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见此处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道了声谢后,便转身离开。
俞老本想拦住他,向其好好请教一番针灸的法门,却被杨夫人邀着去给慕小姐再做检查,他也只好暂且作罢。
陈轩拖着疲累的身躯返回办公室,却没想到赵主任板着脸,早早就在那里等候。
赵主任抬了抬金丝眼镜,眼中闪过精光。
他方才收到消息,重症监护室的慕小姐病情恶化,生命垂危,他便立即来到这儿,准备趁热打铁,乘机将陈轩赶出医院,不给他一点机会。
见到一脸疲惫的陈轩,赵主任心里冷笑,笃定了慕小姐已然离世,稍稍酝酿情绪,他脸色阴沉地说道:“陈轩,枉我苦心栽培你,但你的表现,唉,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陈轩望着对方,声音有些沙哑,缓缓问道:“不知道哪点让赵主任失望了呢?”
“你还有脸问?你在值班期间玩忽职守,导致慕小姐不幸离世,这份责任,你还想推脱不成?!”赵主任佯怒道。
周围的同事也听到了赵主任的训斥,纷纷侧目,有些同情陈轩,他们多多少少也听闻了慕小姐的病情,那可是连院里的知名专家主任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而陈轩不过是值班医生而已,病情与他有什么干系?这摆明是想让他背锅了。
陈轩摇了摇头,绕开挡路的赵主任,当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见对方竟然不理会自己,赵主任有些恼怒,心里恶毒地想着:“小小的实习医生还敢这般脸色对我?那就别怪我不近人情!”
他眉头皱起,一拍桌子,喝道:“陈轩!你现在已经被医院开除了,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陈轩抬头,淡淡问道:“开除?难道就因为你是科室主任,便可以随意开除医生吗?”
赵主任见他还敢反驳,直言道:“那我就把话挑明了,慕小姐的逝世,你也有一部分责任,经院方考虑,你被革除了实习资格,赶紧滚吧。”
陈轩眉头一挑,小声嘀咕道:“他还不知道慕小姐已经痊愈了么?消息真慢……”
见他仍然没有动作,赵主任心中火盛,怒而伸出手来,正欲扫掉他办公桌上的文件材料,然而眼角余光一瞥,却是隐约见着了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衣着朴素,发鬓有几分银白之色,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正缓步走来,这名老者正是俞老,与他走在一起的年轻人是王助理。
赵主任举在半空中的手滞住,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老者,有些迟疑地问道:“您是……俞老前辈?”
俞老点点头,目光却没有落在赵主任的身上,反而是望着陈轩,眸子里隐隐有几分尊敬。
赵主任喜出望外,连忙握着老者的手,说道:“俞老,您百忙之中能拔冗来见我,真是我的荣幸,里面请,有什么事我们慢慢洽谈。”
他欣喜若狂,说话的音调里甚至带着一丝颤动,望着办公室其余医生羡慕的眼光,他愈发洋洋自得,微微昂首,心里想着:“连俞老都亲自来拜访我,这件事要是传开了,脸上还不跟贴金似的锃亮?”
然而俞老只是摆摆手,缓缓说道:“还是不必了,我这次前来是找陈医生请教问题的。”
“俞老无须客气,请……”赵主任的话语忽然一断,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点疑惑,“等等,俞老刚刚好像提到了谁的名字?陈医生?!”
就在他愣神的间隙,俞老激动地上前握住陈轩的手,丝毫没有名医的架子,他惊喜地说道:“陈医生,你果然在这。”
赵主任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凑上前去,忙问道:“俞老,您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只是名普通的实习医生而已啊……”
“怎么可能认错呢?陈医生方才在病房里,施展了一手旋针之法,看得老夫如痴如醉,当下正是特地来请教的。”俞老缓缓说道,不时望着陈轩,眼神里满是敬意。
赵主任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什么?!俞老作为京都的名医,享誉全国,可是中医界的标杆人物,居然还得向陈轩请教?若是别人说出来,铁定贻笑大方,可这是俞老亲口说的啊!
他转念一想,脑海里闪现出一种可能,陈轩施针,俞老在场,那慕小姐……
“那慕小姐岂不是还没死?”赵主任下意识问道。
陈轩立马接着反问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期望慕小姐死在院里不成?”
办公室的同事们也是刷刷转头,以奇怪的目光望着他。
他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慕小姐转危为安,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其实刚才那句话出口的时候,赵主任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却被陈轩抢先点了出来,弄得他差点下不来台。
俞老深深望了眼赵主任,随后呵呵一笑,说道:“你们江海市医院能招到陈医生这样的人才,可真是捡到宝了。”
陈轩却忽然偏头,淡淡说道:“赵主任,你之前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要开除我?”
俞老和王助理闻言,疑惑地看着赵主任。
陈轩所展露出来的高超医术,甚至可以在京都医院谋得主任医师的职位,这赵主任竟然想要开除陈轩?简直是疯了!
赵主任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解释道:“呃……那只不过是开玩笑的话,陈医生怎么当真了?误会,误会。”
“哼,最好是误会,不然的话,我可得找你们院长好好谈谈。”俞老不怒自威,言语中透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赵主任心里咯噔一声,后背升腾起一阵凉意,俞老和院长可是有些交情的,若是他在院长面前吹吹耳旁风,怪罪下来,他主任的职位可就不保了。
他赶紧躬着身子,低头向陈轩道歉:“陈医生,刚才的玩笑确实有些过分了,我也是无心冒犯,还望海涵。”
陈轩没有回话,反倒是饶有趣味看着他,想起这赵主任以前的百般刁难,方才的趾高气昂,再到现在的卑躬屈膝,不禁有些感叹,真是风水轮流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