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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瑾沉自认不是有耐性的人,从小到大,一向如此。
  编排他编排得最狠的,恰恰就是亲妈,宋希清。
  宋希清总说是取错了名字,陆瑾沉、陆瑾沉,才养成了这副冷沉沉的样子。
  不止一次说他过得太随意,难听点就是潦草。
  看着讲究,得体,其实偏颇又矛盾。
  陆瑾沉不以为意。
  也就这样了,他想。
  没什么不好,都这样过了这么多年了,再多个几年,跟再多个几十年,其实没什么差别。
  直到他遇见何子殊。
  矛盾来了,偏颇来了。
  欲望来了,克制也来了。
  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耐性足够好,好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陆瑾沉起身,走到浴室,打开冷水冲了一把,才双手反撑着台子,抬起头。
  窗户开着,风轻啸着灌进来,打过玻璃窗缝的时候,还发出尖锐的响动。
  水珠贴着脸往下淌,被风一吹,烧灼感消下去大半。
  陆瑾沉看着镜子里的人,都觉得好笑。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
  小朋友都这么乖的任亲、任抱了,都没有亲下去。
  他甚至觉得,借着酒劲,哄着人做些过分的都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不想,只是舍不得。
  不是时候,地点也不对。
  哪怕他知道那地方闲人进不来,但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
  只是吻个额头而已,他都见识了那所谓的“自制力”。
  陆瑾沉倚着墙,直到身上的水迹被彻底吹干,才从浴室走了出去。
  体温已近冰凉,怕寒气凉着他,陆瑾沉也没敢碰,替人盖好被子,留了盏灯,走出去,打了个电话。
  陆瑾沉倒了杯凉水:“说。”
  “语气这么差?”沈誉悠悠道:“我这是打扰到你了,还是打扰到你们了?”
  陆瑾沉语气平静:“挂了。”
  沈誉笑了下。
  很好,陆瑾沉有时间回电话,心情又不好,证明小吉祥物尚且安全。
  沈誉开口:“回别墅了?”
  陆瑾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宋易,低头点了一支烟,回道:“说什么了。”
  “你做了什么,他就说了什么。”沈誉随口一答,就听见“啪”地一声响,开口:“抽烟?现在不怕被他发现了?”
  陆瑾沉抽了一口,也没过肺,语气隐约带着点躁:“睡了。”
  沈誉一听明白了,怪不得有时间接电话,怪不得心情不好。
  陆瑾沉没兴致跟沈誉贫,语气有点冷:“说正事。”
  “说”、“挂了”、“睡了”、“说正事”。
  惜字如金。
  不愧是陆瑾沉。
  沈誉没想往枪口上撞,直接开口:“人追到了没?”
  陆瑾沉没回答,单腿微曲,抵在墙上。
  沈誉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低气压,为了防止陆大队长直接挂断电话,连忙开口:“我在说正事,你先回答我。”
  陆瑾沉把烟掐灭:“你最好说的是正事。”
  沈誉听出了话外音。
  作为乐青总裁,松了一口气。
  身为陆瑾沉好友,又叹了一口气。
  沈誉:“白姐给我打电话了。”
  陆瑾沉眼皮一撩,顿了顿:“什么时候?”
  “刚刚,没多久。”沈誉回道:“问我你们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陆瑾沉不冷不热回了一句:“继续。”
  沈誉:“我说在追,还没追到。”
  实话。
  可陆瑾沉听了想打人。
  沈誉:“白姐很开心,说很好。”
  “还说不敢去问你,怕她一问,一激,你头脑一热,一得逞,事情就难办了。”
  陆瑾沉:“……”
  沈誉:“还让我转告你,别追了。”
  陆瑾沉:“……”
  沈誉:“还说……”
  陆瑾沉冷笑:“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沈誉:“我还没说完。”
  陆瑾沉哑着嗓子:“我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沈誉简洁明了:“梁老说的。”
  陆瑾沉一皱眉。
  沈誉:“子殊马上要试镜进组,他有天赋,可毕竟缺少后天系统的培养,和科班出身的演员比起来,少了点经验,所以要弥补这么不足,除了努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心境’。”
  沈誉:“你也知道,白姐的这部电影,整体基调比较晦涩,虽然子殊那个角色色调比较明快,但最关键的那段戏比较难,导演会重点磨。”
  沈誉:“白姐说因为一些调整。”
  陆瑾沉:“什么调整?”
  沈誉:“说那个冲突最大的戏份可能会提前。”
  “梁老的意思是,要入戏快,少吃点苦,外部影响就尽可能减少。”沈誉顿了顿,叹了口气:“不是说谈了就演不好,圈子里这么多谈恋爱的,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受什么影响。”
  “但梁老说,这条或许不适用于别人,但适用于子殊。”
  “第一次尝试大屏幕,不能万无一失,也要尽可能减少失误。”
  沈誉又道:“你们两个啊,消息性价比太高了,娱记只要蹲住了,就一个,都能吃到撑,得缓缓。”
  沈誉半天没等到陆瑾沉的回答,低头看了一眼,确认还在通话,才又贴回耳边。
  陆瑾沉轻声问:“梁老想怎么做?”
  沈誉:“先别谈,等……”
  陆瑾沉打断:“不是说这个。”
  沈誉:“?”
  陆瑾沉:“冲突戏份提前,想怎么让他入戏?”
  入戏这东西,本就是个近乎“悖论”的主观题。
  演得好,入戏,是两码事。
  但说这话的是梁也。
  他口中的“入戏”,没有折扣。
  同样的,他说了“吃些苦”,也没有。
  当年白英拿下影后的时候,只有二十五岁。
  为了最后那几个镜头呈现出来的“死气”,为了让她彻底入戏,梁也找了当时一个专门和罪犯对话的节目,带她进了监狱。
  而那几期,是节目最后、也最沉重的专题——死刑犯的最后一夜。
  哪怕是心理建设足够强大的主持人,采访结束的时候,神情都已经恍惚了。
  梁也就让白英隔着玻璃窗,坐一旁记录,一个字一个字记录。
  一个专题,十个人。
  最后一个是女孩子,年纪跟白英一样大。
  她一夜没睡,白英也一夜没睡。
  这事知道的人很少,白英也不在旁人面前提及。
  陆瑾沉知道,是因为宋希清。
  当时白英杀青的时候,宋希清陪了她半个月。
  所以梁老口中的“入戏”,绝对不只是这样。
  他只是其中一环。
  沈誉刚开始还以为陆瑾沉会生气,可谁知他第一时间问的竟是这个,回道:“这个你最好去问白姐,她没细说,我也不好多问。”
  “不过我听她的意思,也就那一个戏份,等过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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