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子穿到身上效果竟比料想的还好。
裙长至脚踝,袖及手肘,腰间有一条细细的绑带作点缀,腰带往下是稍稍蓬松开的下摆,胸腹肩背的布料都贴合,像是量身定做出来似的。头发挽了上去,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衬得整个人愈发高挑。
孟槐烟提起裙摆在镜前左看看,右看看,心道虽然大概率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看起来倒像是节目组斥了巨资。
造型师连连赞道:“漂亮!真是漂亮!”
孟槐烟不好意思地笑笑:“能麻烦您帮我拍张照吗?”
“行,不过可能拍得不好。”
“没事儿。”
造型师接过手机,找了角度拍了好些张,递还给她时八卦道:“是要给江导看吧?”
被戳中心事,孟槐烟微赧地点点头,而后选了张心仪的照片给江戍发了过去。
她估计江戍在忙,并没盼着他立刻回信,结果江戍倒回得很快。
“好看。”
孟槐烟故意道:“敷衍。”
“头抬起来点儿。”
江戍听造型师的话动作一下,手上继续打字。
“没有敷衍,这身果然很适合你。”
“你怎样都很好看。”
夸人的自以为在陈述事实,全然不知寥寥几句便把人撩拨了,孟槐烟笑着“嘁”了声:“你不忙?怎么有空跟我说这么多话。”
江戍看了眼时间,向造型师问道:“大概还有多久?”
“快了,头发这块弄完就好,五分钟吧。”
“好。”
江戍忙了一波录制准备的事才安分坐下,因而他做个造型花的时间虽比孟槐烟要少,却结束得晚了些。
他回道:“现在得空,过会儿应该会忙些。”
“好,江导自己看着临幸就行。”
“胡闹。”
孟槐烟笑,又跟他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收到条叶一舟问她在哪的消息,便切出去回复:“化妆间呢,你在哪儿呢?”
“休息室啊,找你半天不见。”
“来了来了。”
孟槐烟同在场工作人员道了别,便赶到休息室去,里头的人已经七七八八地来得差不多。
见她进来,四下惊叹,叶一舟过来拉她到位子上去,便听得有人道:“槐烟怎么能每期都能打扮得这么好看!”
叶一舟也仔细端详她一番,“啧”了声,说:“你这不像是来相亲的,像是来结婚的。”
*
孟槐烟是没想到,叶一舟当笑话一讲,她当笑话一听的话,竟然近乎成了真。
江戍出现在台上的那刻,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
可那个西装革履站在台上的,头发也较平常少了几分随性,有条不紊打理好的,一直朝她这个方向望着的男人,不是江戍又是谁。
这就是主持人口中的“特别来宾”?
江戍要做什么?
孟槐烟心里积满了问号,心跳却不自觉加快起来。
观众席的女孩子难得见着这么帅的男嘉宾,瞬间欢呼不断。
“其实这位嘉宾还有个身份——” 主持人卖了个关子,顿一下后才神秘道:“欢迎我们节目的总导演!”
一时间诧异而兴奋的欢呼声几乎要把录影棚顶掀翻,直到江戍握起话筒准备发言,才渐渐安静下来。
“大家好,我是江戍。”
充满磁性的声音通过电流被放大,孟槐烟不知怎么想起他昨夜在自己耳边发出的闷哼,那时低哑的嗓音此时没了情欲的桎梏,已然清亮些许,然而依旧是沉沉的性感。
那边流程还在继续走,主持人按照昨夜临时给的台本,开玩笑道:“江导怎么想起来上自己的节目当嘉宾,难道办我们这档节目就是为了先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不少人都笑起来,江戍唇角也泄出一丝笑意,沉吟道:“大概是,歪打正着。”
“听说你是为了某个女嘉宾来的?”
在场的女嘉宾面面相觑,有的也看到了昨天那张偷拍的合照,便悄悄地看向孟槐烟,还有不知情的,则还多多少少抱着一些期待,毕竟能被这么个帅气多金的人惦记,着实算一件天上掉下来的美事。
孟槐烟知道江戍的回答除了自己别无他人,心头却还是有些惴惴,有些甜,又有些恼。
他要做这事怎么也不提前知会自己一声?
“嗯,”江戍停下,深深看了眼那个颊上绯红的人,继续道,“为了11号,孟小姐。”
镜头很明事理地一扫,大屏幕上便出现了孟槐烟的脸。大约也习惯了接受全场的注目,孟槐烟面上倒还算镇定,心跳却如擂鼓。
“11号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有什么想法吗?”主持人打趣道。
她略俯身对着话筒,懵懵道:“啊……谢谢?”
主持人笑出声,转向江戍:“怎么说呢江导,你好像有点危险,以之前的经验来看,11号一般说完‘谢谢’,下一句就是‘对不起我们不合适’。”
江戍似乎不以为然,眼睛锁着孟槐烟道:“哦?孟小姐是这个意思吗?”
她立刻果决地摇头:“不是不是!”
着急忙慌的模样惹得大家都笑起来,主持人摊手无奈道:“我们还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吗,你们要不直接牵上走人算了?”
孟槐烟也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回答太过迫切,一点儿矜持也不讲了,抬手遮住眼赧然地低头笑。
叶一舟在旁边小声道:“你们怎么回事儿!”
孟槐烟借着手的遮挡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道:“回头跟你说。”
叶一舟虽然好奇心满得快要溢出来,但也知道现在的情形不大适合说太多,便回了个OK的手势。
江戍半点不见羞地:“直接牵走也可以,但是有些话还是想在这里说给她听。”
闻言,孟槐烟放下手,抬眼看向舞台中央的人。
“有朋友问过我,年纪轻轻的怎么想起来办这种类型的节目,说起来我以前也没想到,”江戍想到什么,微微一笑,“但是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她的妈妈喜欢看,所以她也时常会陪着一起。”
场上很安静,所有人都在专注听着江戍说话。
“后来我们分开了,原因不是不喜欢,只是大概,两个胆小鬼没有办法长久。”
“我虽然来到她在的城市,也就在这里止步。我开始做节目,除了隔壁两档,就是这个,相亲的话她应该会看到吧,跟妈妈一起看到,当时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的是她会来,意外之喜。”
江戍看着槐烟的眼神柔和,言语间带了十二分的认真。
“既然来了,那么我在我的节目上,带走我要的人,应该也没什么不可以。”
“你说呢,阿烟?”
前头透出的那些谨小慎微,一点不像他,直到这句志在必得的话出来,才更像是熟悉的江戍。
他从没说过这些,孟槐烟便从来也不知道,他们都不擅向对方作内心剖白,江戍尤甚,而今在聚光灯下,上百个人面前,播出去之后便是成千上万个人面前,江戍说了这些,孟槐烟心头颤得厉害,痛得厉害。
她要江戍喜欢她,却不要他不像自己地来喜欢她。
她鼻子酸得很,没说话,把快出来的眼泪咽了回去,而后径直朝台上去。
这不合规矩,孟槐烟却顾不得这些了。
鞋跟很高,她不能走太快,更不能跑去他身边,只能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向他。
江戍没去接,只站在原地看着她来。有些时候,有些路,他要她自己走过来。
不算长的舞台,孟槐烟只觉像是走了很长一段日子。
她隐约看见第一次见到江戍时的场景,推开门,KTV里各色的光明明寐寐,角落里有人看过来,恰好一束红色破开昏暗照在那人脸上,她看见他的眼睛,第一次感知到心动。那是十九岁的江戍。
再然后,笔下的风物跃然纸上,不小心那人也入了画框,他拿着相机似乎正对着自己的方向拍着什么,白衬衫的衣角被风轻轻卷起,是和春天一样的青春气。那是二十岁的江戍。
当礼堂里被人熙熙攘攘坐满,台上学生代表才开始发言,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眼神却总似有若无从自己脸上扫过,她第一次听着一本正经的致辞却红了脸。那是二十一岁的江戍。
忽而夜色混沌,那道高大的背影决绝离自己远去,她只能看着他渐消失在夜色里,明明连手都抬不起来,却还有力气心痛。那是二十二岁的江戍。
最后一步,在离他一寸的距离停了。
装扮端肃,眉眼如墨,神色温柔,这是二十五岁的江戍。
二十五岁的孟槐烟终于站在二十五岁的江戍面前,给出了所有人等待已久的回答。
“嗯,带我走吧,没什么不可以的。”
——
摄像:江导,这次镜头能拍孟小姐吗?
江导:?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