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苍说的是：少欺负她。
小林蹑手蹑脚的趴在门口，小声问：“爷爷你还好吧？”
老林一看，得，外头啪了一伙人，他一望过去，各个装作忙碌的样子。
老林没好气的笑骂道：“滚滚滚！都给我滚！烦人。”
＊
莫小满带着霍苍出来，走在田埂小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霍苍跟在他身后，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于是扯了扯她衣服：“别生气，不理他。”
莫小满还是没出声儿，霍苍眉头皱起，想安慰她又担心一不小心崩了人设，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装傻子还是有很多短板的。
正郁闷的，莫小满转过身来，却并没有他想象的生气的样子，眉眼弯了起来，嘴角上扬，明显心情很不错。
“你可以啊，现在都学会撒谎了？”
霍苍低下头，心里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
他是见不得任何人对她指手画脚，老林也不行。
之前傻着不懂事，现在却看老林怎么看怎么扎眼。
他沉默的样子落在莫小满眼里，却像是不好意思，心里软的不行，捧起他的脸，笑道：“老林人很好，干嘛要气他？”
霍苍说：“他老欺负你。”
莫小满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哑然失笑：“他没欺负我，也欺负不了我。”
见他抿唇不语，似是不服，莫小满眼底笑意更深，人是傻了点，但这护短的作风当真是一点儿没变。
她说：“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了，我要是不愿意让人欺负，谁都欺负不了我。老林年纪大了，不要跟他置气。”
“哦。”霍苍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匆匆垂下，掩去眼底光彩，“你……明知道我撒谎，不骂我吗？”
莫小满低头一笑，那一低头的风情醉人的很：“这不是想让你开心么。”
“走了，回去了，给老林道个歉，别真的把他气出病来了。”
霍苍却没有动，手掌仅仅扣住她手腕。
莫小满不明所以：“怎么了？不高兴啦？没关系，下次咱们再去气他让你好好开心开心！”
“我……”霍苍只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一贯知道她懂得疼人，却不知道，她对一个“傻子”可以这样毫无底线。
只为了逗她开心么……
这样的事情，从前她必定不会做的。
他内心里有种熟悉的情绪在流淌，从前是因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现在是因为她能对一个“傻子”这么好。
尽管这个傻子就是他自己，他仍然嫉妒。
如果可以，哪怕一直傻下去也没什么所谓。
莫小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不烫啊，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想去道歉？不想也没关系，我……”
“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么？”霍苍忽然打断她的话，声音略低，有些沙哑。
通红的晚霞中，他俊脸如画，目光灼灼而期待，仔细听去，那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分小心翼翼。
这个傻子。
莫小满摸了摸他的头，霍苍顺势低下身体，眼睛却始终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变化。
莫小满叹息般道：“只要你不欺骗我，我会一直陪你。”
霍苍心脏狠狠一抽！
只要。不欺骗。
他现在……算是欺骗吧。
＊＊
唐夜没想到霍苍会接连两天都来找他。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霍苍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不回去了。”
他如是说道。
酒店楼顶，凉风习习。
唐夜心头的热意一瞬间消失干净，失声道：“为什么？”
霍苍咬着烟头，眺望着远处，淡然开口：“过几天，她跟我结婚。”
唐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说莫小满不在的这几年霍苍为了什么活着，那么毫无疑问，他是为了一个希望。
以前所有人都觉得那个希望只是他自欺欺人，现在莫小满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霍苍为了她放弃一切，本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意料之中，却还是让唐夜感到突然。
然后就听到霍苍语气轻缓的说起这些天里发生的事。
那种口语气，唐夜从未听过。
说到莫小满为了找她找来一整夜，说她为了她手无寸铁去陈老大那儿把痴傻的他救出来，说她为了逗他开心，无底线的纵容……
说了很多很多。
唐夜很少听到他这样絮絮叨叨说这些事情，大到生死，小到不值一提，他什么都说。
兴之所至，也没管说到了哪里。
一根烟吸完，他将烟蒂摁熄在水泥杆上，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用一种唐夜前所未闻的语气轻声道：“这个机会，我等了五年。接下来的时间，我想都留给她。”
他有大把的时间去弥补过去，只要她愿意，他什么都能放弃。
唐夜苦涩的笑了下：“除了她，其他人都可以不管吗？”
“老爷子，大宝小宝，我们这些人，神祇组织……这一切，您真的都能置之不理心安理得的陪着她吗？”
这一次的沉默比什么时候都长。
唐夜却度秒如年。
最终霍苍摆了摆手，淡淡道：“有你们，我不担心。”
话至于此，再说也是多余，唐夜一贯深知，只要他做了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
来之前，老爷子已经料到是这个结果，也曾找唐夜谈了一宿，说了很多，但是最沉重和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他要是不愿意，就随他去吧，这个枷锁，他戴的也够久了。
果然最了解的霍苍的，永远是老爷子。
唐夜沉吟良久，道：“那您有什么计划么？”
霍苍转过身来，眼底柔情荡去，只剩下一片冰冷：“哪些人来了？”
＊＊
莫小满半夜醒来，下意识伸手探向身侧，却摸了个空。
她的瞌睡虫一瞬间全跑光了，腾地一下坐起来，轻轻叫了一声：“霍苍？”
没人回应。
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似乎就在屋后的窗边，那脚步声不像是霍苍的。
莫小满掀开被子来到窗边，正好月光将外面人的影子映在窗户上，那身高体型，果然如她所料，不是霍苍。
莫小满放松脚步挪过去，握住窗帘，猛地拉开！
窗外，刑天戈笑眯眯的冲他挥手示意：“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