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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明宫廷,有两种官员,分别是女官和宦官。女官是通过宫廷内部考试选拔或者宫外考试招募进来的有学问的女子,宦官就是有官位品级的阉人。
  大明建国之初,开国皇帝洪武帝吸取前朝元朝阉人误国的教训,便在全国选拔、启用女官来服务宫廷,遏制太监。
  大明后宫女官组建了六局一司,即尚宫局,尚食局,尚功局,尚寝局,尚仪局,尚服局和宫正司的机构,来辅佐皇后料理后宫各项事宜,那时候宦官大多只是做些出力气的小事,要服从女官的管理。
  大明宫廷女官势力在五朝尚宫胡善围手里达到了巅峰,后来胡善围年迈,辞官养老,退出宫廷,失去了手腕强大的老大,女官势力由此衰落。
  此消彼长,大明正统年间,因只有八岁的小皇帝朱祁镇对太监王振有着如父亲般的依赖,宫廷的宦官势力在王振手里得以崛起,形成十二监、四司和八局,全称二十四衙门。
  二十四衙门取代了女官六局一司,宦官全面压制女官。例如尚食局、尚衣局已经被尚衣监和尚膳监全部取代。
  如今,宫廷女官六局一司体系依然存在,但是权力早就不如从前,几乎只剩个空架子,宫廷女官的数量从胡善围执掌六局一司巅峰时期的二百九十八人,压缩到了如今不足四十人。
  然而,女官生存空间被压缩到极点,依然有两个岗位一直屹立不倒,没有被太监染指:
  第一就是掌玺的女官,负责保管皇帝二十四颗国玺,领头人是六品司宝女官。大明从开国到现在,一直都是女官保管国玺的传统,大明的皇帝们还没有谁昏聩到连最核心的国玺都交给太监。
  太监们要用国玺,必须从女官那里去要,称之为“请宝”,女官登记在册,向皇帝确认之后,才会把玉玺拿出来交给太监盖章。
  类似现在出纳和会计,出纳管钱财,会计管着账本,互相制衡。
  女官管着玉玺但不能盖章,太监盖章不能管玉玺。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大明历代有权势的大太监如何嚣张,例如正德朝的刘瑾和官宦集团“八虎”,看起来权倾朝野,但最后皇帝要收拾他们,上午还风光无限,下午就绑到午门斩首。
  因为太监始终无法染指国玺,无论如何折腾,到头来不过是为老朱家打工的。
  第二个没有被太监取代的女官职位,就是女医了。
  原因很简单,大夫是个专业性太高的职业,隔行如何隔山,就像做数学题一样——你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无法蒙混过关。
  司礼监专门培养宦官储备干部的机构叫做内书堂,类似民国时期的黄埔军校或者现代的中央党校,内书堂啥都教,而且是由翰林院的大学士们授课,师资力量一流,比如麦厂花的干爹、御马监掌印太监麦福就是内书堂毕业的优秀学生。
  但是内书堂不会教授医学啊。
  况且,大明后宫对太医院太医的进出有着严格的规定,在洪武朝最苛刻的时候,根据《皇明祖训》,太医们不得踏入后宫半步,若有皇子嫔妃病重,需要抬到皇帝的乾清宫,太医们在乾清宫治疗病人。
  后来从正统年间开始,宫规逐渐松懈,太医们可以在宫女太监的监视之下进入后宫,为皇室成员治病,但是不得和女人直接接触,不能直视女人容貌,连把脉都要隔着手绢,很容易误诊,无法做到望闻问切。
  所以,女医们的作用无法被太监和太医所取代,一直在宫廷坚强的生存着。
  女医最低是九品,最高是六品,被称为司药,和司宝女官一样,都是“司”字辈女官,在宫廷地位颇高。
  嘉靖帝看过东厂从尚宫局典籍司翻出的女官卷宗记载,这个白术在正德五年通过选拔进宫,年仅十四岁,当了九品女医。同年,嫁给了还在内书堂读书的麦穗,也就是现在的麦厂花,并收养了一个五岁男童。
  正德六年,升为八品掌药。
  正德七年,升为七品典药。
  正德十年,升为六品司药时,白术只有十九岁!
  白术是大明宫廷女医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六品司药女官。
  据说白术能够升的那么快,一半是因为她医术的确高明——名师出高徒,她的授业恩师是民间享有盛誉的女医谈允贤。
  另一半是因为白术“英年早婚”,十四岁就结婚了,嫁入权宦麦家。凭着麦厂花这个丈夫,以及麦福这个公公两个颇有权势太监的关系,白术很得正德帝的信任,她每次升迁,都是正德帝的口谕,和当时的夏皇后甚至赵太后都没关系。
  去年,正德十六年,白术在正德帝的尸体转移到护国寺地宫之后,急流勇退,立刻与麦厂花离婚,并当天请辞出宫,带着干儿子牛二走了,从此没有在宫廷出现过。
  所以,嘉靖帝对白司药一直闻其名而未见其人。
  今日,见白术对处理正德帝后事侃侃而谈,嘉靖帝明白了白术为何在宫廷如鱼得水,这种有本事有胆识的女官,确实难得。
  白术的正德帝已死的证言给嘉靖帝吃了颗定心丸,嘉靖帝起了惜才之心,说道:“朕登基一年,求贤若渴,旧闻白司药有大才,今日一见,果然不俗,白司药何不跟朕回宫?宫里司药的职位依然空悬。”
  白术施了一礼,婉言拒绝:“多谢陛下的信任,只是微臣已非麦家儿媳,与麦公公和离之后,微臣在外云游,习惯了闲云野鹤、当江湖郎中的生活,微臣想继续在民间磨砺医术。”
  大明宫廷女官待遇优厚,是终身制,离职之后也能继续保留官职和地位,俸禄也能一直领到死亡为止。
  所以白术虽然辞官,但依然被人以官职相称呼,叫做“白司药”。
  因为经济和地位保持独立,不需要依仗男人、夫家、甚至娘家,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所以女官们比较傲气,正因这份独立精神,大明历代皇帝才会一如既往的把玉玺交给女官保管,并一直相信女医。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古今亦然。
  没有人会真正相信一个附庸或者莬丝花。
  嘉靖帝得知白术的志向,并没有强行挽留——从她和麦厂花十年夫妻感情,依然闪电似离婚的事实来看,白术是那种强留也留不住的人。
  嘉靖帝说道:“既然如此,朕就不勉强白司药了,今日天色已晚——沐千户,你先护送白司药回家休息,因此案还没了结,龙体尚未找到,这段期间就由你带着一百锦衣卫保护白司药的安全。”
  嘉靖帝是个心机boy,白术既然拒官,那么她就不适合知道太多了,也不能和外人接触,以免泄露这个惊天大秘密。
  至于为何派沐朝夕这个初入职场的菜鸟千户,是因沐朝夕已经误打误撞知道了这个与他身份并不匹配的大秘密,“来都来了”,是吧?
  更何况,沐朝夕是沐王府的人,有背景,总不能杀了他灭口来保守秘密。
  白术告辞,在沐朝夕的护送(监视)下回到大兴县五里屯窦家村,嘉靖帝,麦家父子,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东厂厂公鲍忠留在护国寺开了紧急会议,寻找龙体。
  白术告别红了眼眶的干儿子牛二,叮嘱道:“好好去国子监读书,我会时常去看你的……注意伤口不要沾水。”
  回到窦家村白府时,已是深夜了。
  沐朝夕和一百锦衣卫将白府保护起来。
  仲夏夜。
  沐朝夕提着两桶温水,搁在门口,敲门。
  白术开门,“劳烦沐千户倒进浴桶里,我力气小,提不动。”
  沐朝夕心想老子还是第一次给女人提洗澡水,但是没得办法,上司陆大人要他满足白术的一切要求——这次抓白术,把东厂给得罪狠了,陆大人担心麦厂花又去砸他的锦衣卫衙门。
  沐朝夕无奈,提着水进门,立刻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沐朝夕一进门,白术把门关上。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沐朝夕有些不自在。
  白术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担心蚊子飞进来。”
  原来这股香气是驱蚊的。
  沐朝夕将浴桶注满水,白术道谢。
  沐朝夕提着两个空桶,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浴房里白术一声轻呼。
  莫非有刺客?
  沐朝夕连忙扔了桶,跑进浴房,但见浴房竹塌上扔了一床的衣服,其中最上面的一件女人用来裹胸的主腰。
  沐朝夕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果然是粉红色!
  白术泡在浴桶里,水上飘着一片片小船般的荷花花瓣,也是要命的粉红色,身体在水下若隐若现,一头乌发散开,表情轻松妩媚,像个水下女妖。
  沐朝夕连忙转过身去,“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白术:“水里有个东西。”
  沐朝夕:“什么东西?”
  白术:“我不知道,那东西游来游去的,你过来摸一摸就知道了。”
  沐朝夕全身血液都在燃烧,消失的欲念顿时死灰复燃。
  白天是高贵冷艳的白司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晚上却是……
  该死的粉红色!该死的征服欲!
  他真想睡了她,在水里将她撕碎。
  沐朝夕理智尚存:“你……你莫要乱来。”
  白术:“我已经离婚了,今晚孩子又不在身边,这里只有你和我。我好空虚、好寂寞、好冷。”
  沐朝夕:“你空虚寂寞冷关我什么事。”
  ”你就当做善事,安慰一个空虚的妇人。”白术说道:“只有一晚,明天过后,你我再无瓜噶。”
  我是帮她,我是帮她,我是帮她,重要的话说三遍!
  嘴上沉默,身体却很诚实,沐朝夕不敢直视,一步步后退,在浴桶旁边停下。
  白术从浴桶里抬腿,白蛇般柔软,缠在沐朝夕的腰间。
  轻轻一勾,沐朝夕就折了腰。
  双唇相接时,沐朝夕感觉一股甜腻之味,他贪婪的吸溜过去,然后,失去了知觉,倒在堆满衣服的竹塌上。
  白术呸呸漱口,吃了解药,熟悉的脱下沐朝夕身上的锦衣卫袍服帽子和腰牌等物,穿在自己身上,提着两个空桶,穿上三寸高的高底鞋,扮成沐朝夕的样子,乘着夜色出了门……
  白术去了白府地窖,打开暗门,提着灯笼,顺着台阶下去,地下室很深,且越来越冷,一直走到地下三层,里面是一个冰窖。
  一块块冰堆砌在四周,中间是个石头床,床下也堆满了冰块,床上躺着一具尸首,穿着五爪龙袍,正是消失的正德帝。
  作者有话要说:女官的盛衰,胡善围时代是巅峰,很多时候,你以为是开始,其实是终结。
  但正如胡善围对谈允贤所说的,无论多么黑暗,都要努力发出自己的光。不努力的话,会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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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白府地下三层冰窖。
  白术看着石床上的龙体,神采奕奕,那里寂寞空虚了?
  只有冷是真的。
  身为宫廷六品司药,居然偷了正德帝的龙体!
  白术只觉得冻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往手掌哈了口热气,摇动机括,木制房顶开了个口子,哗啦啦掉出一个铁锁链来。
  白术将锁链拴在龙体的双手上,然后摇动机关把手,铁索收紧,将龙体从三层冰窖从房顶的口子吊到了地下室二层。
  白术固定住机关,顺着台阶走到地下室二层。
  龙体就像一扇待宰杀的牛羊似的吊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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