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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酒席不是白吃的,去的人都要随礼,在这个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年代,很多人为了省这几毛钱并不会去别人家吃酒席。除非是特别亲近的人家,比如她大伯、二伯家。
  大嫂子一愣,随后不好意思的笑笑,“看我只顾着拉着你说话了,忘了你刚回来。行了,我也不耽搁你时间了,你快走吧。我也给回家做饭去了。”
  这会儿已经一点多了,安然自己忙着赶车情有可原,谁能想到这个大嫂子居然还要回家做饭。
  别人家的事情,安然也不打算多问,相互道别就往家里赶去。
  回家正好要经过知青们现在住的地方,她在大门口正好碰见过来找杜雪薇的姚春花。
  “安然?”姚春花眨眨眼,一看还真的是自家小姑子,“你咋回来了?”随后又反应过来,老七跟杜雪薇要结婚的事,安然肯定知道,她不回来才怪。自己真是问了一个废话。
  “你还没吃饭吧,走,先回家,嫂子给你做点吃的。”知青点她也不去了,接过安然手里的行李就往回走。
  安然拉住姚春花,“四嫂有事忙自己的就行,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她四嫂这个时候去知青点肯定是有事的,她也不好耽搁对方。
  姚春花摆摆手,“我能有啥事,这不是老七下个月要跟雪薇成亲了,娘让我来看看,商量一下彩礼的事。”
  杜雪薇是城里姑娘,按理说这个彩礼应该按照她们那边的习俗走。只是老七上头有好几个哥哥呢,大家娶得都是本地姑娘,彩礼都差不多,老七这个要真按照京城那边走,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老太太怕几个儿媳妇心里有想法,这才让姚春花过来问问,意思是她这边会按照老家的规格来,至于老七私底下会不会给加点,她不过问,全看老七的意思。当然嫁妆也是如此,跟其他几个儿媳妇一样,她并不会强制要求杜雪薇带多少嫁妆。
  忍了一路,回到家,安然拉住要去忙活的姚春花,“好四嫂,我现在都快郁闷死了,你就告诉我吧,这好端端的怎么七哥就跟雪薇好上了?七哥也真是的,我问他他也不说,我这都快急死了,总觉得这事处处透着怪异。”
  姚春花听了这话脸色也有一些不好看,她本就不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这会儿对着跟她感情好的小姑子就想把事情说出来。
  话到嘴边,想起老七临走时候的嘱咐,她咽咽口水,“这,哎呀,你七哥走的时候说了,不让我告诉你,你想知道就去问雪薇吧。别来问我。”
  像她这种喜欢跟人分享八卦的人,要她保守秘密还真是一件难事。再说这事她并不觉得雪薇和老七有错,安然也不是外人,为什么就不能说呢?恰恰相反,她觉得这事就是天意,不然怎么就让老七撞上了。
  安然嘟嘟嘴,哼了一声,“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瞒着我,打量着我不敢去问咋地?”她等会吃了饭就去找雪薇问这事,她跟雪薇可是好几年的感情,就不信雪薇也会不告诉她。
  姚春花看着安然的小女儿脾气,无奈的笑笑,“你啊,都快要嫁人了,还这样,小心陆闻不要你。”
  “他敢。”安然双手掐腰做刁蛮状,随后自己没忍住先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她想起来刚才在车站遇到的那个大嫂子,“四嫂,就是咱们前街那个大嫂子,我今天碰到她了,听说她家桩子找了个知青媳妇,后天办酒席。”
  听她说起大嫂子,姚春花拉下脸,“你以后少跟她家来往,”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姚春花还是说道,“她家那个桩子看着是个老实的,结果还不是跟他亲爹一样内里烂透了的烂货一个。也就大嫂子两口子以为这人多好呢,还当宝贝似的供着。”
  安然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怎么,四嫂,这个桩子干了啥?”
  干了啥,当然是……
  差点说漏嘴,姚春花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我的傻妹妹,你想想,桩子今年多大了,三十了。他又不是跟你七哥一样读书之后上班给耽误了,就他小学都没毕业,家里的房子破破烂烂的。你说人家女知青图什么,如果不是他做了啥,人家怎么就非他不嫁了呢。”
  说起这事,姚春花就来气,要不是那件事是她和林谷雨亲自调查出来的,还真的想不到桩子是这样的人。
  至于那个叫焦阳的知青,她也只能在心里说一声抱歉了。她不是没暗示过焦阳,如果是被逼迫的,可以说出来,大家会帮她的。结果焦阳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大嫂子也是戒备的看着她。弄的姚春花一肚子火气。
  人家自己愿意往火坑里跳,她能说什么?人要找死想拦也拦不住。
  “四嫂,那个桩子得罪你了,瞧把你气的。”她四嫂虽然爱传八卦,但传的都是已经证实的消息,基本都是东家长西家短,像这样背地里说人的坏话还是头一次。
  姚春花一噎,她想说不是得罪我,是得罪咱家。可转头一想,要不是桩子,也许就没有老七跟雪薇什么事儿了。这样想,桩子也算是间接的给两人做了媒。
  只不过,提起桩子,她还是好气。她宁愿老七跟杜雪薇以别的方式结合,或者俩人干脆就没这个缘分,也不愿意是现在这种。
  她眼皮都不抬,“你就当是他得罪我了吧,安然啊,听嫂子一句,那个桩子不是啥好东西,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就对了。”
  得,看四嫂这个样子,不用说他家摆酒席是不会去的。
  知道安然没吃饭,姚春花就那富强粉给她做了个疙瘩汤,上面撒上一些青菜叶,特别的好看。“这个富强粉还是你七哥前几天拿来的呢,说是你给的,咱娘听说了之后别提多高兴了。自从你跟老七有出息之后,咱家的孩子算是遭了罪了,每天都被逼着读书,这回啊,你四哥可是发了话了,不拿个初中毕业证,不许下来。”
  说到这她自己都笑了,不只是他们家,村里不少人家都开始重视起孩子的教育问题。本来这是好事,谁知道今年大学忽然宣布不在招生,还有闹的人心惶惶的运动,一些人就开始散布谣言,读书无用。
  要不是林谷雨在公社有足够的威信,他们公社说不定也跟别的公社一样,取缔了学校呢。
  安然没想到如今运动不过刚开始村里就受了影响,她放下筷子,“四嫂,你别听他们的,什么读书无用,真没用,人家城里人会拼了命的送孩子去读书?真没用,人家城里招工会有学历要求?”
  “不说别的,就说实习期,我一个月工资能拿四十八块五,七哥当初才拿三十七。现在呢,七哥跟陆闻都属于技术工,七哥只能拿六十二,陆闻这个级别的时候拿的可是八十六块五。更别说他现在还升上了工程师。这个差距将来只会越来越大。”
  姚春花点点头,“就是这个理,你四哥这人讲究,咱们公社要是有到年龄不让上学的,他都会去问情况。家里实在穷没办法的,如果孩子学习好,他啊还会赞助孩子去读书。也是咱家现在不缺钱,要不然就你四哥这个花法,我跟孩子不得去喝西北风啊。”
  安然笑笑,“那是我四哥有福气,娶了个明事理的嫂子,你看看要是换了别人,谁能容忍四哥这样‘糟蹋’钱?”
  被小姑子打趣,姚春花脸皮厚也没有不好意思。就像安然说的,林谷雨这样可不是在‘糟蹋’钱吗。她娘家嫂子好多次明里暗里的都在说,家里穷希望她给资助一点。她姚春花是谁?她家资助的都是开明知道感恩的好孩子,资助了他们将来还能给公社谋福利。就嫂子那样的,资助她,那不是打水漂了,屁用没有。
  她傻了才会把钱给嫂子。
  吃完饭,安然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二十块钱和一些粮票。“当当当,看看这是什么?”见姚春花看过来,她说道,“我们发工资了,这二十块和粮票是给你们的。”
  姚春花拉下脸,不高兴的说道:“安然你这是干啥,嫂子说那话没别的意思,你这样不是大嫂子的脸?”不说她本来就没有要安然钱的意思,这事要是让林谷雨知道了,俩人不得吵吵啊。
  安然见四嫂不高兴,解释道:“四嫂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我第一份工资么,我就想着给家里添点什么。以前都是我花家里的钱,如今我有钱了,理应给咱家留一半。再说了,我平常跟七哥、陆闻一起吃饭。我们三个人的福利都不少,钱够花。”
  姚春花说什么都不要,“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跟你几个哥哥比,再说咱娘的意思今年就让你们把婚事办了,你总要留点私房的。陆家那样的人家,咱们家能力有限给不了你太多的嫁妆,你手里有钱花着也方便。”
  安然好说歹说姚春花就是不要,安然没辙,只能暂时收起来。实在不行等走的时候她偷偷扔下就是了。
  第105章
  老太太有睡午觉的习惯,安然悄悄的去房间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
  姚春花没想到安然会忽然回来,被子没来得及晾晒,安然帮着拿出来抖了抖。
  这边安然正跟姚春花晒被子,就听见有人在门口喊。
  姚春花的笑脸在看到来人之后拉了下来,随后又觉得太过刻意,扯了扯嘴角,“是大嫂子啊,您这是有事?”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安然刚才在站点遇见的那个本家大嫂子。
  大嫂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搓搓手,“这不是后天我家桩子就要成亲了,你们也知道我家的条件。那个,那个,焦阳的体型跟安然差不多,能不能,能不能借一身衣裳给她穿一天。就一天。”大嫂子比划了一个手指。
  张这个口,大嫂子也为难。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焦阳家的人又不在这边,给不了多少嫁妆,她自己也没什么体面的衣服。她也是今天在车上看到安然,发现安然身上穿的这一身绿军装不错。
  军装有八成新,上面一点补丁也没有。安然穿着煞是好看,这身衣服要是能穿在焦阳身上肯定也不会差。所以,她才厚着脸皮过来。
  安然没想到大嫂子是打的这个主意,她看看自己身上的军装,这一身她断断续续穿了有两年了,就这样给别人她还真不舍得。但要是让她穿一个陌生人穿过的衣服,她心里又不舒服,一时有些为难。
  姚春花看看局促的大嫂子,再看看安然,想想桩子做过的破事,她张嘴说道:“我说大嫂子,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也说了,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你家怎么就舍不得给人弄一身新衣服呢?不说买布自己做便宜,就是买成衣,一身也就是十七八块钱。你家人口这么多,桩子又肯下力气,我不信拿不出这个钱。”
  “不说桩子,那个叫焦阳的知青,我也给你打听过,是个肯吃苦的好姑娘,就她自己一年就不止十七块。我妹子的衣裳穿了两三年了,看着再新那也是旧衣服,你觉得让新娘子穿合适?”
  桩子那样的人,被他碰过的衣服,姚春花嫌晦气。再说了,这事要是让雪薇知道了,她怎么想?那不是影响两个之间的感情吗?
  被姚春花抢白一阵,大嫂子的脸色很不好看。安然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儿女都是债,不就是一身衣服,她狠狠心准备说换下来送给他们家了。
  安然这边刚想转身,就被身边的姚春花拉住了。“大嫂子我妹子这次来就带了这一身衣裳,给了你家她穿什么?你要是实在缺衣裳,这样,我们家还有一尺布票,就当是随礼了。我家还有缝纫机,到时候你把布拿来,我给你做也成,绝对能赶得上穿。”
  姚春花觉得自己说出这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就这也是看在安然好心,大嫂子两口子老实的份上。
  她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大嫂子也知道借衣服这事没戏。对于姚春花说的拿一尺布票随礼的事情,她没要。今天她要了人家的布票,等人家结婚的时候,她拿什么还礼?
  见安然于心不忍,姚春花说道:“行了,嫂子知道你心地好,但这事咱家真的不能沾。嫂子是为了你好,具体为什么,嫂子不能说。不过嫂子给你指个道,你去问雪薇。”
  听四嫂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起雪薇,还说桩子不是好东西,她灵光一闪,把这些话串联在一起,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四嫂,该不会是桩子想对雪薇做什么,结果被七哥给截胡,不是,英雄救美了吧?”
  姚春花脸色一变,安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哈哈笑了两声,“这个可是你自己猜的,我什么都没说啊。”
  “我去找雪薇问清楚。”如果真是这样,她绝对不会放过桩子那个王八蛋。
  姚春花见安然说走就走,她喊都喊不住,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还真是个急性子。
  这个时间点,知青宿舍这边除了杜雪薇并没有什么人。
  杜雪薇看到安然也很意外,“安然,你怎么回来了?”看到安然她很高兴,两个人分开的这一个多月,她感觉像是分开了一年那么久。
  安然故意板着脸,言语模糊的说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她倒要看看,听了这话,雪薇会说出什么来。
  杜雪薇一愣,没想到安然上来就说这个,她的脸刷的就白了下来。
  安然伸手扶住摇晃着的杜雪薇,心里咯噔一下。她本来是想要炸一下雪薇,才故意说的模棱两可。但是看雪薇的表现,她一时又有些后悔。
  杜雪薇在安然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也许是见到了亲人,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安然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哭吧,有什么委屈都哭出来。”如今除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记得临行前,七哥还跟自己说,最好不要去问雪薇订婚的事情,如今看来七哥应该是猜到了杜雪薇的反应吧。
  听了安然的话,杜雪薇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她没哭,林冬至说他会负责,会娶她的时候她没哭,如今安然只是一句,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哭了一会儿,杜雪薇不好意思的擦擦脸,“让你看笑话了。”
  安然给了她一个白眼,“咱俩谁跟谁,你跟我客气什么啊。”
  哭了一通杜雪薇心情好了很多,只是依旧不知道怎么开口。安然也不逼她,只静静地陪着她。
  “你这次不会专门为我的事来的吧?”平复下心情,杜雪薇开口问道。
  安然给了她一个白眼,“你想得挺美的,我这不是正好休班,又轮到厂里发了工资,就回来显摆显摆。”
  杜雪薇看着她笑,一脸我早就看穿你的样子。
  安然投降,“好吧,我承认,对你跟我七哥的事,挺好奇的。你要是愿意说就说,不说我也不勉强。也不知道你给我七哥和四嫂灌了什么迷
  汤,我问他们怎么回事都不说。还是我路上遇到桩子他大娘,在结合四嫂的态度猜出来一些。”
  她故意提起桩子两个字,果然看到杜雪薇的脸色变化。瞬间她心里就有了底。
  一个姑娘家,在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瞬间露出恐惧、怨恨,还能是什么事。
  她心里暗骂桩子王八蛋,也幸好大嫂子没要她家的布票,不然,她非追到她家要回来不可。
  感觉到安然专注的目光,杜雪薇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她低下头,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怎么,他大娘去你家有事?”说道他,杜雪薇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安然见状,双手抱住她,给予她温暖。
  杜雪薇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安然松开杜雪薇,耸耸肩说道:“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桩子要结婚了,她来跟我借衣裳。”怕杜雪薇误会,她接着解释,“这不是我今天回来的时候跟她坐一辆车,她见我身上这身军装不错,就想着借过来后天给桩子媳妇穿。”
  再次听到桩子两个字,杜雪薇依旧不自在,她左手用力的扣着右手大拇指,“那个,你说的那个桩子,他媳妇是谁啊?”轻轻地吐出那个名字,她发现也不是那么艰难的事情。
  “听大嫂子说是川西大队的一个知青。”知道杜雪薇担心什么,她接着说道,“不过,听四嫂说,当初她去问过那个姑娘,人家姑娘自己愿意嫁过来的,说没人逼迫。”
  “是,是吗?”没人逼迫?杜雪薇才不相信。想想自己的遭遇,假如不是自己凑巧碰到林冬至,如今说不定嫁给桩子的就是自己了吧?
  不,杜雪薇用力的摇摇头,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那种人的,绝对不会。
  安然轻轻地拉过杜雪薇的手,“雪薇,别担心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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