人的回信又被我夹在书里被秦书生拿到。
自始至终,那贱人都是和我表弟在一起,而秦书生就是个傻书生罢了。”
闻言,江尚不由得默默为秦书生送上一句叹息。
这不就是在欺负老实人吗?
不过他脑海中回想了一下颓废落魄的秦书生,高大英俊的柳夫人表弟。
对于董小姐的选择倒是有些理解了。
毕竟这年头,大部分人都是看脸说话。
说不定要是董小姐知道哪些诗信是秦书生写的话,就乖乖嫁给知县公子了。
可惜未遇良人,反误了卿卿性命。
董小姐自杀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但江尚却觉得这件事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既然他已经决定把这案子接下来,自然要搞个水落石出。
江尚继续问道:“董小姐既然和你表弟相恋,又怀了他的孩子,她为何要自杀?”
柳夫人冷笑一声,回道:
“那小贱人以为怀了表弟的孩子,就想让表弟和她私奔。
昨天晚上,她相约表弟一起私奔,还说什么不见不散,生死不离。
大概是表弟和她说了些什么,让她心灰意冷,一时想不开就选择了自杀。
这个贱人一向多愁善感,自杀也很正常。”
江尚却不认为柳夫人的话就是全部的真相。
他再问道:“你表弟既然不喜欢董小姐,为何还要处心积虑地和她在一起,你又为何要帮你表弟撮合他和董小姐?”
柳夫人一脸自豪道:
“因为表弟真正爱的人是我。”
“老爷答应了他的亡妻,以后他的家业都要留给那小贱人。
所以我嫁给他这么多年,肚子却一直都没有动静。
表弟知道后,主动要求帮我解决那个小贱人。
只要坏了她的名节声誉,为了董府门风着想,我会让老爷把她嫁的远远的。
没有继承人,到时候老爷的家产只能留给我。”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一次意外中,我怀了表弟的孩子。”
柳夫人摸着肚子,一脸慈爱道:
“这个小生命已经有两个月大了。”
“为了我和他的孩子,表弟和我说,他要在孩子显怀之前就帮我处理了那小贱人,还有……老爷。
小贱人现在已经死了,马上就轮到老爷了。”
“等老爷死后,他的家产就是我和表弟的,还有我和表弟的孩子。”
柳夫人被催眠后,已是双眼无神,仿佛神游物外,面上却是笑吟吟地说出了杀人全家,夺人家产的计划。
江尚:“……”
有一说一,这个大瓜他有点吃撑了。
吧嗒!
又是一个响指。
待到柳夫人醒来之后,江尚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就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柳夫人也完全不记得自己见过江尚。
她脸上带着一丝迷茫,一丝惊慌,坐在房间中,等待着早已结束的审问。
……
第三个房间。
“你叫孟永义?”
江尚背对着柳夫人的表弟,关上房门。
“是的,大人。”
柳夫人的表弟坐在凳子上,站起来朝江尚拱了拱手,神情淡定,不慌不忙。
他叫孟永义,按照董员外所说,是他夫人的远方表弟,还是个游学的读书人。
在一次她夫人出城拜佛之时,两人恰好巧遇。
他夫人自小就与这个表弟交好,便乘机邀请他前来府中做客。
孟永义推脱几番,后来实在推脱不下,便答应下来。
他借住董府,至今已近半年。
在董府期间,他一直表现得温和知礼,加上人又生得高大英俊,一表人才,惹得府中不少丫鬟春心萌动。
但他风评很好,董员外说从未听过他有什么绯闻,表现也很老实。
这也就是为何董员外能容忍一个外人在他家住上这么长时间的缘故。
江尚并未第一时间对孟永义使用他的血脉能力。
因为就在刚才,当他暗中使用瞳术之时,能感知到此人体内气血汹涌,仿佛绵延的大江大河,光凭气血判断,实力似乎还在他之上。
这是一个高手。
还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高手。
这样一个大高手,藏身于一个商贾之家,还***女,还想夺人家财。
不用说,定是所图甚大。
江尚心中一动,有了定计。
这种高手还是不要自个动手了,他如今可不是孤军奋战。
他背后有人!
但表面上,江尚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莫要紧张,我只是例行询问,你照实回答即可,不会为难你的。”
孟永义温声道:“大人尽管发问,在下定是知无不言。”
“好。”
于是江尚照例询问了姓甚名谁,事发之时所在何处,可有人证,可否知道董小姐平时与谁交好,有没有与哪个男性交往过密。
孟永义一一回答,全是滴水不漏。
江尚微微颌首道:“暂时就是这些了,若是还有遗漏,本捕快随时会来找你问询。”
“这会儿就先委屈你了。”
孟永义笑着拱手道:“无妨,这里正好清净,在下正好借机休息一番。”
……
见江尚从第三个房间内走出来。
早已等待多时的众人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说道:
“江捕快,可有发现?”
“江捕快,这案子和这三人有何关系?”
“江捕快,我们何时才能离开?”
……
“江老弟,人全都在这儿,没你的吩咐,一个都没动。”
江尚朝着邀功的周元招招手,然后在他耳边说上几句话。
周元嬉笑的表情旋即一正,满脸严肃地点点头,接着露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道:“就交给我吧。”
说罢,他就一个人冲了出去。
颇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待周元走后,江尚这才对其他人道:“关于董小姐自杀一案,我已经有了思路,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
再给我一个时辰,我还大家一个真相。
至于现在,为免出现什么意外,最好维持原样。”
闻言,董员外却是面露怀疑道:
“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江尚点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董员外深深地看了江尚一眼,然后说道:
“董某便相信江捕快一次,这一个时辰内,我们无条件配合江捕快。江捕快,你要我们如何配合?”
江尚道:“等。”
“等?”董员外疑惑道。
“等一个人。”
见董员外还想问什么,江尚却摆摆手道:
“董员外若是信我,就等着吧。”
董员外点头:“好,等!”
……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
人群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但碍于衙门和董员外的威严,大家都不敢说些什么,只是小声议论。
特别是众多意味不明的眼神都在江尚身上不断打量。
仿佛这样子就能给他压力一样。
江尚看着破落的花园,随口问道:
“董员外,这里应该也算董府吧,怎的如此破旧,似乎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了?”
董员外苦笑道:“江捕快实不相瞒。这里原本是我和亡妻以前居住的地方,只是发妻亡故以后,董某不愿睹物思人,便搬了出去。
虽然时常令人打扫,但因为没有人住,少了几分人气,也就老得快些。”
江尚哦了一声,就听到人群外的声音突然全部消失,仿佛有什么存在一下子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江尚回头看去,就见到周元在前引路,袁干爹背负双手,迈着威严的步伐走来。
“怎么回事?这么急着找我?”
袁不为径直来到江尚面前,看也没看其他人。
不过诸如董员外,林知县都没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对的。
特别是林知县,更是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就好似袁不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江尚伸手一邀道:“干爹,咱们借一步说话。”
说着,他就带着袁不为走到一个僻静角落,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其中还包括了他为何插手案子的原因。
“就为了五个铜板?”
袁不为听后,却是面无表情道。
江尚讪讪一笑,说道:“这不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嘛。虽说人家也没想过回报,但咱不能不记得啊。”
袁不为拍了拍江尚肩膀,笑着道:
“干爹没怪你,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方是男儿本色,你干得很不错。”
“不过这件事还不需要干爹出手,你找董老财就行,这毕竟是他的家事,我不便插手过多。”
“可是董员外他……”
说着江尚眼前冒出不可思议的光芒道:
“干爹,你不会告诉我他也是你的人吧?”
袁不为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道:“你觉得呢?”
江尚顿时懂了。
董员外果真也是袁干爹的小弟。
咦?为什么要说也?
还有孟永义这么个高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搞事,感情是他干不过董员外啊。
“干爹,你到底还有多少瞒着我的?”
江尚不由地一脸哀怨道。
袁不为道:“不多了,总得给干爹留点老本不是。”
江尚呵呵冷笑。
然后直接转头找向董员外。
董员外原本见江尚喊袁不为干爹就是一脸惊讶,这次见他走过来,面上明显多了几分重视和小心。
“董员外,是这样的……”
江尚在董员外耳边嘀咕了一大堆,其他人翘首侧耳,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他们又盯着董员外的脸,企图从董员外不断动容的神色中看出一点线索来。
“我知道了。”
董员外一声叹息,神情还是稳如泰山。
但他负于身后的拳头,指甲却插入了手掌之中,流出淡淡血迹。
……
房间内。
孟永义稳坐钓鱼台,神态从容且自信。
吱呀~
房门被推开,江尚走了进来,率先一声喝问:
“孟永义,你事犯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说完,他侧身让出身位。
董员外一步步走了进来,就好像积压了万年的活火山,酝酿着天地之怒。
砰!
房门猛地关闭。
董员外外袍无风自动,伸手一抓,便见一柄透明的风刃虚空凝成,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喀嚓!
随手一指,仿佛连空气都被这柄风刃切割破碎,地板划出一道丈许长,足有寸许深的刀痕。
“说吧,你想怎么死?”
董员外神情不怒而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