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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致命亲爱的 > 第252节
  餐桌上早就备好了饭菜,用竹篾制成的防蝇罩罩着。面积不算太大的餐厅,所谓餐厅也不过是蒋璃对吃饭的地方文明现代式的总结。实际上就是单独辟出来个空房用来吃饭,房外的凹槽墙里竖着炉灶,黄泥砌成,专烧柴火。这种烧柴火的大锅炉灶蒋璃并不陌生,在沧陵古城里不少人家还保存这种传统的做饭方式,她在沧陵的住所里虽说都是现代化厨房设备,但还是保留了之前的那口大锅炉灶,偶尔用来烧菜,很纯粹的天然香气。
  再遇上盛夏的时候,餐桌会统统移到院落里,那边柴锅炊烟袅袅,这边粗菜淡饭一壶酒,十分逍遥。
  秦天宝自顾自地移开防蝇罩,坐下来,天宝妈走进来,置了筷子放在桌上,又盛了米饭。蒋璃也进来了,粗略地扫了眼屋内环境后,注意力全都放在秦天宝身上。
  秦天宝不做声不做响的,拿起筷子吃饭。
  没有狼吞虎咽,只有不疾不徐,吃相十分好看。
  蒋璃心中暗叹:真是位安静的美男子啊。
  吃过饭,再次漱口,秦天宝就自行地收拾了餐桌,甚至还刷了碗筷,挺勤快的孩子。
  做完这些,他就去了书房。书房雅致古朴,竹制的书架上甚至还有不少竹简,桌上放有笔墨纸砚,蒋璃鼻子灵光,闻得到那青墨该是秦川人自己做的,还散发着幽幽的兰花香。看来秦川人爱兰是不假的,白天巡村时,几乎到处可见兰花。
  砚台是整块奇石做成,上刻有祥云花纹图案,秦川多竹,采细竹为笔杆再自然不过,纸为粗纸,细看还有草植的纤维。
  果然是个隐世隔绝之地。
  秦天宝从书架上拿了书在手,于椅上正襟危坐,蒋璃瞧了一眼书名,《拾遗记》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陆东深,那眼神里的意思是:连我都没看过这本书呢……
  秦族长上前说,“这孩子在书房一待就能待上个把时辰。”
  真能坐得住啊。
  蒋璃叹为观止,后又觉得也是,秦川生活自给自足,外来的娱乐项目少,再加上这里昼伏夜出的,小孩子想尽情享受山野阳光之趣都不可能,闲着干什么?只能读书呗。
  “他除了这种,还有异常的反应吗?”蒋璃问。
  秦族长还没等回答,天宝妈就急切说,“有时候还会夜里惊醒,醒了之后满头大汗的。”
  天宝爸在旁扯了一下天宝妈,天宝妈像是意识到什么,瞅了一眼秦族长,秦族长没看她,只是眉心微微皱起,似有不悦,天宝妈见状赶忙低头不说话了。
  如此小心翼翼的神情看在蒋璃眼里,她多少觉得好笑。秦族长是一家之主,但凡对外宾客都是主要代表,天宝妈在男人甚至在一家之主面前抢话说,可能在他们眼里就成了不敬。蒋璃却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尤其是做母亲的,见不到孩子受半点苦,情急之下的行为举动都是正常。
  秦族长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没呵斥天宝妈,接着她的话头继续说,“虽然天宝后来没再说话,但我觉得他还是在做同样的噩梦。”
  **
  静如空气,这个词用来描述秦天宝最合适不过。
  可据天宝妈说,秦天宝在生怪病前虽说也不是个闹腾孩子,但至少擅与人交流,爱笑、乐观、热心,哪像现在这样,冷漠得跟截木头似的。
  蒋璃决定留下观察秦天宝两天,前提是,这期间谁都不许轻易打扰。
  除此,需要撤掉巫祝留在这里的所有东西。这纯粹就是得罪人的事,更何况这些话是蒋璃当着秦族长和巫祝的面说的。说完后蒋璃拉过把椅子在秦天宝桌前落座,拿过他平时作的字画逐一翻看。
  第502章 你是要相信个黄毛丫头吗
  秦族长面色尴尬,瞧了一眼蒋璃的背影。他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话我已经说了,怎么跟巫祝沟通是你秦族长要做的事。
  他走到巫祝身边,寻思着如何开口时,巫祝睨着蒋璃的身影,冷冷地对秦族长说,“你是要相信个黄毛丫头吗?”蒋璃坐在这边是能听见巫祝的话,但她不加理会,自顾自看字画。她想得清楚明白,不管是谁,只要介入给秦天宝治怪病这种事,那就是得罪了巫祝,与其低三下四博巫祝好感,倒不如亮出真本事较量,如果对方真是豁达之人,自然不敢低看她一眼。
  重任落在秦族长头上,他清清嗓子,“天宝的情况我们也想过各种办法,无济于事,倒不如让蒋姑娘试试看。”
  巫祝的脸色好不到哪去,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冷哼一声离开了。秦族长递给儿子儿媳一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没一会儿就拆了铃铛、符文之类的东西,安放整齐后给巫祝送去了。等一切收拾妥当,秦族长上前来问蒋璃,“蒋姑娘,你看我孙儿这是怎么了?”
  蒋璃没从字画上抬头,淡淡回了句,“我需要时间。”陆东深在旁忍着笑,他是不陌生她这副模样,想当初在沧陵天际酒店时她没少给他脸色看,他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自然不信所谓的中邪驱邪,但当时又觉得她邪气得很,所以就静观其变。
  这里的人肯定不一样,再温文尔雅也毕竟与世隔绝,他们信奉天地之力,崇敬巫祝,自然就会对能治怪病的蒋璃毕恭毕敬。
  果不其然,秦族长不敢多说什么了,赶忙离开房间。
  陆东深缓步上前观察秦天宝,稍许,手一伸夺过他正在看的书。秦天宝却没丝毫反应,就像是一个正在看书的人掉了书,他不紧不慢地重新拾起书,继续看。
  真的不受外界影响?
  没了外人,蒋璃也松懈下来,将字画往旁边一放,拄着下巴看着陆东深的各种试探,末了说,“病情应该是这样,这么小的孩子,演能演成这样都能成影帝了。”
  陆东深收回手,盯着秦天宝的脸,问蒋璃,“你以前接触过这种病例吗?”
  蒋璃想了想,刚要开口,就听房门处饶尊的嗓音扬起,“我小时候得过这种病。”秦族长还有村中事要主持,八成是因为村中进了外人,他去做安抚工作。天宝爸妈一个要去田里一个要去采茶,趁这工夫,闲得五脊六兽的饶尊和阮琦也就进来凑热闹了。
  一听这话,蒋璃回头就问饶尊,“吓掉魂?”
  她这么一问,阮琦在旁边就听懂了。
  饶尊懒洋洋溜达上前,拎了把竹椅,手劲一旋,椅子朝前他落座,慢悠悠说,“嗯,小时候被堂兄吓到过,大抵的反应就跟秦天宝似的。”
  然后,他简单讲述了一番儿时的“惨烈经历”。那是在饶尊十岁的时候,有一次跟着堂兄到野外去玩,堂兄比他大出四岁多,聪明博学自然不在话下,但离了父母的眼线,孩子调皮的本性就出来了,不知从哪抓了条蛇来藏进他的帐篷里,等饶尊回到帐篷一拉睡袋,一条蛇猛地就从里头窜出来。
  当时饶尊吓得一声惊吼,下一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身边围满了人,有哭得眼睛通红的妈,有一脸担忧的爸,还有一群面色各异的亲戚,堂兄始终低垂着头,眼睛红肿,堂兄的父母也站在一旁,脸色焦急。
  等饶尊再大一大的时候才知道了自己当时的情况。原来当时他是连着两天不吃不喝呆若木鸡,别人说什么他听不到,对外界的刺激也毫无反应。那两天里家人都快疯了,找了各种专家医生,最后还是一位亲戚给支了招,
  说找个高人看看吧。
  高人看看,往往就是偏门了。
  饶尊的父母本不信这个,但架不住儿子像个傻子似的不见好转,于是便亲自拜访了高人。
  那高人掐指一算,说孩子是掉了魂,让饶家去寻魂。
  按照高人支出的招去做,果不其然,饶尊终于有了意识。
  饶尊讲到这时就没了下文,阮琦听得正津津有味呢,见他不讲了便催促,“然后呢?”
  “没然后了,我都醒了。”
  阮琦好奇,“高人支了什么招?”
  饶尊四两拨千斤,“不清楚,八成就是些玄玄乎乎的做法,实际上我觉得我能醒是因为自愈。”
  阮琦撇嘴。
  蒋璃依旧拄着脸,冷不丁扔出一句话,“没想到你小时候的胆儿挺小啊。”
  认识这么多年从没听他讲过,看来在他心里,这并不是件挺光彩的事。
  果然饶尊微微变了脸色,“什么胆小?谁冷不丁看见个东西从睡袋里钻出来不被吓一跳?一猜你就得这么想,要不是为了帮你治病,你以为我愿意说?”
  n多年后,他的意思是,在他已经很大了之后,某一天午后,他那个平时并不喜欢追剧的妈看起了《新白娘子传奇》,见他下楼,马上拎他上前,按坐在沙发上。
  他当时看到的是这样一个情节:白素贞喝了雄黄酒化身为蛇,许仙心忧娘子进屋询问,谁料一撩床幔,一条白色巨蟒从中窜出,许仙当场吓掉魂。
  他妈语重心长地同他讲:尊尊啊,你得克服这个心理障碍啊,夏夏是个胆大的姑娘,你要是胆小怎么配她呢?
  当时他真是无语了。
  他心理素质还没那么差吧,总不至于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就怕了这种桥段……
  蒋璃哪知道之后的事?心里憋笑,帮她治病?这话说的……
  她起了身,负手踱步。“掉魂又叫失魂落魄,一般来说有三种成因,一是受了惊吓,这是最常见的情况;二是心理打击,都说肝主木藏魂,肺主金藏魄,又说,肝悲哀中则伤魂,魂伤则狂,喜乐无极则伤魄,过度伤心或极度兴奋都能导致失魂落魄;三是体质有关,如果长时间的紧张和过度劳累,也会导致精神恍惚,身体与魂魄结合不稳。老一辈人叫这种情况是掉魂,从心理学上来说,就是人体的应激反应。”
  第503章 遇上别人的事都是专家
  陆东深想起了之前的事,“例如——”
  接下来的话没说,他不着痕迹地看了阮琦一眼。蒋璃跟他心意相通,明白了他的意思,挑着病理没明说是谁,“是,但他的情况并不严重。掉魂这种事,轻则精神萎靡不振,重则影响心智。”话毕,她聪明地把话头转到饶尊身上,朝他一指,“他就是那个被吓到严重型的。”
  邰国强当时的确是被吓到了,但从严格意义来说,他是因为受了气味的影响,当然,跟她有关。所以陆东深在阮琦面前,选择了三缄其口。
  蒋璃这话说完,他们几个的目光就齐刷刷看向饶尊。
  饶尊见状就有了情绪,一有情绪,脸上的蝴蝶颜色又深了些,“哎哎哎,看我是什么意思?我这么个在商场上能把陆东深逼得节节退败的人,能是智障吗?”
  阮琦忍不住乐出声。
  陆东深听了这话不大乐意,“你什么时候把我逼得节节退败了?”
  饶尊乐了,“怎么着?较量一下?”
  “来啊。”陆东深还真跟他较真了。蒋璃在旁翻了翻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杠上了……她清清嗓子,暂停了这俩大男人的明枪明刀,说,“掉魂就要叫魂,坊间叫魂的方式就多了,比如说什么鸡血镇惊、
  筷子插水、播放大悲咒、跳火盆、念咒降伏、针锈、泥灰驱邪等等。”
  阮琦想了想说,“从布置来看,秦二娘就是在给秦天宝叫魂吧?”蒋璃笑了,靠在桌旁,双臂交叉环抱,“至今我还没见过有那么神的叫魂符咒,或许是我孤陋寡闻,或许根本就是故弄玄虚。刚刚在秦天宝床头的药碗里我闻到了朱砂的气味,放量不多,但的确是有。朱砂的主要成分为硫化汞,具有安神定惊的功效,除了朱砂,药碗里还有其他草药味,都是慰神的植物,所以,秦川巫祝就是认为秦天宝是掉了魂才这么治的。”
  陆东深听出她话间意思,“你不这么认为?”
  蒋璃看了秦天宝一眼。
  他还在自顾自地看书,充耳不闻他们之间的讨论。“我之前接触过受了惊吓的人,有的就像是饶尊小时候那样,精神恍惚呆若木鸡,有的是疯疯癫癫,有攻击性,相通的都是对外界没反应、跟外界达不到有效沟通。但像秦天宝这种病症的从没见过。他有受惊的迹象,可他没有或呆或狂,又或者身体有不舒服的情况,相反,他像是在另一个世界生活,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和步骤,知道吃喝拉撒。”
  蒋璃顿了顿,若有所思,“需要找到一种能跟他沟通的方式才行。”
  **
  蒋璃在秦族长家住下了。
  最开始陆东深有些担心她的人身安全,想随同,蒋璃却觉得目前这个阶段,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秦族长家,真要是幕后之人还想耍些手段,也不敢冒然在族长家动手。阮琦临回秦三婶家之前跟蒋璃说,“遇上别人的事都是专家,轮到自己就成傻瓜了,陆东深那是怕你有危险吗?是不想跟你分开,他那么聪明的人能想不到族长家最安全?
  “这话如果是从前一准弄蒋璃一个大红脸,但现在,她跟陆东深的结都打开了,自然也就变得没羞没臊的,”说我呢?再怎么讲我跟东深都夜夜笙歌过,所以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你呢?有本事扑倒饶尊吗?”
  阮琦一听,又想起那天他搂着她的事,脸就烫,啐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本事!”
  逗得蒋璃直乐。
  新来的巫祝为族长孙儿医病,成了整个秦川沸议的话题,几乎每一位路过族长家大门口的村民都要驻足一番,当然,房门紧闭他们自然看不到什么来。
  秦族长下了命令,谁都不允许进屋打扰。
  所以不仅是村民,就连天宝爸妈和族长自己都不踏进那个屋子。
  蒋璃先是命人架了个简易床,然后就窝在房间里跟秦天宝同吃同行,睡是不可能的了,秦天宝睡觉的时候她也在观察他的情况,最佳的倒时差方式。
  天宝妈每天做足了好菜好饭,又知蒋璃爱喝酒,特意把埋在大树根底下的酒坛子刨出来,像进贡似的奉上。
  一闻就是好酒,气味馥郁绵长,入口肯定清甜甘醇。
  蒋璃爱酒,也馋酒,但这次是生生压了渴望,咂着嘴咽着口水,一拍桌子,“这坛子酒留着我带走,抓一把你们院里的一抹香给我!”一抹香,灌木状草本植物,多地随处可见,在城市里也被盆栽做观赏植物,又叫碰碰香,换句话说就是,平时不香,一碰或一抹叶子它就很香,香气顿时能让人精神爽朗。
  她的一些气味调和配比上,有不少也会从这种植物中提取成分重新组合使用。
  这个时候她要的不是醉生梦死,而是清醒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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