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城维持着伏在女人身上的姿势,在听到这道声音后,整个人僵住了。
从别的角度看去,他就像是醉了酒睡着了一样。
被他压在车门上的女人见对方不是鬼,松了口气。这一口气还没松完,捂住她嘴的手松开,同时她的衣服被撕碎。
她惊呼一声,男人像是突然迫不及等一般双手在她身上游走,靳城那森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配合我。”
低地只有两人听见。
她甚至有种感觉,如果她不配合,今天估计要死在这儿。
于是她哪里还敢说个不字?一边心里日了狗。
于影儿步伐一顿,路灯下,她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身上也多处是伤,柱着一根拐杖,愣愣地看着缠在一起的两人。
“……靳城。”
她又叫了他一声,靳城松开怀里的女人,转身眯着眼让望来,松开的领子下面露出的皮肤上满是吻痕,即使在夜色里,依然清晰可辩。
下一刻,他揽着怀里衣不整的女人,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于影儿抓紧拐杖,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到他说:“来两个人,把她给我扔出去。”
那般凉薄冷漠。
她又听到那女人问:“靳少,这是谁啊?”
“她么,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
他们进了门,没来得及关门便搂在了一起。
随即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将于影儿狠狠击溃。
她抓紧拐杖,不停的告诉自己,没关系,都怪她……
全是她的错,怪不得任何人。
有人来到她身边,是这些年一直跟在靳城身边的人,她认识。
“于小姐……”那青年很是为难。
于影儿不断的告诉自己没关系,头也没抬的往前走:“不用赶,我自己……”
话没说完,她身体晃了几晃,整个人便朝前扑去!
“于小姐!”
模糊中,她似乎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她知道是靳城。
她紧紧抓着他衣服,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终于说出了那一句:
“靳城,对不起。”
**
接到消息后,莫小满匆匆赶到医院。
在家里养了几天,她的视力恢复了一些。虽然还是时好时坏,但总好过一直什么都看不清。
推开病房门,她便看到了于影儿。
后者坐在床上,头上绑着厚厚的纱布,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脸色苍白如纸,瘦的原本还有些肉的脸都快脱形了。
原本她的脸就小,这一瘦,整张脸只有巴掌大,显得那双眼大的出奇。
她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乌黑的眼中有着奇异的神彩。
听到声音,她转头望来。
莫小满站在门口,四目相对,彼此都不知道说什么。
就像跨过了时间的长河,原本以为是阴阳相隔,一转眼,这人又鲜活的出现在面前。
这大概……
是命运给她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于影儿率先一笑——她总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经历过多少风雨,她总是这样洒脱随意,仿佛任何东西都无法改变她,更无法在她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迹。
“你哭什么呀?我这还没死呢。”于影儿本来想说几句打趣的话的,但莫小满突然无声落泪,让她惊慌失措。
从过去到现在,她最怕,就是莫小满哭。
她了解这个人,如果不是太过难熬,她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
可是莫小满哭起来止也止不住,像一个独自忍受了许久悲伤的孩子,哭得无助而彷徨。
于影儿本来笑着的,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眼睛慢慢湿润。
“对不起。”她说,“我还是没能陪着他。”
跳下去的时候,她想,莫小满有了霍苍,可是厉爵,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她不能让她到最后,仍然是一个人。
她毅然的跟着跳下直升机,对靳城的呼唤不曾回头,也不曾对莫小满多说一句话。
从得知莫小满身体状况的那一刻,她就隐约有种感觉,他们三人,也许终究是不可能一直走下去的。
莫小满狠狠摇头,有些喘不过气。
她和于影儿、厉爵,自少年结识,曾说过,这辈子都要一直在一起。纵然那只是少年时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然而他们谁都不曾忘记,每个人都谨记在心。
她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所有的悲伤,欢喜,到最后都只剩下一句话:
“活着就好。”
是的,活着就好。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
当初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于影儿失去父亲,没有居所,每天活在别人的或嫌恶或怜悯的目光中,最难的时候,她每天只能吃一顿饭。那个时候,莫小满在莫二叔家举步维艰,寄人篱下委屈求全。
那时候,两人相依为命,经常被追债的人追得无处躲藏,整夜整夜的四处躲藏,那时候,他们依然很快乐。
后来遇到厉爵,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人,仿佛一个高不可攀的王子,被她们拖进了泥泞里。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也很快乐。
他们是同样的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彼此是对方心中最重要的家人。
谁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分开。
谁也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就该是一辈子在一起的。
“我带你去看看他吧。”莫小满说。
一个时辰后,她将于影儿带到了郊外一处墓地。
这片墓地很大,是b市最大的一个公墓区。
满山头的青白色墓碑,像一个个幽灵般伫立。厚重的云层在半空里随风卷动,阴沉沉的,仿佛那云层中有千军万马压迫而来。
莫小满扶着于影儿,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霍苍坐在车里,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墓园之啊。
青松掩映,墓碑如林。
偶尔只几小鸟低飞而过,在清冷的墓地里留下一串低鸣。
车里,霍苍点了一支烟。
久违的烟味,灌满了口腔,他呛得咳嗽起来,许久才消停下来。
他咬着烟,映在车窗上的俊脸在袅袅青烟中模糊不清。
烟头的光火明灭不定,他望着窗外,似乎在出神。
良久,直到一截烟灰落下,仿佛终于惊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