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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世界,不是黑色的么?
  世界不是黑色的天,黑色的云,黑色的光和腐烂的植物么?
  从未感受过的清新与光亮刺激着我的身体。
  我看向那个怪物,他居然也跟我长的一样,我方才划破的小伤口还在冒出红色的血水,他瑟瑟的躲在苏未的身后,看向我的目光满是恐惧。
  他是人?和我一样的人?
  苏未说:“看到了吧?是谁那么歹毒,在你的身体里种这种东西。”
  我不明白他说的话,我指着那个人,问他:“外面都是他这样的人么?”
  苏未点点头。
  我忽然感到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我拉着苏未的袖子,带着他到了我的房子里,我打开后门的锁,指着深不见底的土坑问:“那他们,也都是人了?”
  苏未没点头也没摇头,我看见了他苍白的脸,我走到坑前,看见了坑里躺着的乱七八糟的尸体。
  有已成白骨的,有正要腐烂的,还有一位年纪颇大的老人,他睁着眼睛,胸口血肉模糊。
  我忽然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我新认识的朋友,正用一种悲恸又绝望的眼神看我。
  为什么世界不是黑色的?为什么世界是彩色的?
  为什么我的世界是黑色的?
  我没有选择啊,我不知道啊,没有人告诉过我啊。
  我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那我就这样活,可世界不是这样的,那我这一生有什么意义?
  我站在彩色的世界里,却一点光彩也看不见,我浑身发冷,什么都不明白,我好像一直在往下坠。
  本来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见到了这辈子的第三个人,我认识了新朋友,他给我讲了很多故事。
  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也没有这么绝望过。
  我忽然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新朋友,我拿起匕首,狠狠的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见过了彩色的世界,我再也不想回到黑暗中,再也不想一个人。
  我看见自己的血,是红色的,很温暖的颜色。
  房檐下的灯笼随风飘摇,那么红,那么温暖,跟我的颜色一样。
  其实我,也很害怕孤独啊。
  第95章
  许央央握着那枚红色的糖豆, 泣不成声,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在西子歌身体上钉上“红针”的肯定是那个自称他爸爸的男人, 他一直都在利用他。
  从他小的时候便将他抱回, 遮住他的双眼, 养在场景里, 让他不断的杀人,最终成为蛮狠的“凶器”, 制作h系列。可那人摧毁一个人的一生,居然只是为了赚取金钱,许央央不明白,他是真的想牟利,还是以摧毁别人为乐, 享受猎物崩溃时的乐趣。
  可他们现在去哪了?以那个男人的城府,许央央不相信会被西子歌一把火烧尽, 这儿就这么大,他们能去哪里?
  “别哭了。”男人的手掌轻轻搁在她头顶,温柔的揉揉她的头发。
  许央央一愣,不可置信的抬头看, 男人的目光温和而悲凉, 正是司南。
  “你可醒了。”许央央扁扁嘴,那股委屈劲儿全都涌上来,立刻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好一通哭, 像是要把身体里的眼泪流干。
  司南微一拧眉, 很快就笑了,他抱紧自己的女朋友, 心疼的道:“好了,是我不好,别难过了。”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更不得了,许央央简直泪崩,这段时间冲击过大,又担惊受怕,此刻司南醒了,仿佛一切都有了依靠。
  许央央擦了一把眼泪,问:“你还疼么?”
  司南道:“不疼。”
  许央央低头,小声哭:“肯定疼,又瞒着我。”
  司南捧着她的脸蛋,说:“不骗你,你信不过我,信不过阿弦么?”
  许央央这才稍有放心,她一把扯住司南的袖子,眼泪又有止不住的趋势,她说:“西子歌他……”
  司南不明白,问:“西子歌怎么了?”
  许央央便把一切都同他说了,司南的脸色在一瞬间沉下来。
  “你不知道么?”
  “当时我以为他是苏未,他同我说是苏未的双胞胎弟弟,后来苏未给我写了一封信,也说自己有个弟弟,我便信了,没想到竟是这样。”司南问,“可他若不是苏未,为何跟苏未长的一模一样?而且他不是死了么?”
  许央央想了想,说:“我们去石房子看一下,应该有线索。”
  司南站起身,许央央立刻跑去扶他,司南一愣,哭笑不得的接受了她的搀扶。
  两人走到石房子里,同许央央印象中没什么不同,一张木桌,一张靠墙的木床,还有挨着床的一只柜子。
  许央央不敢打开柜子,她害怕看到那些“正”字。
  她难以体会当时西子歌有多绝望,这些事只是听到已经难以承受。她看见那只长条板凳,想起西子歌吃力的拖着长条板凳堵住门的恐惧,想起他日日夜夜坐在凳子上入睡的痛苦,想起他没日没夜看见的黑色天空。
  心里不住的发堵,手掌被温柔的握住,司南道:“我会带他回去。”
  许央央不敢抬头,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或许,这是关于苏未的答案。”司南看着柜子上放着的一串佛珠,说,“这是他的灵器。”
  ……
  我叫苏未,我的爱好是,普度众生。
  别人觉得可笑,其实我觉得也挺可笑的。
  不过有一个人嘴上说着可笑,眼睛里却很认真。
  他的名字叫司南。
  他跟别人都不一样。
  有些东西扎在心底,我怎么也改不了,他是一个透彻的人,看破不说破,还想办法安慰我,我觉得他虽然外表上冷冰冰的,但其实是个温暖的人。
  自从被他打过后我就喜欢上了他,我说赔他一个女朋友,我到处找女孩子介绍给他认识,结果被他打了第二次。
  他说不要而我冲上去的时候,虽然每次事后都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但当时他都会卷起袖子冲上来,没落过一次。
  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有时候又体贴的让人想哭,我说这年头还有谁在乎五十块钱,他说你在乎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哭,可我怕他笑我,我躲进洗手间,可最终还是没忍住。
  毕业后我选择四处游历,我不喜欢规整的办公室生活,好像一切都没有意义,在一次协助风水师协会调查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小孩子,他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他一个人坐在警察局的办公桌前,哭的特别伤心。
  我记住了他的名字,他叫海一只。
  我记得他那双哭红的眼睛,怯怯的,像只担惊受怕的小鹿。
  我时常想起那孩子,忘不了他哭泣的样子,如果想照顾他,我得找份工作,于是我放弃了游历的计划,进了一家风水师协会。
  工作繁重而风险重重,我的时间并不多,我有时间就会去看看那孩子。
  他似乎怨恨而愤怒的长大了,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帮他,我想起司南,如果他在,一定会说不要,他会觉得我为什么要插手别人的人生,每个人都应当对自己负责,如果事事都管,岂不是太累了?
  我没办法反驳他,可我放心不下那个孩子。
  每次司南说不要,我都没听过他的,我不敢打电话给他,我怕他骂我。
  我就这样看着那个孩子长大了,我也发现了他的小秘密,他成长的很好,是我误会了他。
  他一直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他拽着我的袖子,哭着说救救我的样子,让我很心疼,
  我抱着枯瘦嶙峋,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他,想的是,这孩子没有我照顾,能平安的长大么?
  我脱口而出:“别怕,我一直在。”
  我说出口的一瞬间,觉得解脱又觉得沉重。
  我恐怕完不成我的梦想了,因为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这个孩子,他贴在我怀里,哭着说一言为定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
  没想到,祝越跑了,他带来了那么大的动乱,甚至打算杀掉那么多人,居然被他从特安部的眼皮底下跑了。
  不能告诉孩子,让他放下仇恨,好好长大。他的仇,我来替他报。
  我想,找到祝越,把他交给特安部之后就给司南打电话,告诉他,往后我都听他的,他说不要我就不做,毕竟我要养孩子,不能总惹祸。
  我要老实工作,买一座大房子,跟司南住在一块儿,他那个人,又聪明又强悍,总让人觉得放心。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紫峰上,没找到逃窜的祝越,却碰见了一个跟我一般大的少年。
  他说他叫西子歌。
  他把匕首捅进胸膛的那一瞬间,我是真傻了,我看见红色的血不断的从他胸口涌出来,流了一地。
  我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死后的一瞬间,黑雾疯狂从体内涌出,源源不断,遮天蔽日,我知道这是凶化的征兆。
  我用尽一切办法也没能逆转这个过程,他彻彻底底的沦为了一件“凶器”,一个场景。
  这都是我害的,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出他的异常,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其中的问题,或许我不会轻易告诉他真相,不会亲手撕开这血淋淋的伪装,这都要怪我。
  司南说我太冲动,甚少动脑子,我觉得他骂的轻了。
  我坐在黑雾漫天的森林里,没有一丝光亮,黑色的天,黑色的云黑色的光,同他说的没什么不同,我才体会到他内心深处的黑暗和绝望。
  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如果我能再谨慎一些,他就不会这样充满遗憾的倒下,变成这个鬼样子。
  我抱着膝盖在空旷的森林里哭了,为自己的无能、鲁莽、冲动和自责哭,为他无辜的生命哭,为自己这半生的荒谬哭。
  我甚少哭成这样,这是第二次。
  我听见有人在笑,他说,你不是来找我么?怎么这么狼狈?
  那声音是祝越,我看见他站在一片黑暗中,笑的既张狂又得意,他说,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看这“凶器”,多强大、多纯粹、多令人着迷。
  我愤怒的与他争斗,最后当我将匕首捅进他胸口的时候,他露出了笑容,他说,你也挺可笑的,还普度众生,杀人倒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我握着匕首狠狠插进他的胸口,直到他咽气我也没有松手。
  我对他说,那个梦想,自从遇见你后,我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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