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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王寒玉让进了屋中。
  “找我做什么?”
  “你说呢?”
  王寒玉笑了笑。这个人生得俊秀,笑起来显得有点阴毒,是那种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的斯文败类。单凭在比斗台上他对王寒令说的那番话,便知这是个聪明人,看事情透彻得很。
  但林啾却不记得这号人。
  他与王寒令二人既然是寒字辈的天骄,为何数十年后王寒令只是寻常的结丹期,而这个聪明的王寒玉,竟然完全没有半点消息?
  莫非……折在这里了?
  林啾心神一凛。
  她忽然想到,若柳清音只是利用王寒令和王寒玉,斗败了乌季成功进入内门的话,这件事不应该变成她在结婴之前最在意的事。
  那样的话,根本就不是事儿。
  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
  林啾冷冷地看着王寒玉:“你不会是想要对付柳清音吧?别傻了,她现在是剑君座下第七弟子,你惹得起么。”
  “噗嗤!”王寒玉笑出了声,“我正是要来告诉你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柳清音非但做不了剑君弟子,反而要被逐出宗门了。”
  林啾一点也不意外。
  既然魏凉是魏凉,那他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咦?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王寒玉奇了,“莫非你早就发现我用影石记录了柳清音故意伤我表哥命根子这件事?”
  林啾:“……”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聪明!”王寒玉竖了竖大拇指,道,“果然我找对人了!乌季,我们合作,让柳清音出个大丑,怎么样?”
  林啾默默叹了口气。
  来了,标准的害人不成反害己的反派套路。
  记起魏凉的叮嘱,林啾生无可恋地点点头:“好啊。”
  王寒玉劝道:“你且放一百个心,我保证……诶?什么,你答应了?”
  林啾脸上的表情和嘴里说出的话简直南辕北辙,王寒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答应了啊,让柳清音出丑嘛。”林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今日,她出的丑已经不少了,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
  王寒玉定定地盯着她,盯了片刻,微微皱眉:“你不会想坑我吧?乌季,我是好心和你谈合作的,你不要以为我们的立场敌对。这会儿我不代表王氏,你也别代表万剑归宗,我们要对付的,就是柳清音这个人,仅此而已。”
  林啾:“我说好啊,要我答应几次。”
  王寒玉:“……”大姐你答应得这么敷衍实在是显得太没诚意了啊。
  他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掏出了一只瓶子。
  “这玩意,可厉害了。一旦服下去,不出一炷香时间,人就会……嘿嘿嘿,只要见到个雄的,哪怕是个猪,也能叫她发狂。你把这个喂给她吃,我牵头公驴过来……嘿嘿嘿!”
  林啾静静地望着他。
  目光平静,却让王寒玉心头发毛。
  所以,又是这一套。
  为什么恶毒男配女配们,永远就只会这一招呢?
  当年,乌季就是这样走上歪路,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吗?
  难怪柳清音敢问心无愧!在她看来,她确实没做错什么,却遭人嫉妒暗害,她只不过是让这些恶人自食其果罢了。
  林啾不禁想起了熊雨莲那事儿。当初熊雨莲怂恿她往柳清音的茶中放情心引时,林啾便隐隐觉得不对,猜测其中有柳清音的顺水推舟,如今看来,根源便在这里了。
  在这种事上,柳清音是有经验的。
  就在王寒玉以为林啾会把他赶出去时,林啾淡淡地开口了:“好。入夜我便去找她。”
  王寒玉阴阴地笑了下:“我果然没看错人。乌大小姐,你是个能成大事的!”
  “是吗。”林啾摇摇头,目光有些怜悯,“剑走偏锋,便该想好其中的风险有多大,自己是不是能够承担得起。”
  她已然确定,这件事当初曾毁了乌季和王寒玉,却让柳清音得到更多的同情和支持。
  “你放心。”王寒玉道,“发生这种事,她没脸出去告状的。你只管安安心心骗她服下,实在不行你自己也可以服些,让她放松警惕——我这里有解药的。”
  “那你把解药给我啊?”林啾偏头看着他。
  只见王寒玉的目光微微一闪:“我这便回去给你取来。”
  林啾又一次定定地看着他。
  看得王寒玉浑身发毛,哪哪都不自在。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错觉,以为乌季能看穿他的所有心思——没道理啊,这样一个娇蛮大小姐,年纪也比自己小,怎么可能看穿自己呢?
  不错,他的确是看上了乌季。今日这一招,毁了柳清音为表哥出气倒是次要的,他最重要的目标,却是乌季。
  乌季长得漂亮,出身够好,实力也强,能与乌氏联姻的话,自己在族中的分量便会更重许多。
  王寒玉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像乌季这样的小姑娘,对柳清音的恨意足以让她丧失理智,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只要乌季与柳清音一起服下药……自己便会带走她,好生“照顾”。
  林啾一看他这躲闪的神色便知道他不会把真正的解药给自己。
  她接过王寒玉手中的瓶子,打发他离开。
  乌季的乾坤袋中灵石不少。林啾取了灵石,到外门供应吃食的地方换了三壶桃花酿和一袋小菜,拎到柳清音的住处。
  王寒玉果然牵了驴,不远不近地守在外头。林啾将其中一壶酒给了他,让他在外头饮着酒静候佳音,然后独自悠悠哉哉走到柳清音门前,敲门进去。
  天色已暗,柳清音却没点烛,只一个人阴恻恻地盘着腿坐在木床上。
  见到林啾拎着桃花酿进来,柳清音隐在黑暗中的唇角不禁高高挑起。
  而林啾也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进屋后,点起木桌上的烛,将酒菜放置在桌面上。
  “来来来,恭贺柳师妹成功拜入剑君门下。”林啾冲着阴影中的女子招了招手。
  柳清音冷冷一笑,声音微有沙哑:“王寒玉没找过你么?他没告诉你,我即将被逐出宗门么。少在这里假惺惺了,乌、季。”
  林啾哂道:“只要剑君没开口,一切仍是未知之数。剑君这人啊,真是……”
  大摇其头。
  “是啊,”柳清音不禁也有些动容,“师尊待我,向来极好。任你们如何污蔑,他都不会信的。”
  “确实如此!我好气,但又能怎样?”林啾忍不住也叹了口气。
  卓晋确实心太软,又将人想得太好,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被糊弄了。
  只可惜,眼下这个剑君,并不是卓晋。
  林啾冲着柳清音招了招手:“上次你说请我吃饭,害我白跑一趟好没意思,今日我干脆自己带了酒菜过来,你可别再扫我兴了。”
  柳清音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上次”是哪一次。那一次,熊雨莲给了她情心引,让她下在自己的茶水中,结果被她反将一军,把熊雨莲给送到刑堂去了。那么这一次……
  柳清音定定看了林啾片刻,嘴角缓缓浮起了笑容。
  同样的招术,还想用两次么。
  她知道林啾和几十年前的乌季不一样。乌季又蠢又坏,带了药酒来害人,一壶有毒,一壶无毒,被自己轻易调了包。
  乌季喝了大半壶毒酒而不自知,以为柳清音中了招,便将守在外头的王寒玉叫了进来。
  王寒玉得意之下,喝光了乌季剩下的小半壶药酒,双双发作起来。
  柳清音故意饮下事先倒在自己杯中的少许毒酒,然后将门一拴,三人一驴便关在了狭小的木屋中。她蜷在墙角,用剑不断地割自己的手臂来保持清醒,冷静地看着那二人一驴在面前做出了恶心又恐怖的种种事情。
  后来……动静这般大,自然引来了旁人。
  柳清音无辜受害,非但没有受到半点责备,反倒惹得六位师兄师姐心疼不已,替她解了毒,送来许多疗伤圣药,还说服了百药峰的何长老,让她的伤臂在珍液池中泡了整整一夜。
  再后来……乌季自尽了,王寒玉也被乌孟侠提剑砍死了,王氏和乌氏的梁子便这么结下,只不过事情实在太过不堪,知情者都被勒令封口,很快风声便彻底平息下来。
  柳清音眼前晃过一幕幕过往,目光渐渐凝在了林啾面前那两壶桃花美酒上。
  所以,哪壶有毒,哪壶无毒?
  柳清音一想就明白了——林啾不是个笨蛋,她必定是故意把有毒的那壶放在她自己面前,一旦闹起来,她好倒打一耙,说自己害她。上一次,她不就是这样害了熊雨莲么。
  是不是这样,只看她喝不喝面前的酒便一清二楚了。
  林啾果然不喝,只一个劲儿示意柳清音吃菜饮酒。
  柳清音便跟着她。
  林啾吃什么,她便吃什么。
  半晌,林啾放下木筷,笑了:“看来柳师妹生怕我在菜食中下毒啊?我是那种人么。”
  “你是啊。”柳清音也懒得装样子。
  林啾撇撇嘴,拎起面前的小壶,倒在柳清音杯中。
  柳清音瞳仁紧缩,死死盯住林啾的手。
  倒完柳清音的,林啾又给自己盛满一杯,然后举杯:“干。”
  柳清音不动,林啾便自斟自饮,很快就把面前的桃花酿喝了个底朝天。
  柳清音的眉头越锁越深——猜错了?难道不是么?那壶酒中居然无毒?莫非她就只是过来取笑自己一番?
  不多时,外头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柳清音目光一凝,掠了出去。
  只见小竹林中,王寒玉已发作起来。他扯烂了自己的衣裳,满面赤红,额头爬满青筋,“呼哧呼哧”喘着重气,抱着驴臀在发疯。
  他的脚下扔了一只空酒壶。
  这一幕柳清音早已见识过了。
  她呆呆地立在门边,心下暗忖,‘这个林啾果然与乌季不同,狡猾得很,难怪我屡屡在她手上吃亏。只是,她为什么要坑王寒玉呢?真的是想要向我示好不成?’
  林啾慢慢走过来,与她并着肩,手中拎着原本放在柳清音面前的那壶酒。
  她朝着王寒令与驴子的方向扬了扬手中的壶,道:“喏,有酒、有菜,还给你带来了一出大戏,我这番恭贺,算得上是很有诚意了吧?”
  柳清音冷笑道:“不用假好心。你知道这点小伎俩坑不到我,你若敢对我动手,只会自食恶果。不下手,算你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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