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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直持续到除妖师岁数已尽, 自然逝去。
  人类的幼崽很可爱, 妖怪突然有了新的消遣,她日日夜夜围观着才三四岁的小女孩, 即使女孩看不见她。
  由于父母很忙, 女孩能一个人对着玩具玩的很愉快。
  妖怪有时候也会装作风,用妖力推动玩具,来让小女孩笑起来。
  孩子总是敏锐的,虽然看不见,但有时候小女孩被父母抱在怀里时,妖怪靠近, 她就会朝在他人眼中没人的地方要抱抱。
  这座宅邸很大,夫妇在屋子里办了聚会。
  妖怪见到人类除妖师,便特地远离了些,在别墅的围墙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没多久,她听见了呼救声。
  是已经随着时间逐渐长大,已经有六七岁的小女孩的声音。
  别墅内有水池,女孩一向讨厌水,这回却不知怎的落在了水中。等到妖怪赶到的时候,她的呼救没人注意,正失去力气向水
  下沉去。
  妖怪救起了女孩,同时也被人类发现。
  一个浑身上下都让她不快的男人束缚住了她,那人就像她曾经厌恶的大多除妖师不,甚至比那些人类更加糟糕,全身都充满了邪恶的气息。
  不用担心,妖怪已经抓到,你们以后不会再受到灾难了。
  女孩被母亲抱在怀里意识模糊,她一直盯着妖怪的位置,仿佛她好像突然能看见,想向那边伸出手,想要过去。然而她的母亲抱着她毫不犹豫的带她回屋。最终,女孩就算分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过去,只是没做到之后,觉得很难受,很难受。
  妖怪被用来实验邪恶的术式。
  分明答应那家人不再受到灾难,却几番破坏妖怪的理智让妖怪发狂,将她放到了那家人家中。
  真是抱歉,看来你们被妖怪盯上报复了,很难办啊,她的实力越来越强了,就算是我也得付出很大的代价。如果还要除妖的话,邪术师伸手两个指头搓了搓,做出大众手势,需要加点价。
  可恶,可恶的人类。
  妖怪浑身没有力气,她无声的低喘着,突然想起曾经被除妖师们抓住的时候,跟此刻好像没什么差别。
  只是她被分配到了一个好的除妖师。
  只是她喜欢人类。
  所以她没有染上怨恨,所以她平和又美丽。
  不过似乎是怨气越来越重,只要在她身边就会沾上霉运,邪术师也接连着道几次,最后开发出了一个新的业务。
  利用她的怨恨,利用她无法控制的妖力,将她困在人的身上,带给那些人厄运。
  邪术师起初还嫌弃不够狠,后来发现妖怪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才肯罢休。
  黑暗。
  混沌。
  妖怪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只是一个劲一个劲的发泄。
  将痛苦,悲伤,绝望,怨恨,不留余地的往外倾泻,这些好像没有尽头,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就在自我都将要泯灭,是一丝光,只有星点却强烈的照到了她正痛苦不堪的心上。
  是什么让你如此痛苦?
  妖怪这才发现,在少年对她说出这句话之前,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少年就没有借助任何工具,让温
  和宁静的歌声回荡在她的身边。
  少年嗓音轻哼。
  远处传来阵阵祭典的声音,我曾以为没有关系,也没有很想见到的分界线。
  歌声中倾述着只为短暂的相遇而满足,眷恋却又不曾痛苦。
  即时终将离开,记忆中的,那份温暖一直一直,不能忘记啊
  少年一直将歌哼到了最后。
  他坐在卧室外的阳台围栏边缘,沉浸在歌的尾音,闭着双目迎着风,任由它们将未尽的歌带向远处。
  夕阳温柔的在他身上披上一层金纱。
  黑雾样的妖怪从男人身上脱离,她向少年凑近,却顿在了三米外。
  好痛苦,好难受,好温暖,好想靠近。
  可是会伤害到他。
  微弱的理智回笼,在黑雾下的妖怪,谁也看不见的无声落下泪来。
  像是被轻柔的火焰碰伤,藏在黑雾下都觉得自己不堪,妖怪退缩了,她想躲到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
  你想去哪里?
  少年回过头,像能看见她一样不,妖怪清晰的看见了自己在少年眼中的倒映。
  这个人类的孩子确实能够看见她。
  歌声结束后,那些负面的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将她浸泡在恐惧绝望怨恨之中,仅剩的理智让她自觉不能跟人相处,正要不顾少年话语的离开。
  却看到少年朝她伸出手。
  你没有能回去的地方对吧?温和的少年向她邀请,要到我的身上来吗?
  为什么?
  才不要。
  你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被我
  我现在只有一个人。
  白色的小鸟从屋檐上飞到少年的肩膀,毛绒绒的蹭了蹭对方的脖颈,少年的手一直伸着。
  他放缓了语气,眼神专注,谁都能感受到他的期待与认真。
  你愿意来陪我吗?
  黑雾下的妖怪沉默了。
  时隔了那么久那么久,她几近要不会说话,却还是艰难的,拖着有些干涩的嗓子开口,断断续续的说。
  只要我在,你就会觉得痛苦,就算这样,你也确定要我陪吗?
  她话还未说完,说道最后犹豫了。
  可少年笑了,笑得宛若背后那美丽的天空一样包容。空中
  忽然起了一阵风,吹掉了旁边树上摇摇欲坠挂着的几片枯叶。
  不会痛苦的。
  我不会觉得痛苦。
  我向你保证。
  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
  妖怪几经挣扎,最终还是渴望的向少年伸出了手。
  人与妖怪相握,画面消失在白色的光中。
  夏目贵志突然睁开眼。
  四周静悄悄的,窗外已经黎明,尽头的天空亮起了薄薄的光亮,却连鸟儿都还未起鸣。
  他望着天花板怔然两秒,朝身边望去。
  宗近侧睡着,两人被褥靠得很近,于是看得也同样清晰。
  那与他相似的眉眼安和,长睫在微光下撒下阴影,茶发柔软的贴合在脸上,身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黑雾包裹着的妖怪似跟梦境中所见一样,区别的地方是此时她身上的雾气已经散去大半,隐约能够看见其中似乎是有着长发的女性模样。
  她不言不语,跪坐在宗近的身边,见到夏目贵志的动静,便微微朝少年躬身。
  随后贴近宗近,回到了少年的身上。
  也就是借着躺着的姿势,夏目贵志才发现,在妖怪消失之后,在宗近左处的锁骨间,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圆形印纹。
  那是诅咒的痕迹。
  其实梦境中的内容他记得不太清晰,只是感觉很悲伤,很悲伤。
  夏目贵志记得最清晰的,就是最后妖怪与人的相遇。
  如梦幻一般美好。
  肥啾一个翻身,从宗近的枕头上滚到了夏目贵志的脸前,距离撞上也就一个拳头的距离,小爪子朝天伸着,啾啾的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小家伙睡觉的模样很容易让人露出会心一笑,夏目贵志这么做了,之后就着侧躺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时间还早,还可以再睡会。
  o
  昨天回来的时候,宗近就见过藤原夫妇了,两位很温和的长辈对他的到来适应良好,大概是被认为成夏目贵志的兄弟一类。
  虽然没听说过夏目还有其他兄弟这事,但藤原塔子还是很热情。
  那会稍稍聊了几句,拒绝了对方做吃的的提议,宗近跟夏目贵志对视了几眼,由宗近开口,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谎话。
  对不起我有点,怕生。
  宗近脸上带着些热意,他肌肤白皙,在室内的灯光下就看着明显,藤原塔子了然。
  啊啦,贵志君刚到家的时候也这样没关系,你们两个孩子在上面玩吧,有任何事都可以喊我哦,不要怕麻烦。藤原塔子露出带着慈祥意味的笑容。
  谢谢您,叨唠了,夜晚请早点休息。宗近松口气。
  他倒也不是无法应付善良又热情的人,只是用着夏目贵志的形象,就算自己做了设定,却不想给任何会让夏目贵志不舒服的情形发生。
  哪怕那个温柔的少年并不会介意。
  可夏目贵志就算自己没发现,他也是会难过的。
  这只是人之常情。
  如果猫咪老师给你添麻烦,请不要留情的一拳打在脑袋上就行了。
  两位少年用早餐时,宗近特地表现得有些拘束,回到房间,夏目贵志拿起书包,对估计要在这附近逗留一段时间的宗近说道。
  毕竟猫咪老师自告奋勇要给宗近当导游,夏目贵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夏目!!猫咪老师炸毛。
  这孩子怎么还教外人怎么对付他,不过,哼,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夏目一样。
  我知道了。宗近顺从的回应他后,肥啾吃完鸟食喝完水,飞到宗近的肩膀上侧头给自己顺毛。
  宗近微微俯身:那猫咪先生,我可以抱你吗?
  猫咪老师盯了他一会,撇开头,不要,你身上好臭。
  猫咪老师!
  在去上学之前,夏目贵志给宗近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不要留情的一拳打在脑袋上。
  夏目君,还有贵志君,路上小心。
  藤原塔子看着门外的两个少年,夏目贵志应声,肩膀上顶着鸟的宗近也朝她微微点头。
  夏目贵志去上学,宗近走在这座乡里的小镇,感受着氛围。肥啾在空中飞,时不时停下来歇脚。
  这里的风景跟空气都相当的好,生活节奏也很缓慢,总之整个小镇给宗近的感受都是舒适的。
  偶尔也会见得到妖怪的踪迹,但就连妖怪,大多也都是平和的。
  果然他真的很喜欢这里。
  猫咪老师跟在后面走了会,就受不住了。
  这个人怎么走走停停,还一停就是
  好一会。
  他跳上路边的围墙,问:你在干什么?
  宗近闻言回头,露出一个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坏心眼:嗯我在等我的导游什么时候给我带路。
  人类,你胆子很大嘛,猫咪老师眯眼,沉默半秒冷哼一声,过来,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跳下围墙,朝一个方向跑去。
  那是一家挂着七辻屋牌子的点心店。
  宗近看到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好笑的去店里买了馒头,除了散装的还买了两盒礼盒装的。
  这边路途有些遥远,但这家店似乎做得很好。
  宗近尝了一个,看到盯着他手中袋子却不说话的猫咪老师,像是什么考验似的。宗近失笑,也不吊他胃口,直接把馒头放在了猫咪老师的面前。
  猫咪老师端着表情一口一个,虽然没说出口,但他的整体表现就是算你识相。
  照顾好了这个,宗近弄了些馒头沫沫给肥啾尝尝,朝藤原家的方向走去。
  关注着宗近夏目举动的猫咪老师眼神冷静,跳下桌子跟着走。
  喂,你来八原做什么?
  宗近侧目,保持着温和的神情像是思考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听说这边的他在八原被一户姓藤原的人家收养,所以来看看。
  他们都清楚这个他指的是夏目贵志。
  一人一猫安静的走了会,猫咪老师问:那看出什么了?
  宗近轻轻笑了下:嗯看出他现在过得不错,他珍惜着这可贵且难得的幸福,收养他的家人很好,还有。
  说到这宗近偏头看向脚边迈着小短腿就是不愿意到他身上的猫咪老师:陪伴在他身边的你也很好。
  结果猫咪老师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谁好了!要不是为了夏目身上的友人意识到失言,猫咪扭头哼了声,就着后脑勺对着宗近的姿势走路。
  那个炸毛的重点是这个吗?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傲娇吧。
  宗近夏目无奈的微笑。
  路上他们时不时短暂的对话。
  你的名字是真的?
  嗯,真名。夏目贵志的真名是夏目贵志,没毛病。
  一段算不上漫长的沉默,实际走路氛围安宁,也没人
  因此而感到焦虑。
  你知道友人帐吗?
  那是什么?宗近夏目没有过。
  眼见就快要回到藤原家,猫咪老师跳到这条路上的围墙上,问:你真的是除妖师?
  宗近对它总是冒出来的问题已经有些纵容了,回道:嗯。
  突然的肩上一重,宗近一怔,扭头就看到猫咪老师毛绒绒的身板趴在他肩膀上,懒洋洋道:别看我,我走累了。
  嗯。
  回到藤原家,客厅没有人,但门没锁。
  塔子阿姨是在楼上收拾房间吗?
  知道家中有人,宗近将礼盒放在桌子上,留下中午并不在家里吃饭的纸条,头也不回的问回到家就跳到地上的猫咪老师:等会还要去逛吗,导游先生?
  猫咪老师一脸这还用问?,用后腿挠了挠耳朵:那当然!
  既然如此,便是再出门。
  跟着猫咪老师走在路上,这条路是平坦的黄土,道路两旁是绿油的田地,时不时能见到有人在地里工作。
  这路好眼熟。
  水水
  两手空空宗近往前走的脚步一顿,视线看向一旁的地上,看到快要干掉的河童先生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