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是因为高中放秋收假才回来的,但是以林家的情况,除了秋收最忙的那几天她需要去上工做点轻省活儿以外,这几天她是不用下地的。
人闲了,好奇心也就很难抑制得住了。
得知林建设回来了之后,她立马就溜去找他打听情况了。
“……人还在医院呢,知青点那边有人在守着,我就带着人回来了。”林建设拿她没辙,只能简单说了一下周月的情况。
喜妹好奇地问道:“那公社那边怎么说?会不会觉得咱们队上不消停啊?”
林建设无奈地摊手道:“这事跟我们队上有啥关系?真要说不消停,也是知青们不消停,至于他们不消停,这不是大家都有共识的事情嘛!”
喜妹眨眨眼,瞅他道:“你们可真够坏的。”
这明摆着是要什么坏事都不沾啊,反正就是,都是知青们内部的问题,与生产队无关。
林建设耸耸肩,无辜地瞅了回去。
这事本来就跟生产队没啥关系,他们宁愿耽误地里的活儿也要去救人,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还想让队上担责?做啥春秋大梦呢!
有公社领导背书的林建设,说起话来腰板格外地硬。
喜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不由得有点发愁:“那要是上头对知青们追责,会不会搞一刀切,整治所有知青啊?”
虽然这事原本跟谢庭宗他们没啥关系,但是,要是领导们彻底烦了知青了,为了防止他们继续作妖,直接一股脑镇压了呢?
上回有知青装病躲避上工,被告发闹大之后,公社的处理办法就是除非赤脚医生发话说病人不能下地,否则一律不能请病假。
这种一刀切的办法虽然不可能真的实行下去,但是,在当时还是要实行一段时间的。
如果这回也像上次一样,搞个什么类似的不切实际政策,那谢庭宗岂不是也要跟着倒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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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对于小堂妹的担忧,林建设倒是没觉得诧异,他是知道林老太一家和谢庭宗之间的渊源的,笑着安抚了几句:“就算是公社想要一刀切,也不能真的罚了所有知青啊!要担心,也该是那几个跟周知青有矛盾的知青担心,怎么说都攀扯不到谢知青头上去。再说了,就算真的能攀扯到谢知青身上,我又不是吃干饭的。”
喜妹本就是关心则乱,被他这么一安抚,便没有继续瞎想了,乖乖回家了。
知青们闹出的这档子事,以周知青伤了腿脚彻底错过秋收、以褚茹茹为首的几个跟周月发生冲突的知青被公社点名批评告终。
周月起初还很记恨褚茹茹他们挤兑自己的事情,随着秋收的到来,这种记恨渐渐转化为幸灾乐祸:古人诚不欺我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她之前想着自己受了伤受了罪,褚茹茹他们就被轻飘飘地批评了几句,心里还很是不忿,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可是,现在看来,她分明是因祸得福才对。
伤了腿脚需要好好休养,秋收自然就没她的事了,她只需要躺在床上看着褚茹茹他们晒成煤球累成狗,就连一日三餐也不用她动手,在队长和其他知青的要求下,被批评的那几个知青承担了本该轮到她的日子的三餐准备工作。
看着褚茹茹一脸扭曲地替自己做饭,周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自打褚家搬到周家隔壁开始,褚茹茹就一直明里暗里地找她麻烦,她打小被娇惯着养大,脾气本来就大,在褚茹茹变着花样的刺激之下,她越来越容易生气,在周围人当中的名声也越来越差。
她是直脑筋了一些,但她又不是傻子,吃过几次亏之后自然就明白了褚茹茹的小心思,奈何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就算知道姓褚的居心不良,有时候还是难免会落入人家的圈套当中。
日积月累下来,她对褚茹茹的怨念也就越来越深。
现在姓褚的终于倒霉了,要不是怕影响不好,她恨不得出去买点爆竹之类的东西回来好好庆祝一下。
即便没有放爆竹庆祝,每回看见褚茹茹晒脱了皮回来,她眼里的幸灾乐祸也还是藏都藏不住,搞得褚茹茹见了心里更是堵得慌。
他们之间的不对付太过明显,甚至波及到了其他人,整个知青点都延续了之前的诡异气氛,即便是在这种忙得人仰马翻的秋收时节,几方人马之间的对峙也还是一样泾渭分明、尤为明显。
资历最老的一批知青大多已经认命,慢慢习惯了在第三小队劳动生活的生活,对新知青们上蹦下跳的行为很是看不惯,天然地形成了一方人马。
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褚茹茹他们几个的日子都不太好过。队上收回了对他们的照顾,该干什么活就干什么活儿,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尽量分轻省活计给他们。
但是,在这种相较之前苦多了累多了的情况下,他们竟然诡异地更团结了起来,甚至颇有一种结为异性兄弟姐妹同甘苦共患难的感觉。
这几个在其他人看来脑子不大好的知青是另一个小团体,而谢庭宗和于白莫名其妙地也成了单独的一方,独立于另外两拨人之外。
伤员周月则是一人独自美丽,与褚茹茹他们势同水火,跟老知青、谢庭宗、于白属于井水不犯河水。
秋收这种能忙得让人脱几层皮的时候,还有精力串门的也只有喜妹这种干轻巧活儿的人了,当然,喜妹倒也不是真的专门串门来了,她是肩负重任来的——叫谢庭宗去家里吃饭。
“你们知青点人也就那么一些,事情可真是不少呀!”她像模像样地感慨道。
谢庭宗耸了耸肩,无奈地回道:“庙小妖风大呗!”
“对了,周知青回去以后,没有对褚知青他们做什么?总不能光瞪一瞪或者阴阳怪气几句吧?”喜妹眨眨眼,好奇地问道。
谢庭宗这段时间已经跟喜妹混熟了,对她爱看热闹的性格颇有了解,一开口就直接说了周褚二人之间恩怨的高潮部分:“怎么没有?之前不是说让褚茹茹他们几个轮流代替周月做饭和烧水嘛!周月趁机给他们挑了不少刺,褚茹茹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她们俩这段时间都吵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知青点的屋顶都快被他们给吵翻过来了。”
喜妹有点失望:“也就是说,其实还是在打嘴炮哦!”
“……要是真的打起来,队长又该发愁了。”
想到建设堂哥额头的川字纹,喜妹叹了口气:“也是,建设哥现在一听到你们知青的事情就头大。”
为了林建设不英年早秃,她们还是别打起来的好。
林老太今天特意早早回来掌勺做饭,下了血本,做了一大锅笋干炒腊肉,昨天夜里杀的鸡也早早炖上了,就等着喜妹把谢庭宗叫来好开饭。
秋收本就又苦又累,林老太一来是想给林老头他们补补身子,二来也是想借机给谢庭宗换个口味,省得他在知青点天天玉米糊糊地瓜糊糊的吃不惯。
在这种时候,亏着嘴没有力气,那就是对不住自己对不住集体对不住国家,意义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
即便是再抠门再穷苦的人家,秋收的时候多少都会比平时吃得好一些,为的就是更好地进行秋收。
林老太原本是个精打细算的抠门老太太,自打分家以后,经历了捡到袁大头、发现铁皮石斛等一连串发家致富事件之后,兜里有钱的她心里彻底不慌了,平时在吃食上花的心思、费的钱粮就不少,秋收这段时间就吃得更好了。
但是,即便他们平时吃得挺好,也没有今天这么好的。可以说,林老太的目的很明显了,就是为了请谢庭宗来吃顿饭。
谢庭宗知道林家人的性子,来了以后见了桌上的大菜,面上并没有推辞,心里却是感动不已。
是,这种程度的大菜对曾经的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即便是现在的他,真要想吃的话,也未必搞不到这样一顿饭菜来吃,可是,在乡下的这种条件当中,他知道,林老太他们已经尽量给了他最好的招待。
“你们城里娃没经历过秋收,猛然来这么一遭,肯定有点受不住,我们没本事让你不受这罪,就只能贴补贴补你的嘴了。你赶紧多吃一点,多吃多壮,才能好好地熬过这秋收咧!”林老太殷勤地劝菜道。
林老头也附和道:“没错,你多吃点。”
谢庭宗不见外地咧嘴笑道:“谢谢林爷爷林奶奶!那我可就不客气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家里的店里帮忙,又忙又累呜呜呜
今天先短小一下,明天尽量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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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一餐饭吃完,桌上的四人都很是满足。
老两口是这段时间忙累了,吃上了有油水的饭菜之后,身体天然地给予了愉悦的正向反馈。
谢庭宗也是一样。
即便他的身体不像其他人一样久缺油水,但是,自打下乡以来,他吃的比之前差了不少,也是不争的事实,今天这顿改善伙食,对他的五脏庙来说也算是享福了。
喜妹原本就是有肉吃就满足的性子,再加上秋收假之前的那段时间在县里的高中食堂吃午饭亏了嘴,骤然吃到这么丰盛的一顿饭,她乐得就差没原地给她妈表演一个转圈圈了。
饶是林老太自己也吃得很满足,面对老闺女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她还是觉得有点没眼看:“我又没有亏过你的嘴,至于这副样子嘛!”
喜妹委屈巴巴地回道:“在家是没亏着,学校食堂的饭菜可就难说了。”
说起学校食堂的伙食,林老太也有些发愁。
她在家死命给孩子吃好喝好,就盼着孩子能多长个子多长肉,结果呢,在家好不容易喂起来的肉,在学校吃上几天,啪啪全掉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等天凉了,就给你带饭,周一带两三天的,周三再给你送,咱不吃食堂了。”林老太咬牙道。
县高中是一周上六天课,只休息周日一天,也就是说,喜妹得在学校吃六天,起码也得是十六顿饭。
喜妹鼓了鼓腮帮子,摇头不赞同地说道:“我带几天的还行,哪还能让你们每周给我送饭呢!那么远,来回四五个小时呢!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闻言,林老头清了清嗓子:“秋收以后队上就没多忙了,一周给你送一次饭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算队上不忙,咱家到县里这么多路呢!又不好老是借队上的驴车,总不能让你们这么大年纪还每周都走好几个小时专门给我送饭吧!”喜妹还是很坚决地摇头否决了老两口的意见。
坐在一边饭后晕的谢庭宗好奇地问道:“你们学校的食堂真的很难吃?”
一般来说,食堂的伙食确实好不到哪去,但是,看他们一家三口脸上浮现出来的嫌弃,好像不是简单的好不到哪去?
喜妹瞥了他一眼,对他贫瘠的想象力和言辞非常不满意,一言难尽地哼道:“难吃不足以概括我们学校的食堂,不光难吃,量还少,说好的一两饭能有半两就不错了,菜里也没有油水……反正就是很差很差。”
“量少?食堂的人竟然还敢克扣你们的伙食么?没人管?”谢庭宗皱了皱眉。
“谁敢管?食堂的人都是关系户,腰板比学校的老师们硬多了,起码老师还怕□□,他们呢,管□□的都跟他们是一家人。”喜妹的语气里满是讽刺。
之前在队上小学和公社初中的时候不觉得,等到了县里的高中,她才知道,这时候的县里乱到了什么程度。
革委会和□□那些人到处革命,学校里的老师则属于重点关照对象。
耿直到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老师早就在前几年就被搞下台了,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挨□□或者扫厕所呢!
还能勉强保住工作的老师,要么本身背景够硬,要么足够谨言慎行谨小慎微,前者不会被食堂克扣伙食,后者即便被克扣了也不敢吱声,更别说为他们这些学生说话了。
而学生们自己,也是一个道理。
背景稍有瑕疵的都不敢留在学校了,剩下的,要么自己就在红小兵的队伍里,自然不会被克扣伙食,要么是根正苗红的几代贫农,家贫人穷,没怎么经过事,底气自然不足,哪敢跟食堂的人叫板呢?
喜妹和芳芳倒不在这两种人里头,但是,在县里见了好几回革命现场之后,她们太知道什么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宁愿忍着一些,也不想给家里招麻烦。
俗话说得好,宁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食堂克扣伙食的那帮人,就是那种难缠的小鬼,得罪他们可不一定比得罪阎王后果来得轻。
喜妹倒不怕他们,以她的武力值,只要不怕受伤,对付那群没有任何功夫在身的乌合之众,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在原身的记忆里,这场浩劫还要持续两年时间,两年过后不用她自己报复,他们自然会被清算,现在去冒这个头,非但不会有好结果,说不定还会给家人招来报复。
她很喜欢现在林家的状态,平淡温馨,小有余产,并不希望现在的生活经受任何风波,更不想二老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她的事情烦忧。
故而,即便她很看不惯食堂的那些人,也没想过要去对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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