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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体户的生意能不能做10年都说不好,今年拿得出房租,明年是啥光景更不好说。不过袁洪刚希望夏晓兰能长长久久租下去,厂里分到那里去住的职工也不用搬来搬去。
  “可以,就这样。”
  10年一共能拿差不多32000元。从1983年1993年,到十年代初期,32000元还是很值钱的。不说别的,于奶奶只靠这笔钱用于日常生活,晚年至少衣食无忧。
  至于十年之后,老太太的生活该怎么办?
  夏晓兰一笑:“我有个附加条件。”
  她要有小楼的优先购买权。
  再过几年,这房子的产权究竟属于谁也该掰扯清楚了,她可以买下这栋楼,推翻了盖新楼。对于夏晓兰的这个意见,于奶奶和袁洪刚都没反对。
  成了!
  三方都在合同上签字,夏晓兰当场支付了第一年2000元的租金。一手交钱,她就一手拿到了钥匙。
  袁洪刚也挺高兴,小楼是三层的,除去一楼的铺面,楼上还有两层都是房间,楼后面带着院子,起码可以分派给10户职工居住。
  他亲自把夏晓兰等人送出去,恰好厂里的丁爱珍来找袁洪刚,就瞧见了三人的背影。
  有个背影怪眼熟的,丁爱珍没太放在心。
  “袁厂长,您看厂子这次说分房,怎么也该有我们科两个指标吧?”
  袁洪刚觉得头疼。
  没房时犯难,有房时也不轻松。
  他这个管分房的副厂长是有权吗?手里的权利不敢滥用,全是压在肩头沉甸甸的责任。
  ……
  “于奶奶,谢谢您。”
  夏晓兰心情大好,于奶奶还是那张臭脸:“你应该看出来了,两千块一年的房租都是我要的,你谢我啥?”
  她就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夏晓兰她们指不定在哪里打听到了二七路45号的产权归属,才跑来租她的房,一步步套近乎,不就是为了二七路45号那三间小楼吗?
  于奶奶觉得被人蒙骗感情,要房租时一点都没心慈手软。
  夏晓兰是觉得巧合,于奶奶根本不信这样的巧合。
  两人说不到一个频道上,只有不欢而散。于奶奶揣着房租回家,夏晓兰则兴冲冲拿着钥匙和刘勇去看房。
  国棉三厂离二七路并不远,甥舅俩心里都挺热乎,这房子能租下来可不容易呢。
  但它是值得的!
  国棉三厂之前的领导用这门面搞过纺织品展销,也就两三年前的事,房子装修的不说多好,地上起码是平整的,墙面刮着白灰,从墙根往上刷了一米高的绿油漆。时下临街的门面楼高都很低,这三间门面却层高在4米以上。这是啥概念,后世的商铺要求是39米——超过4米的层高,可以装饰的很大气高端,层高不会给人压抑感。
  还有之前展销的木柜台都留着,夏晓兰用手敲了敲,是啥木头的她认不出来,不过改一改,应该也能派上用场。袁副厂长可答应过,门店里所有的东西都任由夏晓兰处理。
  “晓兰,你瞅啥呢?”
  “舅舅,您来帮我牵一下卷尺,我量量尺寸,看看这三间店要怎么装修好。”
  刘勇看看这地方,不是还挺新的?让人来打扫了,也就可以整理开业了。当然,还得办一个营业执照。
  夏晓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把所有的尺寸都记了下来。
  然后又和刘勇一起逛建材市场……83年还没有装修建材的概念,跑遍商都,也就只有零星的几个商店卖着一些基础的建材,瓷砖都是小方砖,木地板倒是有,这东西让夏晓兰很惊喜,家具以漆过颜色的为贵,红通通的夏晓兰觉得辣眼睛,木地板却多是原木色。
  还有种新出来的地板革,直接铺在水泥地上。
  也有特别便宜的红地毯,好一点的招待所才用,夏晓兰不能接受自己的店里一片红,人们踩着一脚泥进来,地毯也不好收拾。
  要么就水泥地,要么就贴瓷砖,或者铺木地板。
  夏晓兰想了一晚上,按照店面的尺寸和格局画了几张草图,第二天给刘勇看:
  “舅,您看能照着装出来吗?”
  第112章 装修店面(2更)
  装修房子现在也没啥专业人才,刘勇虽然在用泥瓦匠在打幌子,之前干得是走私的活儿,不过泥瓦匠他也真学过。
  抹墙、贴砖,甚至吊个顶,都难不住刘勇。
  夏晓兰放着自家亲舅舅不信任,另找工人来沟通更麻烦。反正这年头都没啥装修经验,要费力和那些工人解释,不如和她舅舅说。
  刘勇看得糊里糊涂,夏晓兰在旁边和他慢慢讲,他大概明白要咋办。
  包括墙上的挂钩,要一些要上墙的杆子,衣架和挂衣杆怎么摆放,夏晓兰的“设计图”已经把整个店的格局都表现明白了。因为受限于成本,好些想法都不能实现,比如在夏晓兰印象里,卖时装的店哪有什么木头门,不全装上透明玻璃,又如何能让路过的人被店里的新款吸引?
  高档时装店,一年四季室温度是恒定的,夏天试衣服不会有粘稠的汗液,冬天也不怕脱掉外套后被冻着。穿衣镜前的镜子和灯光也是特殊设计,让你穿上衣服时不管是气色还是身材都会提升,忍不住想要掏钱把衣服买下。
  这样的灯光夏晓兰搞不到,也没有如此专业的设计师。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在有限的装修资金里,争取装出最好的效果。
  “我估算了下,就算暂时不换店门,装完了咋说也要几千块。”
  “你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钱?刚给了2000块的房租。”
  之前是9000元,夏晓兰拿了5000元的货,流动资金只剩下4000元,除去昨天给的房租,本该只剩2000元,不过她衣服也拿回来三四天,也卖了一半出去。压货的是要价140元的男款羊毛大衣,其他货连本带利,又收拢了4000多的资金。
  也就是说夏晓兰手里如今还有6000多元。
  她和刘勇估计,要装修出想要的效果,这6000多元或许堪堪够用。
  刘勇在心里盘算半天,“国棉厂不要的柜台的也能改一下,木料是不错的,现在请木匠打一个三开门的大衣柜都要150元往上走……这方面倒是能节省点钱。”
  如今结婚都流行三开门的大衣柜,又刷漆又凿花的,还要镶嵌几片玻璃在上面拼个菱形花样。
  夏晓兰是觉得土,却是眼下的风潮。
  她不会在店里放这样的柜子,国棉厂留下的几个展柜还能拆掉了旧物利用。
  有手里这点钱也够装修啦,铺子装好至少得一个月,这段时间夏晓兰依旧会摆摊,不断用钱生钱,才能积累更多的财富。等门店装修好,进货的钱差不多也重新够了。就说这铺子,也不能只赚不花,更何况两家合伙的生意,夏晓兰不能随意动用这本钱,平时花钱都靠刘芬赚的——每天卖一趟油渣,赚的钱供母女俩日常花销绰绰有余。
  夏晓兰想,她现在的短期目标是过年前进行一次分红。
  别的店过年休息,她这新开的店,只怕过年正是忙碌的时候呢。
  刘勇和夏晓兰谈论了半天,先拿着2000元开始买材料,又找了从前认识的泥瓦匠帮忙,开始动手装修店铺。
  夏晓兰收到了周诚的电报。
  “……晓兰,衣服、大枣和茶叶都已收到,寒风穿着你买的鸭绒服,温暖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大枣很甜,想到是你的心意,我不愿意和其他人分享。不过茶叶太多,恐怕受潮变质,我赠与了一些给他人……羊城白珍珠是战友白志勇之妹,我曾经帮助过白志勇,对他人品比较信任,家风使然,他妹妹白珍珠你也能信任,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得继续考察白珍珠同志……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期待与你再次见面。”
  电报是要给人看的,不像私人信件能封口。
  可能是这样,周诚才竭力在电报用正经的口吻叙事,尽管如此,谁都能看出这是发给恋人的电报,他那炙热的情感,已经浓郁到从字里行间溢出。
  这样的炙热感染了夏晓兰,爱情让人心态年轻,夏晓兰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有活力。
  装修由刘勇负责,夏晓兰也不能一点不上心,装出来效果如何还得途盯紧。装修要花大几千甚至上万,这钱是一点点花的,幸好不用立刻全部拿出来,还给了夏晓兰腾挪的时间。
  得想点办法把那批男款羊毛大衣卖出去。
  质量好,款式也好,没理由会压货在手里,夏晓兰觉得自己是没找对地方。商都市的有钱人都在哪里呢?女工里有钱的就是国棉厂的,所以她的店要开在二七路,这里离几个国棉厂很近,消费力聚集的地方。
  有钱的男职工,肯定是铁路局。
  夏晓兰决定换个地方摆摊,刘勇家租房那一块儿就是铁路局的宿舍,商都是原地区铁路枢纽,铁路局家大业大,单位职工宿舍也气派,和国棉厂上万职工住房紧张相比,铁路局的住房条件稍显宽裕……起码有人的房子能腾出来租出去。
  夏晓兰说换个地方摆摊,李凤梅有点迟疑。
  她现在就住在家属楼里,对外只说是原房主的亲戚,左邻右舍也知道她家是个体户。那些人嘴上不说,其实都瞧不起个体户。个体户风里来雨里去,铁路局的职工却是铁饭碗,李凤梅和刘勇不嫌丢人,她害怕院子里其他小孩儿会瞧不起刘子涛。
  刘子涛刚转学到城里,正是重塑三观的时候,小孩子也特别敏感,李凤梅自己舍不得穿贵的鸭绒服,给儿子的吃穿却没亏待过。这小子说话还带着安庆口音,不说话的时候从外表看和商都本地的孩子没啥差别、
  夏晓兰却是没想到这一茬,她村姑身份下装着大企业高管的灵魂,哪里能体会农村人初进城的敏感和谨小慎微?
  还是晚上夏晓兰对她妈说起,刘芬迟疑着说了心里的想法,夏晓兰才仿佛被雷劈过般警醒。
  她都知道带着刘芬见世面,却没想到舅妈李凤梅其实也是同样的境况,不能因为李凤梅比刘芬外向,就不在意人家心里面的顾忌。
  夏晓兰立第二天就换了个说法:
  “舅妈,我看这次的货走的有点慢,要不我们把摊子拆成两个,我负责去推销男款大衣,您卖剩下的货。”
  夏晓兰说完这话,李凤梅就松了口气。
  “我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别嫌舅妈笨,我慢慢学。”
  第113章 把摊子摆到铁路宿舍去(3更)
  是该拆开摊子让李凤梅自己试着卖货了。
  将来店开张,看店的人主要也是李凤梅,夏晓兰只管进进货,在高考前几个月她还得突击复习。她给自己制定的计划是从1月开始收心复习,到时候门店装修好,也不用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摆摊。
  每个月去羊城进两三趟货,服装店也能撑起来。
  最晚到明年高考后,她就得把舅妈李凤梅给带出山,起码服装店这块儿得靠李凤梅做主。既然答应了周诚要考京城的大学,夏晓兰预计自己明年8、9月就要进京,商都的生意自然没法兼顾,可不是要让李凤梅独挡一面么。
  至于她自己,手里有了本钱,能做的生意就多了去,也不一定在商都,可以去京城开疆辟土嘛。
  自觉日子会越过越好,夏晓兰干劲十足。
  她拖着货跑到铁路局的家属区,把熨烫好的大衣一件件挂起来。
  贵的衣服版型挺括,海军蓝和黑色都不扎眼,这年头有点钱的男人也不喜欢太扎眼,又不是街面上混的。女人的衣服追求款式和颜色,男人们的要求是质量好,各种场合都能穿。
  夏晓兰进的这款大衣就完全满足,看上去就显高档,款式时髦大方,两个颜色都经得起挑剔。
  除了价钱贵,挑不出其他缺点。
  说来也怪,夏晓兰在商都大街小巷摆过多少次摊,遇到过朱放他妈,却没遇到过朱放。这刚把摊子移到铁路局家属楼前面,就第一次遇到朱放了。
  朱放今天单位放假,他来这边找个朋友。
  骑着自行车转过街角,远远看见家属楼门口有个摊位,夏晓兰今天穿了件黄色的棉衣更显得脸白,头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下半身穿的是牛仔裤,今天换了双回力运动鞋,看上去青春貌美。她头略动一下,马尾就轻轻一晃,每一下都扫到了朱放的心坎上。
  这样的夏晓兰是他没见过的。
  原本不用打扮就漂亮的很,换掉了在农村穿得破衣裳,那就更叫人移不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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