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里,宇莫璃看着眼前的红木雕花食盒,思量了一会儿,还是让卷帘将菜拿出来吃了。
一来他确实饿了,二来他体内毒已经被解的事情除了宇天胄和卷帘,再无第三个人知晓,三来这菜是嫂子柳明珠准备的。
对于柳明珠,他上一世便知道这个嫂子心地善良,绝无坏心思,也不会害人,在国公府算是个人畜无害的存在,所以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吃完饭菜,他原本打算去看看沈菀笙,但是觉得腹中似乎有点不大舒服,想想自己近期忙于公务,用饭也不规律,想来是身子出了点问题。
但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以往也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过几日便好了。
最后因为身子不大舒服,他便没去沈菀笙那里,自回听风堂歇息去了。
翌日。
辰时三刻,便有下人来听风堂请宇莫璃到荣禧堂去,说是宫里张太医来了,正在与国公爷说话,请三公子即刻过去。
宇莫璃早已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在屋里等着,随即便跟人一起到了荣禧堂。
张太医他是见过的,尤其是上一世,在他毒发到身亡的那段时间,张太医可是没有少往国公府跑。
对于宇莫璃而言,他算是老熟人了。
张太医在宫中算是资历比较老的太医,虽然他只有四十来岁,可呆在宫中的时间却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皇上对他极为信任,所以这次才会派他来查宇莫璃体内的毒是否已经清除干净。
宇莫璃昂首走进荣禧堂正厅大门,见祖父在主位上坐着,张太医坐在下首的客位上,两人正在聊着什么。
他略略凝神,见张太医依旧如同上一世般面色肃然,不苟言笑,便上前行礼:“见过祖父,见过张太医!”
张太医摸摸山羊胡子,打量一下眼前俊挺的少年,面色虽然未变,却是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璃儿,快些去内室榻上躺下,让张太医为你查体。”
宇天胄声音颤抖,他微微有些激动,自己最看重的孙儿终于可以摆脱活不到弱冠的命运,国公府也终于后继有人了。
“是!”
宇莫璃低头回应的瞬间嘴角微微一勾,他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心中自是多了些迫不及待的雀跃。
他大步走进内室,缓缓躺倒在临窗的那张紫檀的雕花榻上。
张太医随后提着医箱也走了进去,他在榻前站定,将医药箱放在地上,随后坐在卷帘搬过来的杌子上,还未开口,便看见宇莫璃已经将手伸了出来,目光幽深看着他。
张太医对上他的眼神,随即愣了愣,他发觉那眼神里既有信任,也有不安,甚至还有点迷茫。
他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跟眼前这个眉眼清俊的少年不过只见过一面而已,算上这次也就是两面,为何他却对自己有如此熟悉和信任的感觉。
不过他也并没有想太多,他的主子是皇上,他只做皇上吩咐的事情和自己份内的事情,至于其他事情,根本无须在意。
张太医伸出右手,用三根指头按住宇莫璃的脉搏,凝神把脉。
不过片刻功夫,张太医的神色微微起了些变化,眉头蹙了起来。
看得一旁卷帘心中一紧,忙问道:“敢问张太医,我家主子这脉相可还好?”
连站在门口张望的宇天胄也有些心神不宁。
张太医却并不答话,只是摇摇头,卷帘便有些迷糊了,这摇头到底是几个意思?
是他自己诊不出来还是主子不行?
卷帘眉头便蹙得更紧了些,但看见宇莫璃却似乎显得极为放松,只得暗暗压下心中的慌乱,继续静观其变。
把完脉,张太医微微俯身将宇莫璃的手臂拍了拍,低声道:“宇大人,接下来要为你用银针试毒了。”
宇莫璃收回手臂,点点头,便坐起身来,将自己的上衣褪下,露出一身强健的肌肉。
他是常年习武之人,自是比那些文弱书生多了些男子气概,虽然年纪不大,但身材却是极好的,
看起来瘦但是并不单薄。
张太医见他**出的上半身,却是神色未变,只淡然俯下身去自己药箱里取出一包银针。
他让宇莫璃俯身躺下,随即拿起一根银针,刺入他的迎香穴,然后又拿出一根针刺入曲池穴和合谷穴。
接着便是连续几针刺入极泉、青灵、少海三个穴位。
随着刺入的针越来越多,宇莫璃身体渐渐出现不适的症状,额头沁出了冷汗。
约莫一盏茶功夫,张太医又将那些银针一根根拔了出来。
卷帘俯身过去,本来想看看银针有没有变色,谁知张太医手极快,将针全部包进了一块白绸布中。
卷帘什么都没有瞧见,便有些讪讪的。
最后一个银针拔完,张太医也出了一身汗,他将东西全部收回药箱中,面无表情朝外走去。
宇莫璃皱了皱眉头,这张太医不愧是皇上身边一等一的太医,果真什么都不肯说。
宇天胄见张太医从内室出来,也忙跟过去,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张太医拱了拱手道:“国公爷,在下这便回宫去了!”
宇天胄忙回礼,满脸疑惑看向张太医:“我这
孙儿……”
张太医只摇摇头:“在下只能跟陛下说结果,请国公爷谅解!”
说完,便朝门外走去,只留下宇天胄和宇莫璃一脸茫然站在原地。
晌午刚过,大太监陈宏便带着一群宫里侍卫来到了卫国公府。
宇天胄忙外出迎接,却见陈宏面色铁青,细着嗓音道:“国公爷,请府上三公子一起出来接旨吧!”
宇天胄心中咯噔一下,感觉事情似乎不那么妙,忙让人去请宇莫璃到荣禧堂。
陈宏等两人都到齐了,才走到香案前,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的卷轴道:“卫国公府宇天胄、宇莫璃接旨!”
宇天胄忙带着宇莫璃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卫国公府宇天胄与孙子宇莫璃欺骗皇上,犯下欺君之罪。即日起,将宇天胄与宇莫璃收入天牢,待事情查清楚后再做判罚。钦此!”
陈宏念完圣旨,看着跪在地上面如土色的宇天胄,阴阳怪气道:“宇天胄,接旨吧!”
宇莫璃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身上的毒性明明已经被解了,为何却依然被张太医查出了毒,他眉头蹙了又蹙,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嵌入了肉中。
这件事情若是只牵扯到他一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却将自己的祖父也卷入其中,这可是他始料未及的。
卷帘更是惊惶无措,眼见陈公公让侍卫来捉拿国公爷和自己的主子,想也没想便准备拔出剑来拼命,却被宇莫璃一把按住。
皇上下了圣旨的,不能不遵守,若是卷帘动手,那便是卫国公府抗旨不尊,很有可能被全都被抓入天牢中。
眼看着自己的主子被抓走,卷帘目眦欲裂,他好似一只没头苍蝇般,不知道该冲向哪里。
许久后,他才想起,应该去跟沈菀笙说一声,看看她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他也知道沈菀笙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弱女子,哪里能有什么办法将国公爷和主子救出来,但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找谁,所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沈菀笙,毕竟,那是主子的未过门妻子。
想到此处,卷帘去马厩里拉出自己的马,骑上马朝着魏府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