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
谢辞的脸变得狰狞,犹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谢、谢辞?”
好可怕,今天让死对头侍候他,死对头果然生了气!
面对萧慕寻时,谢辞脸色稍霁:“披上白狐大氅,去阁楼尚有一段距离,莫要再得了风寒。”
“哦……”qwq,到底怎么了!
萧慕寻梳洗完毕过后,这才走到了摘星楼的正厅。
今日设宴,是借着感谢莫钧青的名义。
穿过了玉竹林的拱形游廊,前方阁楼临水而建。
永栖湖畔从不下雪,温暖得犹如暮春。萧慕寻穿着白狐大氅,里衣便被薄汗打湿。
此时莫钧青等人早已抵达了席间,以绡绮为席,身后倚靠着凭几,喝得醉醺醺的,梨花酒顺着下巴沾湿了他的前襟。
“你们设宴便设宴,莫要跟我提碧岭秘境的事。”
“均青放心,今日只是设宴。”
莫钧青打了个酒嗝,颇有些醉生梦死。
待萧慕寻走了进去,莫钧青看到萧慕寻的那一刻,酒立马就醒了,心虚的将脸侧了过去。
萧慕寻一敛袖袍,席地而坐:“莫前辈连我的脸都不想看了?”
“……哪有。”
“不知是谁答应了我,若是我答应跟你去测灵根,不论结果如何,都要收我为徒的。”
莫钧青更是没脸极了,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他好歹是筑基巅峰的医修,便连个小辈的承诺都要赖了。
只怪他当初太过理所当然,觉得有那么好的医脉,便一定是有灵根的。
谁能想到,这个萧慕寻就是个奇葩!
“你、你们萧家强迫我收徒也没用,我是不会屈服的……”
萧月明笑了起来:“寻儿又没灵根,哪能逼迫均青道友收他为徒呢?”
莫钧青微怔,这才朝萧月明看了过去。
他笑得格外真诚,仿佛是在偏帮自己,是真的理解了自己的难处!
莫钧青之前被萧月明烦得火冒三丈,而如今却有些眼泪汪汪的,恨不得抓着他的衣袖爆哭。
“你说的可是真的?不许耍赖!”
“耍赖?”萧月明巴不得莫钧青的承诺作废,“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们萧家有家规,不许嫡系入宗门的吗?”
听萧月明这么说,莫钧青便放了心。
不过不让嫡系入宗门,他还是头一回听说,倒觉得几分奇怪。
“你们萧家嫡系中便有二十多个单灵根,放着这么多好苗子,培养得过来吗?”
还不如送入宗门,届时定会撑起一方天地,又有何乐不为呢?
萧月明却抿了一口酒,淡笑不语。
谁不想得到更好的资源?
可他们萧家的嫡系,就算灵根再好,五十岁便离奇死亡,到时候在宗门引起轩然大波,将家族的秘密暴露在外,这才是最致命的。
比起其他修真家族至少都有两个金丹期坐镇,他们萧家能一直留在上云六洲,而不至于被驱赶……便是那奇葩的单灵根人数了。
其他家族一两个都是宝贝得不行,他们萧家拉出来……足足二十三人!
吓都吓死人!
“莫要说这些了,今日来便是宴请你的。”
莫钧青见他真的没什么歪心眼,这才哼哼唧唧了两声,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萧慕寻桌上也准备了些许,因为他身子极差,连准备的酒水都是药酒,还用小炉烫着,不久之后,药香便溢满了屋内。
萧慕寻微垂着眸,明白今日于莫钧青而言是款待,可于他和谢辞而言……便是鸿门宴了。
“那酒是我替你准备的,大可以喝一喝。”
“多谢莫前辈。”
莫钧青虽反悔了,可到底对萧慕寻有些愧疚,珍藏许久的东西都摆了出来。
萧慕寻喝了一口,才发现这果真是好东西。
酿酒的灵植由最温和的水木属性组成,不仅如此,每一株都用医脉清理过杂质,所酿出来的酒灵气格外柔和,不会在体内留下半点沉冗。
他诧异的朝莫钧青望去,才见到莫钧青担忧的眼神。
和萧慕寻目光相撞之间,又立马的瞥了过去,耳根红透一片。
萧慕寻:“……”
他叹了口气,以往没怎么接触过莫钧青,倒是不知道他能这么赖皮的!
可他周围能做师尊的人选便只有莫钧青,此事还是不能心软!
“莫前辈,你可是天衍宗掌门之徒,答应一个小辈的事还要耍赖吗?”
方才是萧月明口头帮他,可真正的矛盾却是他与萧慕寻的。
莫钧青知道不能总靠萧月明,便认命似的朝萧慕寻解释:“不是我不答应,我们天衍宗的掌门有一次见某个外门弟子医脉极好,可灵根却不行,起了爱才之心,便想收为记名弟子。哪知道当场就被师叔祖驳斥,这事儿很快就不了了之。”
说完,他还可惜的感叹:“我是真的有难处,不能收你!”
“……师叔祖?”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天衍宗的师叔祖顾星河!他的医脉和灵根都是绝好,乃是已经飞升的开山祖师年纪最小的弟子!”
萧慕寻喝了口闷酒,他当然知道顾星河。
顾星河是个修炼宅,三百年都没出过天衍宗,修为一路飙升。
他给他治病的时候,发现心境和修为完全无法匹配。再加上他常年习法,医脉被灵脉压占,枯竭得厉害。
萧慕寻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说起来,他还是顾星河的救命恩人呢。
现在莫钧青竟然借着顾星河的名义来婉拒他了?
莫钧青为岔开话题,故意问:“萧月明,听说你强迫谢辞签了生死契?”
萧月明眼底的笑意微敛,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怎会是我强迫?你自己问问他。”
“谢辞,你说!”
萧慕寻对顾星河的注意力瞬间便转移到了谢辞身上。他的心都提了起来,担忧的朝谢辞望了一眼。
谢辞却平静的说:“并未。”
莫钧青觉得扫兴:“你是心甘情愿待在萧慕寻身边的?你师尊不是想让你留在萧淼身边吗?”
谢辞嘴唇嗫嚅,脸上的肌肉抽动,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压制自己的戾气。
“他不配做我的师尊。”
莫钧青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可是天衍宗的人,对于出身魔宗的易峥向来不耻的。
他若是谢辞,必定恨极了易峥,哪能轻易放过他?
莫钧青遂不再多问,越发缩了缩身子,企图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我!别再捉住这个话题问了。
只是莫钧青到底提到了这个话题,气氛顿时有些凝滞,那熏人的酒气仿佛要随暖风悄无声息的刺入肺中。
外面似乎下了雨,还能听到水珠顺着屋檐滴落而下,在芭蕉上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
萧月明低垂着眸,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
“你上次在正厅,倒是格外袒护易峥,是真的想跟在寻儿身边?”
“家主,谢辞并非……”
萧月明打断了萧慕寻的话:“寻儿,你就这样袒护他?我偏要听他说。”
萧慕寻捏白了手,他的额头密密的渗满了薄汗,打湿了他的鬓发,在红色烛光的照耀下,仿佛泛着一层薄红的光。
萧慕寻知道,他越是重视谢辞,萧月明便越是会一次次的试探谢辞的意图和真心。
今早为何那样对待谢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场上众人都将目光放到了谢辞身上,炙热得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个窟窿来。
“我想要易峥死,便得先蛰伏取得他的信任。”
“可易峥不会信你。”
“他会。”
萧月明皱眉:“何以见得?”
“他需要得知萧家的秘密,并误以为萧淼……”说到这里,谢辞的语气一顿,而萧月明自然而然的懂得了他的言下之意。
的确,易峥现在格外注意萧淼,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他的动向。
谢辞并未将此事告诉易峥,否则易峥也不会三番四次打探萧淼的消息了。
看来,他并没有背叛寻儿。
“你主动答应签下生死契,是想效忠萧家?”
听到这里,谢辞的脸色微变。
他低下了头,眸光泛起冰冷之色:“生死契的对象是萧慕寻,我愿意向他臣服,做他一人的利器。”
呵,萧家配得到他的忠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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