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瞪眼:“怎么,他还真是明码标价卖的?要脸吗?”
“……您还是吃吧。”牧与之无奈,看到扶云吃完一个还要再拿时,毫不留情的敲了他一下。
扶云不满:“干嘛啊牧哥哥,我饿了。”
“饿了让厨房做别的吃,这个是殿下的,”牧与之说完看向季听,“糕点本身不值什么钱,但里面用了天山上一种草药,可以强身健体延长寿命,是可遇不可求的,但这种草药摘下个时辰就会枯萎,只能揉到面里做成吃食才能送来京都。”
“原来是对身子好的东西啊,那还是给殿下吃吧。”扶云立刻把盘子推到季听面前。
在众人的目光下,季听一脸无语的吃了一块,觉得味道还不错,这才松了口气,随后意识到不对:“这东西要真那么珍贵,皇上怎么舍得给你啊?”狗皇帝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按理说应该舍不得才对。
“殿下就安心吃吧,总不会是与之偷回来的。”牧与之笑道。
季听一想也是,索性便趴在窗边吃了,见这人都盯着自己,便坚持要跟他们分,他们个犟不过她,只能陪着将点心分了,这才各自散去。
随着一场大雪的到来,天气彻底寒冷起来,皇帝的病更重了,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季听开始经常入宫,去看这位同胞弟弟。
又是一日早晨,季听睡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地面上积雪都变得厚厚一层。
今日也要入宫侍疾,季听坐在马车里往皇宫走,快到宫门口时突然来了兴致:“停下吧,本宫要走着过去。”
“殿下,今日天寒,还是不要出来了。”张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季听将正红色披风穿到身上:“就是要多锻炼一下才行,不然以后身体肯定一天不如一天。”穿越得久了,她也快要像这个世界的女孩子一样,变得娇娇弱弱了。
“是。”张盛无奈,只得叫车夫在一旁停下,扶季听下马车时,还小声嘀咕一句,“早知道殿下这样固执,就叫褚大哥来送了。”
“……这件事不准告诉他。”季听斜了他一眼,若是被家里那几个知道了,她又要被说一通了。
张盛见她坚持,只得答应下来。季听这才放心,笑意盈盈的沿着路边往前走,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叫她整个人都愉悦起来。
张盛也忍不住笑,这儿靠近皇宫,向来是清净之处,此时满世界的白,只有殿下一道鲜艳的红,像极了他常去买的糖葫芦。
季听一回头就看到他脸上的笑,当即眯起眼睛:“你笑什么?”
“卑职没有,卑职只是觉得……若是茵茵看到殿下穿这件披风,定是要高兴的。”张盛有些不好意思,他口的茵茵,便是他之前提到过的心上人。
季听低头看一眼身上的披风:“我也觉得十分好看,替我谢谢她。”
“卑职会转达的,殿下不嫌弃就好。”这件披风是茵茵用了全部私房钱买来的料子,虽然在平头百姓已经算是上乘的布料,可对于殿下来说,却是平日绝不会看上的,现在殿下肯穿,他们便已经很感激了。
他话音刚落,一辆马车缓缓从身后行来,他便护着季听往路边走了走。
季听不甚在意,朝他摆摆,转身脚步轻松的往前走:“这有什么可嫌弃的,世上最是难得的,便是这一针一线的心意,本宫能得到便已是万分荣幸,自然喜欢得不得了。”
“殿下喜欢就好。”张盛闻言有些激动。
从他们旁边经过的马车里,一个书童正在倒茶,闻言目露不屑:“这世上当真有男子为了哄女子欢心,特意缝制衣物吗?怕不是为了长公主的权势吧。”
主位上的人不语,书童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这长公主也真是,这么多年也不嫁人,只跟她那些男人厮混,简直是不成体统,为我辈读书人所不耻,您说对吗大人?”
主位上闭目养神的人指尖动了动,许久之后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清冷的眸子满是漠然:“连四书都不曾读完的人,也配自称读书人?”
“……小的知错了。”书童急忙跪下认错。
申屠川闭上眼睛:“明日起不必再跟着我,回你原来的地方去。”
“小的知错了,大人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书童原先是在府内做小厮,因为识得几个字才被提携,若是再回去,被人耻笑不说,将来也再无会出人头地。
申屠川不语,书童又求了两句,再不敢多说了,面色灰败的认命了。
……
季听路上贪玩,到皇帝的寝殿时已经迟了小半个时辰,她匆匆忙忙跑到殿内,朝病榻上的皇帝行了一礼:“路上大雪不好走,马车坏在了半路,臣来晚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姐是今日天寒多睡了会儿懒觉才晚的吧,否则怎么申屠就没晚?”皇帝打的声音响起,透着一股久病的虚弱。
季听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申屠川也在,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匆匆扫过,便低下头讪讪道:“皇上,皇姐也是要面子的人呐。”
“罢了罢了,给朕这要面子的皇姐赐座。”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一阵咳嗽。
季听急忙过去帮他拍背,等他咳完不顾脏乱,直接拿了帕子帮他擦了擦,这才想起问:“皇上,怎么不见贵妃娘娘?”
申屠川看着她拿着帕子上前,冷淡的眼眸好像没有半分情绪。
“不要跟朕提她!”皇帝说完,看着季听的帕子,脸色又一缓,“这世上待朕最好的,果然是皇姐,至于别个,就别提了。”
……原来是又吵架了啊。季听心里啧了一声,笑着安慰他两句便回自己位置上了。
皇帝跟贵妃这对男女主,大概应了那句‘故事已经结局,但生活还在继续’,原只写到二人解除所有误会以后琴瑟和鸣,却没有写之后又会发生的新的争吵新的怨怼。
如今又是选秀的时候了,皇帝前几年都为了贵妃没有选,可一连这么多年没有子嗣,皇帝压力也越来越大了,今年终于松口要选些秀女入宫,如今这俩人估计正因为这事吵架呢。
季听装模作样的伺候完,就把上的活儿都交给宫女了,自己洁了到一旁吃点心。
皇帝缓过来后,便开始跟申屠川一同处理政事,季听难得遇到这副场景,忍不住多听了几句。虽然知道申屠川如今是一人之下的朝廷重臣,可当听到他轻易左右皇帝的想法时,季听还是不由得咋舌。
陪着坐了一个多时辰,皇帝终于疲累的躺下了,叫申屠川将剩下的东西拿回去处理,同时也让季听回去了。
“申屠送皇姐回去吧。”皇帝躺好之后,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季听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狗东西难道不清楚申屠川如今跟她就是陌路人?竟然还叫人家送她。
她正要拒绝,就听到皇帝开口:“不是说马车坏了,叫申屠把你送回去,朕也好放心。”
“……皇上,宫里难道这么穷么,连辆马车都没有?”季听一脸无语。
皇帝就喜欢她抗拒申屠川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声,玩心更重起来:“是啊,宫里特别穷,所以此事只能交给申屠了。”
季听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申屠川淡淡道:“臣遵命。”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再推拒也显得不合适了,季听只能跟着申屠川出去。
从皇帝寝殿到宫门口,有很长一段路要一同走,季听思绪有些发散,突然想起年前两个人也是这般回家,只是当时天气没有现在这般严寒,申屠川也没有现在这样沉默。
正在走神,脚下突然踩到一块结冰的地方,季听惊呼一声朝后仰去,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本以为自己要被狠摔一下了,却被一只大搂住了腰,直接带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
季听吓得缩了一下,这才小心的睁开眼睛,看到申屠川近在咫尺的脸后,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与他隔出一段距离。
“多谢申屠大人。”季听微笑道。
申屠川扫她一眼,继续平静的往前走,仿佛一个设定好的器人一般,麻木且冷漠。季听无语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牧与之的商行没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季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才意识到是申屠川在跟自己说话,不由得大为惊奇——
他跟自己说话了诶,这可是年来的第一次!
“商行还好,申屠大人为何如此问?”季听想了想,还是决定小心点,毕竟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如今他在想什么,万一想用扳倒自己来讨好皇上,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申屠川漠然看她一眼:“既然商行还好,为何会允你穿这破烂披风出来?”
“……什么叫破烂披风?本宫这衣裳可是上好的锦缎制成,若这也是破烂,申屠大人未免眼光太高了些。”季听有些生气,觉得这人未免太不会说话,还不如不搭理她呢。
申屠川眼底划过一丝不屑:“料子是好,可做工却未必,殿下穿上像串糖葫芦。”
“……本宫喜欢,便是这世上最好的衣裳,”茵茵是商户之女,平日里最不耐烦做这些,自然艺比不上那些学了多年的绣娘,季听听到他诋毁自己的衣裳,顿时不想与他说话了,“申屠大人未曾得到过旁人赠衣,自然不知道这世上最重要的是心意。”
说着话,季听便看到了前方等候的张盛,当即加快了脚步超过申屠川,半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申屠川冷着脸往前走,还未等他到宫门前,季听就已经进了自己的马车,撩着帘子对他道:“本宫的马车已经修好,便不劳申屠大人送了。”
“这是皇命。”申屠川淡淡道。
季听现在不想看见他:“那就劳烦申屠大人的马车跟在本宫的后面,到公主府再回去。”她倒要看看,这人会不会脱裤子放屁。
事实是,他会。
季听到了公主府门前,一下马车就看到自家马车后面还跟了一辆,当即有些无语,但想了想还是准备走过去跟他道个别。
张盛要跟上,季听怕申屠川说什么狗话伤害到他,便没有答应,独自一人走到申屠川的马车前:“大人已经履行完职责,本宫便不送大人了。”
马车里的人没有说话,季听深吸一口气,看一眼来来往往的人群,咬牙转身回去了。她就是脑子有病,才会想着礼貌些,却没想到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讽刺完她的披风便不理人了。
她回府后公主府的门便关上了,申屠川的车夫低声问:“大人,现在走吗?”
“走吧。”申屠川淡淡开口,撩起车帘往外看一眼,一个行人恰好和他对视,愣了一下后慌乱的别开脸走了。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合上车帘便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后,先前和他对视的行人出现在皇宫里,将刚才的一幕细细告诉了皇帝。皇帝咳嗽着皱眉:“这申屠川心眼也太小了些,不过是被皇姐负过,还真要一辈子怨恨么。”
说是这么说,他的眼底却闪过一丝愉悦,毕竟申屠川无人可靠,只能忠心于他,这才是他想要的。
“皇上,奴才今日跟着申屠大人时差点被发现,奴才斗胆,觉得日后其实不必再跟了,若申屠大人跟公主殿下真有什么,这年也该露出马脚了才对。”这人小心道。
皇帝沉默一瞬,点了点头:“那日后便不必再跟了,若是被申屠发现,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便不好了。”
“是。”这人瞄向皇帝身边的刘公公,看到对方微微颔首后,这才松了口气。
等人离开后,刘公公立刻上前,端着药送到皇帝上:“皇上该吃药了。”
“日日吃药也不见好,朕不吃!”皇帝烦躁。
刘公公忙跪下:“可这药是贵妃娘娘亲自熬的,您不能浪费她的心意啊!”
“她都跟朕发脾气了,还给朕熬药?”皇帝心情似乎好了些。
刘公公点头:“是啊,贵妃娘娘最是担心皇上身体,哪怕生气也是要仔细您的。”
“既然如此,那便端来吧。”皇帝看到药,眼底流露出一丝厌恶,但还是将碗物一饮而尽。
刘公公笑笑,亲自端着碗下去了。
……
公主府内,季听憋着火将今日的事告诉牧与之,结果越说越火大,最后宣布:“从今日起,我公主府申屠川与狗不得入内!”
话音刚落,扶云就牵着一条小黄狗高兴的跑过来了:“殿下!我在外面捡了一条狗,我可以养吗?”
“……可以,”季听刚答应,就看到牧与之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咳了一声别开脸,“把规矩改一下,只有申屠川不得入内。”
“申屠川?他又干啥了?”扶云不高兴。
季听撇了撇嘴:“没事,我只是不想搭理他。”说着,她便转身走了。
扶云一脸莫名其妙,又去问牧与之,牧与之笑笑:“你还小,不懂。”说完也跟着走了。
扶云翻了个白眼,过完年他便二十了,搁寻常人家都成亲有孩子了,也就只有这些人才当他是个孩子。
转眼便要过年了,虽然公主府如今式微,但在武将心里却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时不时有人往府内送些东西,武将实在,大多都是些鸡鸭鱼肉,一时间整个公主府的人都胖了不少。
大年十那日的清晨,季听还没起床,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不由得好奇的睁开眼:“外面是怎么了?”
“回殿下的话,似乎是有人来送礼了。”贴身丫鬟在屋里伺候,也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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