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午夜的钟声阵阵响过,光明大教堂熄灭了绝大部分的灯火,围墙上的十几座大小城门全部关闭,禁止任何人进出。
这座占据了一整个山丘的庞然大物宛若一只潜藏下来的巨兽,披着冷冷的月光,冷漠的注视着山下的诺曼城。
“吱呀!”
当夜色最深沉的时候,光明大教堂内一处幽僻的角落中忽然有了动静,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忽然被人从里面开了,露出了倾斜向下的阶梯,还有几个被黑暗掩映的身影。
几个黑影没有提灯,就那么抹黑走了出来,借着淡淡的月光在无人的长廊中行走,向着教堂的最深处行去。
这些个人影明显分为两伙,最前面一人熟悉的领着路,后面五个人谨慎的跟随,行走间有意无意的保持着战斗队形。
“不要乱看,不要乱动!”
每当经过一些敏感地带的时候,最前面的那个就会警告后面的人不要乱看乱动。
“不让打灯就算了,还不让看?不让动?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停在这里喽?”
后面一个行动敏捷的身影终于不胜其烦,当场就站住不动了,讥讽的话语中带着三分刻薄、三分愤怒。
前面的身影慢慢转了过来,一缕月光刚好落在他的脸上,赫然竟是光明大教堂的执事主教,红衣枢机主教艾德拉斯。
“让你们进入到这里,已经是光明对你们的恩典,如果觉得不能接受,你们可以从原路回去,我想你们那个被吓破了胆的议长会重新换几个人来。”
“我们领袖被吓破了胆?我看是你们害怕了吧!要不然怎么会借我们的手去杀那个洛林侯爵呢?现在可是你们有求偶于我们......”
艾德拉斯面无表情的举起了一根手指,指了指黑洞洞的来路,冷冷的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们不会害怕任何人,只不过任你们折腾了这么多年,总要收些利息的,既然你们那么自信,不妨回去等等看,看看你们那个议会还能存在几天。”
“我们自由议会不欠任何人的利息.......”
面对艾德拉斯的恐吓,矫健的自由战士有些愤怒了。
“闭嘴!”
“马提亚,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更不要忘记议长大人的嘱托。”
一个身材高大宽阔的自由战士训诫了不服不忿的同伴,然后对着艾德拉斯不卑不亢的说道:“艾德拉斯阁下,我们是来合作的,不是小偷,你这么防着我们,不符合对待盟友的态度。”
“盟友?你们真可笑,一群没有家园的野狗也配跟我们结盟?”
“老老实实的给教会做事,让你们有口肉吃,要不然,都得死!”
一番言语交锋之后,艾德拉斯自顾自的转身往前走去,好似笃定了身后的几个自由战士肯定贵跟上来。
“啐!我真想一斧头宰了他!”
一个矮小敦实的汉子看着前面艾德拉斯的背影,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
“他会宰了你的!”
身形矫健的马提亚一改刚才嚣张不羁的态度,谨慎的看着前方即将消失的身影,用极低的声音小声说道。
他其实是在试探,试探光明教会对自己这些人的态度,现在看来结果很不理想。
“走吧!如果真能拿到那位阁下留下的东西,一切都是值得的。”
身材高大宽阔的自由战士默默的跟了上去,脚步沉重,却依然坚定。
“真是一群野狗!”
其他几个人影最终还是跟了上去,走在前面的艾德拉斯感知到了他们的犹豫、抗争和放弃,嘴角露出了轻蔑得意的笑容。
一行六人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抵达了山丘背阴处的一座阴森神殿,进去之后再次进入地下阶梯,盘旋向下数十米,抵达一座很考究的地下大殿之后停了下来。
头发全白的老骑士科灵顿已经等候多时,看着五个或高或矮的自由战士,满脸不耐烦的喝道:“艾德拉斯,为什么这么麻烦?我们光明教会做事什么时候需要躲躲藏藏了?”
艾德拉斯对科灵顿这个老家伙还是很尊敬的,当下微微欠身笑着说道:“还是不要让人看见的好,虽然大家都会猜到是我们主使了这件事,但没有证据,就跟我们无关。”
“哼!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喜欢阴谋诡计的家伙,终日里算计别人,到最后不免被别人算计,你觉得利用了他们,但是怎么保证人家不是在利用你?”
“而且他们只派了这五个人过来,你觉得可以对付得了那个侯爵吗?”
艾德拉斯微微一笑,并没有跟科灵顿斗嘴,而是很有耐心的给科灵顿开始介绍道。
“这个身材高大的是普兰克,来自恩莱克郡,是第五位阶的堡垒战士,在东线战场、北方长墙都经历过激烈的战斗,也是他们这五个人的头目。”
“这个身形矫健的年轻人是马提亚,来自南方的帕克郡,以前是一名专职猎人,后来因为刺杀了巴伦公爵遭到追杀,才改换了姓名加入了自由议会躲避,近年来至少猎杀了四位跟自由议会起冲突的子爵、伯爵。”
“这个矮壮敦实的男人是阿尔萨拉,据说是第六位阶的狂战士,现在是马提亚的近战护卫。”
“这个身材瘦削的男子叫沃纳,是一名第七位阶的刺客,在北方长墙的走私贩子中很有些名气。”
“最后这个.......”
艾德拉斯看向了最后一名沉默寡言的中年人。
“他至少有三个名字,是个很神秘的人,我们竟然找不到他的真实信息,不过既然被那个议长派了过来,应该有些特殊的本事。”
“..........”
艾德拉斯轻描淡写的介绍了五名自由战士,却让其中的四人如临大敌。
因为在来这里接头之前,四个人都是临时使用了假名字的,但是现在艾德拉斯却说出了他们真实的名字,这种暴露的感觉让他们有了深深的不安全感。
艾德拉斯:“我们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那个夏尔侯爵是第六位阶的狩魔猎人,第二天赋应该也达到了第六位阶,我们用五个中位阶的战士、猎人对他进行暗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够用了吧!”
科灵顿点了点头:“如果他不是一位真正的神眷者,那肯定是足够了,但是.......”
“我杀死过两个神眷者,一个是罗斯人,一个是恩格鲁人,是真正的神眷者。”
最后一个没有身份信息的黑袍人忽然开口说话,一语既出,非常惊人。
“那么......我们希望你能顺利的杀死第三个。”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了下来,老态龙钟的老红衣主教菲迪尔慢慢的走了下来。
“菲迪尔冕下,麻烦你了。”
艾德拉斯和老骑士科灵顿都闪到了一边,让菲迪尔来到了五名自由骑士的面前。
“看着我的眼睛!”
菲迪尔那威严的声音有着强烈的压迫力,几个自由战士不自禁的就看向了他的眼睛。
一团迷茫的光芒从菲迪尔的眼睛中生成,吸引了几个自由战士的目光,他们浑身轻微一震,精神变得恍惚晕眩。
但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黑袍人却打断了菲迪尔的施法:“我们要先看到东西!”
“你们没资格谈条件,你们.......”
“好了科灵顿,拿出我们的诚意来吧!我年龄大了,一天折腾不了几次。”
老主教菲迪尔制止了暴躁发怒的科灵顿,走到一边坐下,低下头迷迷糊糊的开始打盹。
科灵顿无奈,朝着地下大殿的深处走去,好一会儿之后才两手分别提着一个长条金属箱子走了回来。
“duangduang”
箱子落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分量显然不轻。
“你们既然猜到了这些灵力之枪在我们这里,那么......一定能猜到打开的方法吧?”
科灵顿冷笑着退到了一边,艾德拉斯也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都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两个全金属的箱子就放在众人眼前,但是那平滑的表面上没有一丝缝隙,就连个多余的抓手都没有,该怎么打开呢?
四个自由战士全都看向了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
此时,那个一晚上都几乎保持沉默的中年人忽然像换了个人一样,眼神明亮,情绪激动,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桌子旁边,伸手摩挲着冰凉的全金属长条箱子。
“咔哒!”
一声清脆的鸣响,全金属的长条箱子上露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豁口,豁口内部是一串并联排列在一起的金属滚轮,滚轮上雕刻有从0到9不同的数字。
“咔哒、咔哒、咔哒!”
中年男人不停的拨弄着金属滚轮,把数字拨转到记忆中的位置,而在一旁观看的科灵顿、艾德拉斯全都凝重了起来,就是低着头打盹的老红衣主教菲迪尔也抬起了头,昏黄的眼中射出了锐利的光芒。
“咔咔咔!”
一连串的金属摩擦声过后,全金属长条箱子的盖子突然向上弹开了一道指头宽的缝隙。
中年男人伸手掀开了金属盖子,急不可耐的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把至少有一米八长的炫金长枪,那不符合这个时代认知的奇特造型,和那流畅的金色花纹交映出了一种奇特的金属之美。
“王者之怒,真的是你!”
沉默的中年男人抱起了炫金色的灵力之枪,把脸贴在了冰冷的枪身上,就如爱抚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的蹭来蹭去,满脸的回忆和痴迷。
“冈德,冈德?醒醒!!!”
普兰克一个跨步走到桌边,捏住中年男人的胳膊使劲晃了晃,让他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
名叫冈德的中年人虽然清醒了过来,但却没有放下那把炫金色的灵力之枪,就那么抱着它回到自己的位置,静静的等待着老红衣主教菲迪尔释放术法。
“好了,看着我的眼睛,把你们的心灵交给我,光明会洗净你们的罪恶.......”
老态龙钟的菲迪尔一边温和的说着引导词,一边把自己眼中的光芒跟眼前几人的目光相连,慢慢的引导了他们的意志。
五个自由战士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抵抗,虽然明知道今天会接受一些制约性的术法,但是当真正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们心中的潜意识对这种精神系的光明术法还是极为抵触的。
菲迪尔的声音忽然变得高亢、严厉:“永远信奉光明......绝不背叛.......即使疼痛.........即使死亡......”
五个自由战士突然全都变了脸色,有的煞白,有的铁青,还有一个张嘴撕咬着面前的空气,就好似真的受到了强烈的疼痛、真的面对真实的死亡。
“誓死完成任务,即使面对利刃........即使身处火海.......”
随着老红衣主教菲迪尔的念诵施法,几个自由战士的反应也区别了出来。
沃纳、马提亚、阿尔萨拉的鼻孔、耳孔都开始有血丝渗出,有了明显的崩溃迹象。
作为首领的普兰克脸色变幻不定,但是看起来应该还没有到达极限,起码还保持着身体的自然反应。
而那个最神秘的冈德,却是冷静的可怕,如果不是他的牙齿在轻轻的打战,眼皮在不停的跳动,艾德拉斯和科灵顿都以为菲迪尔的精神术法对他失效了。
艾德拉斯轻轻的对老骑士科灵顿说道:“他们没有神灵的庇佑,也没有高位阶的实力,但是他们却有坚韧的意志,也许真的可以完成这次刺杀。”
“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的狂热,不过如果不狂热也没有资格使用那个疯子留下的东西。”老骑士科灵顿也不得不承认了这一点。
他们都很清楚菲迪尔这种精神术法的厉害,它会挖掘被施法者心中的恐惧、执念,并且让这些恐惧和执念变得混乱,然后再悄悄的植入一道菲迪尔的意识进去,整个过程就像是撕裂人的大脑然后种进去一颗种子,非常摧残人的意志,如果意志不坚定的人根本就撑不到仪式结束,发疯或者变成白痴都非常的容易。
这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等到完成的时候,除了冈德,其余的人已经全都瘫倒在地上,就连位阶最高的普兰克也不例外。
而冈德紧紧的抱着那把炫金色的灵力之枪坐在地上,就好像抱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生怕被人再次夺走一样。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回去告诉你们的议长,他该得到的东西绝不会少,但不该得到的东西,也别想着碰!”
五个自由战士好久才恢复了过来,拿起箱子顺着原路返回地面,然后再次进入地下暗道通往光明教会的外面。
当他们来到临时的落脚处之后,沉默寡言的冈德“咔咔咔”再次打了另一个金属长条箱子。
“咦?冈德,这把枪的颜色怎么这么奇怪?不过我喜欢这个颜色。”
身形矫健的猎人刺客马提亚欣喜的端起了赤红色的灵力之枪,他是猎人,这把枪归属他使用。
冈德眼中再次出现怀念的目光。
“我只知道那位阁下叫它.......红龙巴雷特。”
作为首领的普兰克有些忧虑的看着并不熟悉的冈德,“那个夏尔侯爵好像和那位阁下还有些关系,你确定下得了手吗?”
“背叛者的儿子,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