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荃足足愣了小半刻。
一双修长干净的手帮丁荃接过丁衍递过来的礼物,秦泽将盒子拿在手里,保持着刚才的微笑:“衍弟有心了。”
丁衍也挤出一丝微笑来,借口稍后还有课业要交,准备离开。
“阿衍。”丁荃终于回过神来,喊了他一声。
丁衍的步子顿住,低垂着眼眸:“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丁荃:“你……这一次是不是要参加春闱考试?”
丁衍点头:“是。”
丁荃:“那你也要参加几日之后书院的考试了,你、你不要紧张,平时怎样,那时怎样就好。”
丁衍和秦泽同时望向丁荃。
丁荃却只看到自己的弟弟,她弯唇一笑,比刚才放松了很多:“嗯……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擅长读书,也只能口头上给你打打气,你……”
“多谢阿姐。”丁衍飞快的垂下眸子,道了一声谢,离开了这间房子。
等到丁衍一走,丁荃的神色落寞下来。
周世昭叹了一口气,秦泽这个完蛋玩意儿,也太宠着这小丫头了!如今傻子都看的出来这两姐弟之间怕是有什么罅隙,他倒好,到手的礼物也还了回去,非逼着人家小郎君亲自来送。
简直是欺负人。
因为丁衍的这一出,丁荃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了,一直都在出神,秦泽看出她不对劲,不动声色的把人带走了。
走之前,秦泽把周世昭叫到一边:“留心那个姚曼兰。”
周世昭呵呵笑着:“人家不是你的红颜知己么。”
秦泽冷了他一眼。
周世昭不开玩笑,举起双手:“知道知道,那个酸书生虽然弱了点,但是不是没有价值。不过你未免太高看那个姚家姑娘了,我觉得姚家姑娘的功力,比不上酸书生的拧巴。”
秦泽眼神一暗,唇角微翘:“但愿吧。”
秦泽和丁荃离开的时候,发现书院外面停了另外一辆马车。这马车的主人还是个熟人。
“阿荃!”丁婉玉热情的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眼珠子一转,瞧见了秦泽。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脸上的热情淡了,平白多了几分敬畏。
“阿荃,你怎么和秦大人……”
丁荃瞅了一眼秦泽。
他们的事情,如今也只是跟两家人通了气儿,并未昭告天下。
“婉玉姐姐,我与秦大人已经定了亲事,稍后你可要赏脸来喝一杯喜酒呀。”
丁婉玉的脸色更白了,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秦泽一眼,脑子里想到了如今境况悲惨,别说是报仇,就连身都翻不了的贺景源,想到了她忍着无限屈辱离开家,投奔姨母的长姐……
这个男人,眼中大抵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要护着的,一种……是要铲除的。
她自认比那个心高气傲蠢得要死的长姐聪明,是绝对不会得罪这样的人的。
紧接着,丁婉玉笑着说了不少恭贺的话,表示一定要去喝喜酒。
丁荃本来还想问问丁婉玉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丁婉玉的热情让她有点意外,也有点吃不消,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没必要的寒暄,和秦泽双双离去。
两人上车时,不经意间瞧见了姚曼兰从书院出来,而丁婉玉热情的将她迎上马车。
“原来她是来接姚姑娘的。”丁荃嘀咕了一声,一头钻进马车里。
秦泽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漠然的收回目光。
话分两头,当丁素无意间在看到裕福寺的功德簿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规律。
但凡是一个叫二水的香客捐了银子之后,下一个一定是一个叫做思源的香客跟着捐双倍的银两。
“源可谓水,莫非这所思之源,便是这两滴水?”丁素只是随口一说,却发现帮着看管功德簿的小和尚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她看在眼里,没有挑明。
但是这个答案很快得到了验证——
那位频频出现在功德簿上的上善人二水姑娘,竟然就是丁凝。
至于那位香客“思源”,竟然是——
“少国公真是菩萨心肠。”
在容烁紧跟着丁凝捐了香油钱,正在提笔写名字的时候,一旁传来了一个载着戏谑的女声。
容烁笔一顿,微微侧过头,对上了丁素的视线。
第115章 难耐
“姑娘!”桃竹急匆匆的跑到丁凝的房间:“方才奴婢瞧见少国公竟然和二姑娘在一处说话呢!”
丁凝正在抄写经文,头都没抬:“哦。”
桃竹欲言又止。
即便是她,也看的出来这位少国公每次看着自家姑娘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不敢说是什么非卿不娶的爱意,但是一定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情谊在里面的!光是她就好几次看到少国公在自家姑娘后头跟着捐香油钱,还把两人的名字写在一起。
桃竹也想跟姑娘说这件事情,但是一想,姑娘自己写的名字,难道还瞧不见上头的玄机么!?她没说,那就是不想说,那就不该提。
“大夫人一直想要将自己的两位姑娘嫁入贵族,如今大姑娘定下了高家,二姑娘却和少国公走得近,也不晓得大夫人要怎么想了。”
吧嗒。
丁凝把笔放下来,拿过手帕蘸水擦了擦手,然后双手捧脸看着桃竹。她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桃竹吐吐舌头,找了个借口开溜。
丁凝没兴致写下去了,捻着几颗果脯吃起来。
她还是没想明白,二姐忽然偃旗息鼓的跑到这个地方来逃避现实,到底是为哪般。以她的性格,应该一鼓作气将周世昭拿下才是。
这么想着,她有点坐不住了,提着裙子悄悄溜出去找丁素。
丁素和容烁还在说话,两人坐在厢房外头的一个亭子里,隔着一个礼貌的距离,说话时神情淡定。
丁素从来就不是不会聊天说话的人,更多时候都是因为旁人不值得她浪费时间去说闲话,此刻和容烁坐在一起,上至政事文章,下至儿女情长,没一样是丁素聊不来的。
容烁都深深地感觉到,和这位丁家二姑娘说话是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一聊下来就忘记了时间。
斋饭准备好的时候,闵星过来请容烁去用饭。
容烁笑笑,和丁素告别。
等到容烁走远,丁素的笑脸慢慢的淡了下去,神情也凝重起来。
方才两人谈话,她说了不少。
但是从容烁的回答来看,他不熟蜀州景,可见不是游山玩水而来;不懂蜀州人俗情,世代生长于盛京,那便不是有亲眷在此。他身无要职,手无重权,不为公事而来。
丁素的判断加上直觉,几乎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冲着白将军来的。
但是这更奇怪了,既然冲着目标来的,躲到这个地方算怎么回事?
难道说他是要悄悄下手,暗中布局?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周世昭呢?
看到丁素和容烁的谈话散了,丁凝蹲在一颗古松下思考人生。
“想什么这么出神,斋饭都不吃了。”
丁凝猛地扭过头,就看到明明去用饭的容烁双手笼着袖子站在她的身边,嘴角擒着淡淡的笑意,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丁凝淡定的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裙子,作势要行礼。
“给我站好。”容烁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若是你惹得我不开心,我便不将秘密告诉你了。”
丁凝一愣:“什么秘密?”
容烁抬了抬下巴:“一起去用饭吧。”
丁凝:“少国公有什么秘密是要告诉我的?”
容烁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当然是……关于你二姐的。”
二姐?
丁凝的小脑瓜一转,想到刚才二人曾经一起说过话,立马站好了对着容烁笑眯眯,这种假到熟悉的笑容,几乎让容烁生出了一种堪称为缅怀的情绪来。
他立刻垂眸,轻咳一声,身子微微一偏让出一条道来:“走吧。”
丁凝乖巧的跟着容烁去吃饭了。
眼看着闵星面无表情的让人送来一道道做的无比精致的素斋菜时,丁凝毫不客气的向容烁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人果然还是分三六九等,连吃的斋菜都提升了好几个境界。
容烁迎着丁凝的目光,坦坦荡荡:“这位大厨做的斋菜味道不错,你都尝一些。”
丁凝亟不可待:“你说知道我二姐的秘密,是什么秘密?”
一块嫩嫩的豆腐放在了丁凝的碗里。
“先吃。”
丁凝告诉自己,要沉得住气。
夹起豆腐吃下去,竟然意外的滑嫩可口,这块豆腐仿佛是打开味蕾的一道钥匙,她也顾不上问了,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
容烁由始至终都在留意着她的进度,见她吃的差不多了,便跟着放下筷子,等着她发问。
“这位师傅做出来的斋菜还真是可口……嗝!”丁凝舒了一口气,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在容烁面前的失态。
容烁笑了笑,给她倒了一杯茶:“慢慢喝。”
丁凝捧起茶杯,一副坐等吃瓜的表情:“少国公,菜吃了,茶喝了,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我二姐的秘密啦!”
容烁沉默了一下,不答反问:“你认为你二姐是什么样的人?”
丁凝面无表情:“有话直说。”
容烁:“她方才一直在试探我。”
丁凝眸子一动,好奇的看着容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容烁好像多么多么无辜,而二姐却强势逼人的试探他,他委屈了在和她诉苦似的。
“我二姐不是好事之人,为何要试探你什么!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叫我二姐看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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