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则围着叶五爷开始探讨起震区在哪儿，他们叶家人还需要做些什么，以及天亮派谁出门打听消息。
而一旁安置好老人和孩子的妇人们也开始架起大铁锅煮粥。全程就没有一个人先跑去瞅瞅自家屋子如何。
“幸好小姑他们搬走了。”
叶大娘微微摇头，禁止了小儿媳妇出声。谁家没有出门子的姑奶奶和姑娘，这个时候说这些话被人听到就未免过了。
叶秀荷的电报是在第三天晚上到的，还是叶立冬亲自送回。可见整个县城不是在震中心但也被波及。
“爷，我老姑拍的加急电报，我下午已经回了电报。”
叶五爷接过大孙子递来的电报。他不是“文盲”嘛，不看也罢，老姑娘无非就是担心他们，回了信就安了。
“咋说？”不同于老伴，叶大娘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冬子啊，你有没有多添上几个字？你老姑那一头好吧？”
把“吧”去掉！
叶五爷失笑摇头。好不好的，瞅瞅咱家老姑娘寄来的包裹就可想而知，又在小食堂上班，还愁啥？
“我姑父可能会去震区。”
叶五爷毫无惊讶，他点了点头，“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应该是昨天就出发了，你姑父这人……”
咋啦？
叶立冬见他祖父突然就不说，他也没再问出口，而是岔开话题，“爷，你说我需要不需要过去？”
“晚了。”叶五爷说完，沉吟片刻之后，他瞟了眼大孙子，“要是我没猜错，就连天佑他们都当天就出发。”
“姑父他舍得？”
叶五爷突然不想说了。何谓舍得？有舍才有得。以他姑爷的心计，又如何看不出这也是一次很好锻炼机会。
叶五爷突然有些后悔没让自个孙子出去闯一闯。虽说子孙自有子孙福，但相比起一对外孙，几个孙子真差了好多。
就这对比，他还是高抬了几个孙子。之前他家的娇疙瘩不就跑了，还一跑就在外待了两个月。
老梅高兴不？
肯定的。
相比起乖巧听话的孩子，还是会哭会闹的有糖吃。偏偏娇疙瘩还相当机灵地抓住了老梅的心思。
“我老姑还不得担心坏了。”
对了~
“所以这一趟应该是平安留在家里头。”叶五爷看着若有所思的大孙子，突然话一转，“好好上班，别瞎寻思。”
“爷，我姑父会不会回来一趟？”
叶五爷站起身背着双手就往外走了。
“奶？”
叶大娘打了一个哈欠，“你找你姑父有事儿？”
“那倒没有。”
“想知道你姑父这趟会不会和他家里人和好？”叶大娘瞪了眼大孙子，“在家里有啥话不能直说的。”
叶立冬笑了笑，“我这不是担心他们和好了，我老姑又得遭罪嘛。现在多好，离得远远的，我可听说亲家爷爷腿折了。”
一旦他姑父一家人和好，老人还不得趁机去往京城，那伺候的活可不就又轮到他老姑这个儿媳妇。
“少掺和你姑家里事。天下无不是的爹娘，你姑父真要和他爹娘和好，谁拦得住？放心吧，你俩弟妹也不会让她娘受委屈。”
叶立冬闻言点了点头。
“去陪你娘唠两句吧，这些天她老惦记几个孩子，要不是家里走不开，我瞅她是要去看你们了。”
“好。奶你看有啥要寄给我老姑的，收拾出来我明天回去给寄了。看我爷的意思，姑父他可能不过来。”
点了点头的叶大娘看着大孙子离开，出神了片刻，随即她拿起腰间挂着的钥匙，挪到了炕琴前面。
要说就这么一个老姑娘，她这当娘的偏心过没有？还真没有。原本家里还有一点老物件早就被老头子给折腾完了。
无独有偶。
捐了东西之后，叶秀荷也在整理她的家底。不同于她娘还需要钥匙开锁，她的“装备”的可就先进多了。
“你明月嫂子建议娘买几块还没雕的玉石，说是黄金有价玉无价。现在料子又这么便宜，没准将来比黄金还值钱。”
炕上托着下巴瞅着她娘的关平安可真为难。买啥买哟，她可不想她娘再省吃俭用攒为她兄妹俩人家底。
玉石？
咱们家不要太多哟。
好想好想让她娘瞅瞅家底，可关平安还真不敢。倒不是怕被她娘给没收了，而是她娘绝对会吓懵过去。
“你明月嫂子盼着这一胎是姑娘，不过，我瞅是悬乎。就连你齐奶奶都偷偷告诉我肯定又是个小子。”
“齐家这一点挺好的。别人家盼大胖小子，他家倒盼姑娘。甭管是不是孙子多了，起码不会作践人。”
娘哟~
你想多了。
你让小北上面几个嫂子全生姑娘试试？她不否认齐家不会重男轻女，但那是建立在有四个孙子的份上。
“闺女，你喜欢白玉还是翡翠？”
“我喜欢娘。”
叶秀荷乐得哈哈直笑。她闺女咋就这么会说话呢？“玉吧，咱们就藏几块玉料，不是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嘛。”
“有道理。”
捧臭脚的关平安得知她娘想攒玉料也得过了年再说，等那会儿她爹都回来了，她也就将此事先放到了一边。
这个年是注定要过得无滋无味。
齐建军不在家，身怀六甲的苏明月还得上班，又不入住关家，叶秀荷只好每天下班先陪她回筒子楼。
梅老呢？
他更忙。
忙得已经接连几天上晚班，闲暇之余他还得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据说之前也是一到年底他就很忙。
夜里听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关平安翻个身也没在意。次日起床一开门，居然漫天飞雪，院子里已经有了半尺厚的积雪。
遥望着北方，关平安暗叹一声。她都明的暗的捐了老多东西，虎爹爹这次该不会又把身上的大衣棉袄给捐了吧？
不能再想了。
第1158章 你们咋成了灾民？
过了除夕，一直到正月初六，被惦记的关有寿他们几人总算归来，可也惨得让关平安顿时红了眼眶。
“爹爹，你们咋成了灾民？”
对的~
就是灾民。
爷仨个个身上的军大衣早已不见绿色，破的口子也多，补丁都没好好打就在上面缝了几针线。
手闷子都没了不说，她织的厚围巾全没了，瞟了眼个个的大巴掌，关平安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埋怨？
还不如快快准备热水，准备药膏，准备纱布……再瞅瞅一直掩耳盗铃着不肯脱靴子的爷仨，还等啥？！
结果，自认逃过一劫的关有寿三人洗簌过后喝着大米粥时就见某人板着小脸帮他们涂着药膏下手贼狠。
——闺女怒了~
——妹妹火了~
——关关生气了~
反应最快的还是关有寿。喝完粥，嘴一抹，趁着俩兔崽子还没上完药膏，他立马往炕上一趟打起呼噜。
——原来你是这样的爹？
关天佑眼巴巴地看着侧身帮他老子盖被子的齐景年：接着咱们俩咋整？妹妹一哭，我可真没招儿。
——虎，实话实说呗。
——你确定？
——对！
“小乖乖，老实点，敢乱动小心我喊老太太她们过来。”
“噗呲”一声，关天佑忍不住笑出声。
“你也是，还哥哥呢？难怪这些天我老觉得冷，老觉得手疼，老觉得脚疼，老是提心吊胆的。”
关天佑赶紧举起包扎好的一双手，“妹妹，我错了。”认错的同时，他还忍不住朝哥们得瑟地扬了扬下巴。
——瞅瞅，啥是双胞胎？
——你就臭显摆吧！
“……算了，都包好了，你们快睡会儿吧。伤口还好处理，老多冻疮可咋整？很难好的，痒了别抓哈。”
关平安这个忧伤的~
一时恨不得把这仨人往她的水葫芦扔，要是就池水都不烧开也不掺上普通水，还不得要养上几个月？
可真要是直接往浴桶里倒池水，她怕附近的鸽子鸟呀，猫的狗的，就连老鼠和蛇都不要命地冲向她家。
幸好她没干这种蠢事，不然真要挨削。一起同行归来的何止就仅仅是关有寿他们仨人，谁不是个个带了伤。
可以说比起绝大部分人来说，他们仨的身体素质好了很多，更是幸运很多。比如同行归来的齐建军就不得不先回单位交最后一批稿子。
连着半个月来忙得脚跟打后脑勺，挤在卡车回来的途中也无非安睡，这一躺下，原本还佯装入睡的关有寿还真睡着了。
等关平安从小厨房再倒回来时，从来入睡不会打呼噜的三人躺在炕上发出的呼噜声在外面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