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来了。”闻仲豫抬了一眼继续写,“听说你前几日在绣嫁妆读书写字,很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多做些女红也好。”
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清浅依旧恭敬道;“父亲说得是。”
前世,清浅和父亲关系淡漠,甚至为了两位姐姐的死和父亲大吵了一通,怪父亲不该为了自己的前程,耽误了两个姐姐。因而,这一世也亲热不起来。
干巴巴说了几句话后,清浅笑道:“母亲不在,清浅担心父亲身边的人伺候不周,特特备了羹汤。”
清浅顺带扫了一眼桌面,一盏热腾腾的羹汤大大方方放在一旁不曾用过,显然是方才玉映送的。
这丫鬟,居然暗中送羹汤?
闻仲豫听说送羹汤,蹙眉道:“方才玉映过来也是一般说辞,说你母亲吩咐日日送汤来给我喝,我一个人哪里喝得这么多?”
原来是母亲吩咐的,清浅心中有些好笑,是否自己草木皆兵了些,玉映不过是个十四岁的丫鬟,平日安守本分,怎会突然勾引父亲。
清浅陪父亲用了些羹汤,请安告辞出来,锦药送了出门。
清浅随意问了一句道:“锦药,玉映天天都送羹汤给老爷吗?”
锦药忙道:“回姑娘的话,玉映按夫人的吩咐每日送羹汤给老爷,不过大半都落到了小的肚子里。”
青鸢噗嗤一笑。
清浅也笑道:“每次玉映过来你都在一旁?玉映都和老爷都说了些什么?”
锦药回忆道:“每次玉映过来,小的都在一旁,老爷有时忙并不理睬玉映,只看她一眼让她将羹汤放下,老爷不忙的时候,会问两句玉映家中琐事。”
清浅眼神一闪问道:“什么琐事?”
“不过是老爷关心咱们下人的话!!”锦药挠头道,“老爷得空会随口问问玉映家里可好?玉映每次也简单回一句很好,多谢老爷。”
清浅追问了一句:“再无别的吗?”
锦药坚定道:“没了。”
母亲大度,几次主动提及纳妾,父亲若有真有纳妾之意,完全没必要藏着掖着。
清浅微微一笑,自己多心了。
第五十七章 再回凌府
清浅回到自己院子,粉黛手提着一盏六角宫灯,焦灼地在院门外翘首企盼,宫灯明灭如同催促。
清浅忙加快了步伐上前,笑问道:“我不过去了一趟父亲的书房,你怎么出来候着了?”
粉黛急忙道:“姑娘,袁大人和凌大人前来拜访,等了姑娘一盏茶功夫了。”
清浅好奇道:“他们怎么过来了?”
一边说清浅一边进屋,只见瑞珠在奉茶伺候,袁彬沉稳坐在紫檀木椅子上,崇山则不安地走来走去。
青鸢福了一福道:“见过姑爷,见过凌大人。”
清浅取下披风递给粉黛,笑问道:“两位登门有何指教?”
崇山艰难开口道:“闻姑娘,你为了寻找我姑母的线索,只身进了我们凌府,这份人情凌某铭记在心,明日姑娘辞了这份差事罢。”
“这是为何?”清浅瞧了一眼袁彬道,“袁大人也同意清浅无功而返?”
袁彬摸着刀柄,声线发沉道:“崇山今日去六斤家探望,六斤担心连累家人,自尽而亡。凌府的丫鬟不好当,你退出来吧,我们自去想法子营救凌夫人。”
六斤死了?
闭上眼,眼前满是六斤憨厚孝顺的面容:“我爹病重,需要银钱供养,凌府月例银子多,故而我辞了别处的差事过来了。”
清浅再睁开眼,泪珠如线一样落下道:“傻子,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我本打算先救济你些银子,等我出了凌府就让你来闻府当差,如今一切都成空了……。”
袁彬看着清浅的眼神带了几分复杂。
崇山带着歉意道:“家母急躁了些,我留了两百两银子给六斤家,请了好大夫给六斤的父亲瞧病,今后六斤的弟妹我也会妥善安置的。”
瑞珠拿了热帕子给清浅敷眼睛。
清浅道:“我替六斤多谢大少爷。”
听清浅叫崇山大少爷,袁彬蹙眉道:“怎么?你依旧打算去凌府继续当丫鬟?”
清浅吸了一口气道:“我既然已经入了凌府,岂能空手而归,凌二少爷和凌老爷到底为何遭难,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我非得查个水落石不可。”
袁彬摸着刀柄道:“冒着生命危险也心甘情愿?”
清浅决绝道:“尽管天空没有痕迹,但鸟儿已飞过。收集证据和生命危险并不等同,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只要此案是人为所致,我总能找出蛛丝马迹。”
袁彬起身道:“凡事经历过,努力过、尽力过便没有遗憾,难得你一个闺阁女子有如此见地,自己保重!我静候佳音!”
清浅福了一福:“借袁大人吉言。”
袁彬大步走出院子,崇山也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崇山想起了什么返回来,从袖子里头掏出一幅绿色的帕子递给青鸢。
青鸢有些不解。
崇山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上回惊闻姑母出事,我有几分失态,青鸢姑娘给我送了帕子,我一直没寻到机会还给姑娘,今日特特送还姑娘。”
绿色的帕子散发着皂角的清香,和崇山的衣裳上的味道如出一辙,上头的比翼鸟神态悠闲。
粉黛和瑞珠挤着眼睛发笑。
青鸢接过去笑道:“凌大人自己留着便是,何苦还给奴婢,奴婢都忘了给凌大人留过帕子了。”
崇山笑道:“既然姑娘忘了,不如索性送给我,我正巧缺一块帕子呢。”
青鸢笑着夺过帕子道:“这帕子是我胡乱绣的,并不适合男儿,改日我绣一个赠给凌大人。”
崇山笑道:“便是这么说定了。”
待到崇山走后,瑞珠和粉黛张罗着清浅入睡,青鸢端水上来,想为清浅取下发髻洗去脂粉。
瑞珠忙接过水盆笑道:“我来吧。”
青鸢奇道:“一贯是我的差事,姑姑怎么今日不放心起来。”
粉黛挤着眼睛笑道:“青鸢姐姐要给凌大人绣帕子,哪有功夫替姑娘打水,瑞姑姑这是心疼姐姐辛苦呢。”
青鸢窘得满脸通红,追打粉黛道:“嚼舌的小蹄子,人家是爷们,我只是个丫鬟,哪能相提并论呢。”
“姑娘救命。”粉黛边躲边道:“姑娘你瞧青鸢姐姐,奴婢只说青鸢姐姐辛苦要凌大人绣帕子,青鸢姐姐就急了要打奴婢呢。”
青鸢越发不依,两人笑着闹起来,给静谧的闻府增加了几分生气,也冲淡了六斤的死带来的悲哀。
第二日一早,清浅乘无人上了春成的马车。
为避人耳目,坐上马车清浅才换上凌府丫鬟的衣裳,衣裳已浆洗过。为不露出痕迹,清浅沐浴不曾用花瓣精油,还特地吩咐瑞珠弃了香胰子和熏香,特特用普通人家的草木灰浆洗衣裳。
春成很谨慎,将清浅放在一处离凌府近的巷子旁,清浅自去凌府当差。
姚奶妈见清浅回来,依旧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递了小少爷给清浅道:“小少爷闹了大半日,连夫人都惊动了,你平日不是本事大吗?你来哄罢。”
小少爷的院子里头有两个婆子,站在周围候着,显然是小少爷的哭闹惊动了燕夫人。
清浅洗过手后接过小少爷,哼着小少爷熟悉的安眠曲,小少爷止住哭,抱着清浅的脖子甜甜笑了。
“原来小少爷一直哭闹是要清浅呢。”其中一个婆子阿弥陀佛了一声道,“奴婢这就去给夫人回话,这一日可把我们上上下下急坏了。”
姚奶妈又惊又怒,这么弄下去,只怕自己的地位堪忧。
婆子们走后,小少爷香香睡熟了。
姚奶妈一把夺过小少爷,吩咐清浅:“府上给丫鬟们做的衣裳好了,你去领了我们院子的来。”
花荣忙笑道:“清浅哪里拿得动这许多,我跟着一道去。”
“狗拿耗子!”姚奶妈瞪了一眼花荣道,“这几日没有日头,让你给小少爷烘干的衣裳可烘干了?炉子可拢了?自己的事还没做好,倒管别人的闲事。”
花荣被训得头一低,不再说话。
清浅安置好小少爷,独自出了院子领了衣裳,抱着一大叠衣裳回院子之时,却见迎儿坐在桃树下的石块上头,捂着肚子一脸痛苦。
清浅忙上前问道:“迎儿,你为何脸色如此难看,可是病了?”
迎儿忍住疼痛嘘了一声道:“昨夜睡晚了些,今日起来便有些头重脚轻,好姐姐千万别嚷,若是嚷了出去,府里焉能留我,只怕即刻送了出去养病。”
凌府的契约中写得明明白白,府上有病人,恐怕过了病气,若是丫鬟生病便要送出府。
“你坐着歇息,有什么活让我来干。”清浅见迎儿拿着锦盒问道,“这是夫人赏赐给谁的,我替妹妹去送便是。”
迎儿开始不敢,但肚子实在是疼得紧道:“这是正月十五的元宵,夫人让我给二少爷送去。好姐姐,劳烦你替我跑一趟。”
清浅心中一动,这不正是接近二少爷的绝好机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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