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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的风声很好听。
  她开口问:“小英雄,你几岁?”
  英雄脸一红,说:“二十二。”
  身后传来喊打喊杀的追击,少年抱着她跑的飞快,他年轻矫捷,似是连风都追不上。后来在小圆的指挥下,两人躲进一个隐秘的包间,飞快的锁好门。
  小圆坐在床上,小野坐在椅子上,满脸菜色。
  “怎么了?”
  “糟糕了。”小野抱着头,似是很苦恼。
  “呵,英雄后悔了。”小圆嗤笑一声,道,“你们年轻男孩总是一时冲动……”
  “完蛋了。”小野连连摇头,说,“我不应该这样,大哥会打死我的。”
  小圆冷眼看他,忽而笑了,红唇轻启,说:“你害怕的话,我跟你回去好了。”
  “不是的。”小野抬起头,用那双清澈没有杂质的眼睛望向她,满满都是懊恼和难过,“我被打死不要紧,但以大哥的性格,他一定会报复你的,我这不是在帮你,是害了你,我做错了。”
  小圆一愣,没想到他这样说,本以为他后悔一时冲动逞英雄,不曾想,他竟是在后悔这个,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升上来,从没有过的,温热的。
  “哎呀,我这个蠢脑子。”小野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又一时冲动,又不过脑子,又犯错误。”
  小圆没想到少年这么耿直,竟然开始数落自己,她不在意的笑,看着自己涂满橘色甲油的指甲,问:“那你赶紧回去,跟你大哥道歉……”
  “我带你走。”
  女孩的声音顿住了,她诧异的抬起头,看见认真执着又有点紧张,鼻尖还挂着汗的男孩。他愣了愣,像是才发觉自己的鲁莽,赶紧补了一句,“好不好?”
  小圆定定的看着他,表情惊讶又疑惑。
  小野见她不说话,像是怕她误会,说,“我不是坏人,带你走也不是想做什么,我怕大哥报复你,是我考虑的不够彻底,做了错事,我给你租个房子,你避避风头好不好?”
  “胡说什么呢?”小圆别过脸,表情藏在暗处,声音很轻很轻,带点别扭,有微不可查的颤抖。
  “你是担心出去没有经济来源么?”小野想了想,说,“既然是我害的你,我可以先借给你。”
  小圆看见他一副正经又认真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可是小英雄,你看起来很穷酸呢。”
  “我再跟大哥出去送两趟货,就有钱了。”小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喂,小英雄,你今天说是第一次,你认真的么?”小圆岔开话题,她蹬掉高跟鞋,坐在床边晃自己的小腿。
  “是、是、是啊。”少年结结巴巴的,脸红了个通透。
  “那你过来,我教你。”小圆撩了一下长发,露出了自己精致的锁骨。
  “我、我、不、不、不……”少年慌乱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羞怯的说,“八八姑娘,别这样别这样。”
  小圆笑的特别开心,这少年单纯的像一张纸,没想到还是个老实人,她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这么木讷,又这么可爱的。
  少年的请求,那般天真,像是从未在俗世中生活过一般,她笑着婉拒,同他分手告别。
  那之后,少年再次出现的时候果然鼻青脸肿,被他那位大哥打成了猪头。小圆没遭到什么报复,倒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许央央眼前一黑,清醒过来。她没想到的是,以前都是模糊的片段,这一次的回忆居然不恐怖并且详细到这种程度。
  那三人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而自己很安全的处在结界中心,她什么也没说,继续等待着,果然,没一会儿,眼前的画面又开始进行转换。
  天台,灰黑色掉漆的栏杆,风一吹就咯吱咯吱乱晃的铁门,天空是模糊的灰白色,像是闯不出的迷雾。
  “这就是你跟我提过的老实人?”耳边传来女孩略带讽刺的声音,是小由。
  “恩。”许央央听见自己口中传出一声叹息。
  “手都要碰到女孩胸上了,还老实?”
  “这不是没碰上么。”小圆趴在栏杆上,有些疲有些懒。
  横七竖八的小巷在眼前铺展,花花绿绿的店铺,晾晒出阳台的衣服,还有高高伫立的电线杆子。
  小巷的深处,女孩披着男孩的衣服靠在墙上,男孩的手掠过她的刘海,像一对普通的陷入热恋的小情侣。
  小圆单手撑着脸颊,饶有趣味的看,微风掠过她的刘海,她的眼里只有男孩瘦长的身影。
  有人在身后叫小圆,说客人来了。小圆再看一眼小巷,人没了,她扭头下楼,往包厢走。
  包厢的墙上挂着几幅便宜的壁画,地上铺了红色的毯子,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还有几个零散的坐在对面。
  小圆看见男人,认出他的身份,这人是小野最近新跟的老大。她直接迈开长腿,坐在他的身边。男人抬手揽住小圆的肩膀,随意点了几瓶酒,问:“消息都散出去了?”
  “散出去了。”有人回,“我们待会回去清点人数,不在的人肯定有问题,这次内鬼只要出去通风报信,绝对能把他抓住。”
  “害老子据点被端好几次,交易也总被抓,流失了多少客户,如果让老子抓到那人,绝饶不了他。”男人恨声道。
  “大哥别这么生气,喝点酒消消气。”小圆心头一跳,莫名想起小野,趁着酒上来了,急忙替男人满上,又软不溜丢的靠上来。
  男人满意的掐掐她的腰,就着她的手喝下了那口酒。刚喝没多久,男人的手机忽然响了,男人接完之后,冷哼一声,道:“果然上钩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小圆快速缠上他,佯装委屈的道:“大哥这么快就走了?”
  男人摸了一把她的脸蛋,说:“下次再来找你。”
  小圆手腕一转,纤纤素手覆上他的跨部,柔声道:“大哥,你不信我的技巧么?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男人身体一僵,小圆趁机跪在他腿间,拉开了他的拉链。
  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抬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事毕,小圆在卫生间吐,旁边一个女孩在抽烟,她一说话许央央就听出了她的声音,是小由。
  “有病吧你?”小由吐出烟圈,灰白的颗粒在空中画了一个空心圆,“既然能做,以前还挨那么多打干嘛?”
  “你不懂。”小圆擦干净嘴巴,镜子里的人有些狼狈,她甩了甩沾湿的刘海。
  “喂。”小由道,“你不欠他什么,没必要。”
  小圆顿了一下,没回应。
  “他就帮了你一次,一个傻小子愣头青,他都不知道他那个行为差点害死你,要不是‘等君来’后台硬,你都不知道要被怎么报复,你也不欠他的,你何必?”
  “他不是在小巷子里么,不管是泡妞还是干别的,肯定来不及赶回去,被发现就死定了。”
  小由看着她的脸,犹豫了一下,问:“你该不会爱……”
  小圆道:“爱个屁。”
  小由:“何必呢,他都不知道你为他这么做。”
  小圆无所谓:“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拿去绑架他做什么。”
  回忆到这里中断了,许央央再次清醒,视线里又是那件空荡荡的房子,她想起方才所见,若是这事儿跟圆周率能扯上关系,必然跟“内鬼”这个关键词有关。
  第38章 小圆的梦想(二)
  小野是一个关键词, 照许央央目前知道的讯息,小野是内鬼的可能性极大,那么男人口中的内鬼, 究竟是什么?从据点被端、和交易失败来看, 八成是特安部的卧底了。
  男, 二十二岁, 性格腼腆,充满正义感, 这是许央央目前得到的讯息,不过这跟圆周率一个人也不吻合啊,老爷子快进棺材了,三个大佬也二十七八,性格腼腆勉强跟阿云搭上边, 但阿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充满正义感的人,更何况年龄也超了。
  等等, 她忽然想起什么,惊恐的望向门外。她记得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大门关了,外面集合了所有人, 是个谁也出不去的状态, 那么,小野极有可能在门外的一堆人里,这个特征,找起来其实很方便。
  她又想, 为什么不找公司内部的拆解师来做这个事儿, 很容易啊,后来想明白, 因为内鬼的不确定性,只能从外部找,外部的人不会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原来他们不惜杀人暴露己方也要寻找拆解师,是要找内鬼,并不是他们猜测的急需拆解师制造货物。老爷子身体不行了,这个内鬼必须在他活着的时候找到,不然等他一挂,三个大佬开始争权夺势,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谁还顾得上内鬼?怕不是要把屎盆子往对方头上扣,借着找内鬼的名义彼此拼斗。
  稍微思考一下,场景又开始变得模糊,她知道,她又要陷入回忆了。
  涂着暖橘色指甲油的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的上滑,很快停在了一条新闻上。
  警方破获了一宗大型“凶器”制作交易团伙,缴纳成型“凶器”共两箱,每箱约有二十只成型“凶器”,数目之最,情节之恶劣,已达最高量刑标准。在此次案件中,一对被犯罪分子绑架的母女不幸罹难。同时,一位特安部警员也不幸牺牲,年仅二十二岁,他在此犯罪组织中卧底数月之久,成功向警方传递消息,用自己宝贵的生命换来了此案的侦破。
  许央央发觉自己手不受控制的在抖,她知道,小圆此刻的情绪很不稳定,二十二岁的话,是小野。
  小圆跑出房间,门外是铺了地毯安静奢华的“等君来”大厅,她愣了愣,想起小野有段时间没来了。她站在“等君来”的二楼扶梯上,茫然无措,她这才知道,他不来的时候,她根本就找不到他。
  往常她懒懒的过日子,他来了,她就在二楼走廊远远看着,看他受伤,看他成长,看他阳光正气。
  她一直都知道,他热血、善良、充满正义感,他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他站在大哥的身边,笨拙的演一个小弟,当他抱着她奔跑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个小英雄。
  “等君来”鱼龙混杂,后台硬,关系打点的好,很多组织喜欢在这里谈生意,所以总能看见他,他渐渐藏的越来越好,眼角眉梢也带些社会的狠和挑衅,不过内心深处依旧是那只刚正不阿,善良蠢萌的小警犬,连微笑都威风凛凛。
  她不是他帮过的第一个女孩,她不特别,她看过他打不规矩的嫖客,看过他扶老奶奶过马路,看过他飞奔而过追小偷,看过他躲在暗处,捂住流血的伤口,看过他把小女孩藏在身后,独自踩进泛着迷蒙白雾的区域。
  他这么胡来,居然还能当好一个卧底,小圆觉得是一个奇迹。
  不过奇迹果然不会一直发生。
  小圆觉得他这样的人走了,连世界都变得昏暗。
  小由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一脸惊恐的看着她,问:“你不是要从这儿跳下去吧?”
  小圆翻了个白眼,道:“胡说什么呢。”
  小由拍拍胸脯笑:“我就说么,萍水相逢而已,你不至于。”
  小圆点头,说:“当然不……”未出口的话僵在喉边,她看见一个人缓缓走进门内,戴着一顶帽子,遮住了面容。
  小由也愣了,说:“那是小野?他没死?”
  小圆说不出话,她只是一直盯着那个人影,眼睛一眨也不眨。
  小野要了一个包间,点了许多酒,小圆站在包间外,一直不曾推门进去。她靠在墙上,一直站到深夜。
  包厢内传来低低的哭声,是男人压抑的、痛苦的、绝望之极的哭声。小圆心一紧,推开了门。
  门里面黑黢黢一片,小野关掉了所有的灯,她听见玻璃瓶咕噜噜滚到地面的声音,他喝多了。
  “送酒。”小圆靠近他,把托盘里的酒搁在玻璃茶几上。
  小野不做声,片刻后道:“你有熟悉的味道,能坐在那儿陪我一会儿么?”
  小圆应了一声,盘腿坐在地毯上。
  小野不说话,小圆也不说话,黑暗的环境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我做错了。”小野听见他哽咽的声音,像是强压下剧烈的情绪一般,他断断续续的说,“我总是这样。”随后,男人撕心裂肺又不能肆意发泄的情绪转化成了低吼与哭泣,像一只受伤又绝望的幼兽。
  他说,我真是个笑话。
  小圆知道了他痛苦的根源。老大搭上了一个大商人,他最低需要十箱货,老大决定铤而走险,干这一票大的。但大商人十分谨慎,要求现场验货,这种货得拿人命去验,老大便捉了一对流浪的母女,一并带到现场。
  大商人经验丰富,也深知特安部的套路,于是一再转换地点,小野很难与队友保持联系,但好在他很机灵,通知到了同事。最终确定交易时已经几经辗转,小野有心解救两位人质,却苦于找不到机会,而且也不易打草惊蛇,最好在地点确定不会更改的情况下救人最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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