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青雁樱口微张,没反应过来。
段无错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刚想要往茶盏里倒一盏茶,动作忽然又顿住。然后他捏住青雁的下巴,直接将壶嘴塞进她的嘴里,给她灌茶水。
青雁睁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他。她想后退,却望着段无错唇角勾起的那一抹笑里,莫名感觉到了危险,潜意识里不敢后退。
茶壶里的凉茶灌进青雁的嘴里。她不得不使劲儿来喝,咕咚咕咚。段无错冷眼看着她,丝毫不知怜香惜玉。
茶水终于顺着青雁的嘴角溢出来,顺着她的下巴流下去,沾湿皙白的脖子,在她细长的锁骨处泅了一汪水。
段无错放下茶壶,然后俯下身去饮尽她锁骨上泅着的一汪茶水。茶水早就凉了,带着些茶特有的苦味儿,伴着她身上淡淡的香。
段无错终于放开了青雁,青雁脚步向后踉跄的两步,惊慌地望着他,眸乱如麋鹿。
段无错用红袈裟慢条斯理地擦去唇角的茶渍,说:“看来夫人并不喜欢贫僧如凡世夫妻之道相处。如此,贫僧日后会换个方式。”
“什、什么呀……”青雁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段无错解下袈裟,一边动作温柔地给她擦去脸上身上的茶渍,一边说:“明日是太后寿辰,贫僧遁入佛门不宜登华奢之宴,唯有烦劳夫人代贫僧向母后贺寿。”
青雁望着段无错温柔的眉眼,一时茫然。她很难将面前这个为她温柔擦拭茶渍的僧人和刚刚冷眼给她灌茶水的人联系起来。
“哦……”她小声应着。
段无错摸了摸她的头,对她的乖顺满意起来。
他又补充了一句:“还可以去见见你十分想嫁的珉王。”
青雁仰着头,茫然望着段无错,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珉王是谁。
段无错又警告:“偷看几眼便罢了,若是做得太过分,落了贫僧的脸面。回家可是要挨罚的。”
说着,他在青雁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疼。
青雁双手背在身后捂住,惊眸瞪着他,虚张声势:“你怎可打本公主!”
段无错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默了默,他说:“把手拿开。”
“你还想打我!”
“不打。”段无错补充,“贫僧不打诳语。”
说着,他逐渐靠近,语气渐低,带了几分哄骗的意味:“再不拿开,贫僧可要大开杀戒了。反正公主嫁的心不甘情不愿,不如把你杀了,再娶个更貌美的。”
他轻易抓住青雁的手腕,拿开她的手。他的确没有说谎,没有再打一巴掌下去,只是拧了拧。
直到段无错到床榻上躺下,青雁还站在原地。半晌,她回过头,从窗下的铜镜里去看自己的锁骨。
上面红了一片。
青雁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想起谁是珉王了。她偏过脸望向身侧阖目的段无错,想说什么,却还是住了口。
她收回视线,在一片漆黑中,将目光放得很空。
她好像知道段无错为什么生气了。她对自己的猜测持怀疑态度,只能日后再揣摩。
段无错今日回来的确是为了告诉青雁明日需她进宫贺寿。当然了,他若不回来寻个人送话亦可。
翌日清晨,青雁睡得正香。段无错踹了踹她的屁股,将她踹醒,让她早早梳妆进宫去。
侍女们鱼贯而入,为青雁梳妆,她低着头打瞌睡。而段无错还悠闲哉哉地躺在床上。
临出门前,青雁询问:“要带什么贺礼?”
闻溪说:“白管家已经按照殿下的意思准备好了。”
青雁回头望了一眼床幔遮挡的架子床,皱皱眉,没再说什么,打着哈欠往外走。因是进宫参宴,青雁今日穿了正式的宫装,长发尽数挽起,又戴着沉甸甸的发饰,压得她坐在马车里时,连打瞌睡都不敢低头,生怕折了脖子。
闻溪一脸嫌弃:“夸张。”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来,青雁被闻溪扶下马车,转乘宫中准备的小轿。青雁刚要钻进小轿,便听见了一声甜甜的“姐姐”。
青雁一听这个声音就烦。
她回头,不仅看见了苏如澈,还看见了站在苏如澈身边的长公主。
得,刚进一宫,就遇见了两个讨厌的人。青雁莫名觉得今日赴宴贺寿之行不会太愉快。
她灿烂笑着,用同样甜甜的声音回了一声“妹妹”。
苏如澈赶过来亲昵地拉了拉青雁的手,一脸天真地说:“妹妹要和长公主先去皇后那里一趟,一会儿宴席上再和姐姐说话。”
“好呀。”青雁温声应着,然后钻进了小轿。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说道:“也不知道阿九怎么就挑了她,简直是有眼无珠。”
苏如澈垂下眼睛,眉眼之间勾勒了几分黯然。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哄着:“还是咱们澈澈好。放心吧,我会帮你。”
“公主说什么呢……”苏如澈偷看长公主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将少女的含羞心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青雁到了开宴的广福宫,那里已经坐满了宾客。她跟着引路的宦官进了广福宫的偏殿,那里歇了很多女眷。青雁寻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来。身旁的人有说有笑,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她们说的话题她要么不感兴趣要么干脆听不懂。
倒是有不少人将目光频频投落在青雁身上,可不知道为什么,谁也没有主动过来与她说话。至于青雁,更是不愿意主动与她们说话,恨不得谁都看不见她才好。
桌子上摆着些瓜果小食。
青雁偷偷去看旁人,每一桌上摆着的瓜果小食都没有被动过。旁人最多喝了点茶水。
青雁看了看糕点,收回视线,倒也不吃了。
直到后来到了时辰,宫人过来请这些女眷往前厅去的时候,青雁才明白为何一个眼熟的面孔都没有。
原来在偏厅候着的都是大臣家的女眷,她是被安置到偏殿歇息的唯一个皇家女眷。
“令芜。”康王妃从一干王妃中走出来,主动去拉青雁的手,温柔笑着说:“刚刚还在寻你呢。”
她握着青雁的手,有意领着她换了所立地方,温声细语地给她介绍其他王妃。这次太后寿宴,很多王爵从封地赶来,所以多了很多青雁没见过的王妃、郡主。
康王妃还没有介绍完,宦臣捏着尖细的嗓子禀告太后、皇帝和皇后一并到了。
康王妃拉着青雁向后退了退,退到偏后一点的地方,随着人群一起跪地行礼,念贺词。青雁偷偷看了康王府妃一眼,心里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都起吧。”
皇帝面色和善,就连最近一直阴郁的皇后也露着笑脸,偏偏寿星太后板着个脸,一脸戾色。仔细瞧,太后的眼睛有些肿,也不知道是最近睡得不好,还是哭过。
太后目光缓慢地扫过整个大殿内来给她贺寿的人。收回目光时,她叹了口气说道:“可惜阿霁这孩子今日不能来。往年就数他最有心……”
说着,太后竟红了眼眶。
此时,段无错站在府中书房里,他看着罗汉床上小几上的糖盒子,里面的每一张糖纸都被展开,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糖盒里。
段无错的书房没得命令没人敢来打扫,所以这里仍旧是那日青雁离去后的样子。
他拿起一张糖纸,似乎能够想象得到她坐在这里低着小脑瓜认真将一张张皱巴巴的糖纸展开的小模样。
“罢了,何必与个孩子计较。”段无错将一张糖纸收入袖中,然后出去吩咐小厮备车,往皇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 段老九:算了算了,还是追去看看,她那么蠢被人欺负了那是打他的脸,哎。
第39章
太后寿宴上落泪, 这可是大事。身份够的,你一句我一句劝慰着, 身份不够的垂眉低首,生怕惹了祸事。青雁就算身份够了,也选择缩在后面不主动生事。
“今日是母后的寿宴,怎能落泪?母后宽宽心, 才能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帝劝。
太后乜了他一眼,埋怨:“案子怎么还没查清楚?这都过了六七日了!你就这么不把程霁的性命放在心上?还是不把母后放在心上?”
皇帝还没来得及说话,陪伴在太后身边的程木槿忽然跪下来,红着眼睛说:“母亲和祖母日日以泪洗面, 本来今日应该过来向太后贺寿,却是因为哭得大病一场不得来。弟弟死状凄惨,太后仁慈亦觉不忍。还请陛下还弟弟一个清白!”
“这……”
皇后忽然开口:“程姑娘既然知道今日是太后大寿的日子,为何拿出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来?毫无半分来贺寿的样子!”
程木槿一凛, 有些委屈地俯首高呼:“民女不敢,只是……”
“还敢狡辩!”皇后冷声训斥。
若论气势, 就算是太后也争不过皇后的威压。她高喝一声, 立刻惹得殿内宫人跪地。就算是其他皇室成员亦低下头。
皇后继续训斥:“太后仁慈, 你不劝慰着太后宽心竟敢借题发挥, 是仗着太后平日的疼爱吗?”
“民女不敢!”
“本宫让你开口了吗?”
程木槿以额伏地, 紧紧咬着唇。
“再言,太后与皇帝说话,轮到你插嘴了吗?你可将陛下放在眼里!”
程木槿想高呼冤枉,却不敢再开口, 唯死劲儿咬着唇,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理石地面上,瑟瑟发抖。
“出了人命案,自有臣子去查。陛下可曾阻拦查案?相反,陛下加派人手,几次督促彻查。你哭哭啼啼追着陛下要清白是想陛下走下龙椅亲自去查案吗?到底是你这丫头对陛下的处理方式不满意,还是程家?”
牵扯到程家,这问题可就大了。程木槿一时心急,才开口。皇后将话说到这里,她哪里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事情是大是小,可全凭皇后说辞了。皇后刚不准她说话,此时她连伸冤辩白都不可,只有一个劲儿地磕头。
娇养着长大的富家姑娘,身上的肌肤嫩得一掐能掐出水来。她磕头磕了没几下,眉心已经红了一大片。
“程丫头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当有分寸,坏了自己对旁人的观感评价是小事,若是让人怀疑程家对陛下处理此案不满才是大事。”皇后语气稍顿,“还有,你的母亲和祖母生病该去寻郎中医治,就算想请太医问诊来问本宫便是,倒也不必拿来烦扰陛下。记下了吗?”
程木槿这才敢开口。她再不敢哭,努力克制着,藏起声音里的哭腔,低声说:“木槿谨记娘娘教诲。”
大殿内静悄悄的,就连太后也都皱了眉。可偏偏皇后所言句句为太后和皇帝着想,这让她无话可说。
皇帝面带微笑地望着皇后,眼中甚至露出几分崇拜的神情。他就是喜欢皇后强势的样子,不管是对他强势,还是对别人强势。
他轻咳一声,望向太后,说道:“母后,快瞧瞧皇儿给您的寿礼。”
两排宫人抬着一个巨大的屏风走来,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太后也知今日是寿宴,大家都是在给她过寿的,若是过分纠结程霁的案子,的确有些不好。她暂时将程霁的事情放在一边,打起精神,看向摆在面前的屏风。
“这上面的山水图可是皇儿亲自所绘?”
“当然!”
太后冲皇帝点头,眼中含着母亲望向儿子时的骄傲和慈爱。她走到屏风面前,心满意足地抚着屏风上的山水画,一连说了几声“不错,不错……”
“给、给母后!”珉王笑呵呵地说。
珉王身边的小厮赶忙令随从送上珉王准备的贺礼。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