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北辰望着中海市最为让人值得津津乐道的江边夜景,他眼神如一潭幽深的湖水看不到底,在这个偌大的中海市,能看透他城府心绪的人,加起来恐怕都不足一手之数,无一不是那种黄土埋到脖颈、一个喷嚏都可能背过气去的老狐狸。
“目前看来,这个唐仁,不管我动不动他,我似乎都处于劣势了。”杜北辰像是在询问身后的男子,可没得到半点回应,男子身躯微躬头颅深垂,对杜北辰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这个在他心目中犹如神一样的青年远远不是他能够去揣摩的,他更没有那个资格去与之商量事宜。
手指敲着栏杆,杜北辰较有兴趣的再次自言自语:“头疼啊头疼,杀不杀得?我若要杀,谁能保?青衣啊青衣,如果你认为这样就能够让我举棋不定也就太小瞧我杜北辰了,不是杀不杀得,而是想不想杀,怎么去杀才能博得满堂喝彩!”
说罢,杜北辰道:“听说唐鼎已经入世?”
“是的,少主!”中年男子沉声说道。
“被誉为唐门有史以来最为耀眼的天才,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传我话下去,请唐门大少前来中海一叙,我杜北辰以上宾待之。”杜北辰说道,中年男子领命退去,几秒钟就消失在了船舱顶部,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杜北辰笑意盎然:“仇人见面总是分外眼红,棋手并不需要亲力亲为,有时候布下一盘棋局,可坐看杀机四伏、血溅五步!”杜北辰遥望着远处那些高楼大厦灯火辉煌,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掌控大局的感觉。
“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唐仁的分量有多重,你们为了他,能付出多大的代价,是不是如一般棋子,随时可能变成弃子?”杜北辰缓缓说道:“自古天才何其多,十之八-九皆夭折!”
唐仁没有去医院,当然,带着这么重的外伤,他也不可能回家,打了个电话跟母亲报备了一下后,就拉着李逸风跑到了金鼎娱乐会所,虽然许久没来,可唐仁在这里根深蒂固的威信并未动摇,下到服务生,上到经理见到他无一不是恭敬有加,一路上唐仁也都异常和善的与他们打招呼。
要了张房卡,唐仁和李逸风直接来到了九楼住宿部,一进屋唐仁就褪下了身上有些破烂的衣服,腰间缠着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十分可怖。
李逸风让人送来医药工具,脸色凝重的再次帮唐仁清洗了一下伤口重新包扎,他的手法可比黄大小姐强多了。
“今天晚上这么惊险?你这个刀伤要是再切进几公分,直接就伤到肾脏了,不死也要半条命。”李逸风凝眉道,他在接到唐仁电话的时候还以为唐仁的闲得无聊找他出来小聚,看到唐仁才知道,这家伙经历了一场恶战。
“那些狗-日的太会找机会了,今天还能活下来就是万幸,差点就着了他们的道。”唐仁牙狠狠的说道,眼中余怒未消。
“我还以为他们被你打怕了,已经偃旗息鼓,没想到一直在伺机而动,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真够沉得住气。”李逸风清洗完伤口,问道:“要不要去医院缝几针?”
“不用。”唐仁摇摇头,道:“哼,想杀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今天再杀他们一个高手,我就不相信花田组不心疼,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厚的底子,为了对付我,能付出多大的代价。”唐仁很清楚,一名武者级别的高手,在任何一个势力或组织里,都绝对属于稀有货色,死一个就少一个,武者可不是罗卜青菜遍地能找,培养一个武者要花费巨大的资源与精力还有时间。
“就怕花田组不会就此罢休啊,毕竟敌暗我明,还是小心为妙,更何况王家也绝不可能放过你。”李逸风忧心忡忡道。
唐仁冷笑一声:“我就怕花田组不对我下手了,对我下手就证明他们没有放弃与王家的合作,只要他们还在对付我,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总有机会揪出把柄,到时候才好把王家和花田组一锅端了。”
“这样说也没错。”李逸风点点头,问道:“你说今晚的事情会不会跟黄青衣有关系?这也太巧了,你陪她去参加宴会,回来的路上就被伏击,还是一个那么不利的地形。”
“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但基本不可能,黄青衣是什么人物?堂堂黄家大小姐,怎么可能跟王家有染?就算王家是她的一条狗,她要帮王家出头的话,也不会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方式,不然太丢黄家的颜面了,何况黄青衣也没有任何对我下黑手的动机,她现在还要留着我,有用。”唐仁分析道。
“今晚你和黄青衣到底去参加什么晚宴了?她按的什么心?我不相信她那种高度的人会做毫无理由的事情,除非她看上你了。”李逸风问道。
唐仁叹了口气,无比凝重的把今晚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听完唐仁的话,李逸风猛的倒吸一口凉气,都好像要灵魂出窍一样吃惊道:“什么?黄青衣用你去针对杜北辰?卧槽,这个女人是想要你死啊?”
“呵呵,更无奈的是我还没有任何反抗与拒绝的资格,这就是现实,在黄青衣面前,我这样的人无非就是一只唯有任她摆布利用的蝼蚁罢了。”唐仁苦笑着。
“这可什么办?惹上杜北辰的话就算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杜北辰是什么人?中海第一大少可不是瞎吹的,黄青衣这件事情做的太绝了,根本就没考虑过你的存亡死活啊,她这是要陷你于万劫不复之地啊。”李逸风急的来回度步,表情从未有过的惊慌。
连续来回走了十多遍,李逸风猛然盯着唐仁道:“唐仁,要不你连夜走吧?离开中海,去兵哥那里,青帮和杜家的势力再大也伸不到山西那边去,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
“离开中海?要是我能离开的话早就走了,何必等到现在?”唐仁比李逸风想象中的要镇定太多,他缓声道:“别着急,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别忘了我的身后也站了两尊远在京城的女菩萨,虽然我跟司空家大小姐的关系莫名其妙,但起码在外人眼中还是有连带的,这就是我保命的资本,也是黄青衣会拿我当枪使的主要原因,否则她完全没必要选中我,我的死对她来说没任何好处。”
“其实事情都有两面性,这次虽然得罪了杜北辰,可也算是跟黄青衣攀上了关系,是福是祸尚且不能定论。”唐仁说道,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和黄青衣撇清关系,从此毫无瓜葛,可那也只是气话而已,唐仁又不是傻子,那边得罪了杜家,这边又踹开黄家?怎么着也得把黄青衣绑在身上,最不济也能在杜北辰的报复中把黄青衣拖下水,顶在前面帮他挡两刀也行啊。
“你的分析也有道理,可凡事都有例外,你配合黄青衣当众打了杜北辰的脸,堪称羞辱,明天整个中海的上流圈子恐怕都会知道黄青衣当众和你接吻的事情,对杜北辰来说冲击力可想而知,谁又能揣度他的心思?万一他一怒冲冠呢?你必死无疑啊。”李逸风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别无选择,现在就只能赌,就赌杜北辰没那么大的魄力,越是站得高就越要深思熟虑纵观全局,其实杜北辰真铁了心要杀我,我承认我毫无反抗的能力,甚至连侥幸都不可能存在,但也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仔细想想,他要杀我,需要多大的魄力?”
唐仁看着李逸风道:“他要面对三方面的压力,司空依依、方诗语,还有黄家黄青衣,这三方面的任何一个,都具备与杜家叫板的实力,如果你是杜北辰,你会怎么做?”
“但是唐仁,你别忘了,你不姓司空、不姓方、也不姓黄,而杜北辰姓杜!这就是你们最大的差别,杜家有可能全力打压你,但司空家方家亦或黄家,都绝不可能全力保你!”李逸风道,很不乐观。
“所以说我要赌一把,司空家和方家能为了我不惜后果的去打压唐门,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去针对杜家?这就是一个最大的烟雾弹,只要能让杜北辰多忌讳一分,我的生存空间就大了一分。”唐仁道,整件事情已经被他剖析得一清二楚,任何可能与不可能的因素都被考虑在内。
“富贵险中求,这是你的一个危机,也可能是你的一个机遇。”李逸风说道,看唐仁主意已定,也没继续劝解,因为唐仁分析的都对,不敢保证杜北辰不会做出针对他的手段,但要取唐仁性命这个最后底线,还真不得不细思斟酌。
说罢,李逸风苦笑不跌的说了句:“你的步子迈的真大,追随在你左右,一颗心总是悬在半空,细思极恐。一步迈上,就是平步青云,一脚踏空,可是万丈深渊啊。”
唐仁笑得比李逸风还哭:“我也不想,可命运这个狗操的玩意总是把我逼入绝境,别人总是有的选择,而我的命运,好像永远都是单选题……”
李逸风感同身受的拍了拍唐仁的肩膀:“节哀顺变,风里雨里我都陪你,不为陪葬但可收尸。”
“滚你大爷的。”唐仁没好气的踹了一脚出去,李逸风巧妙躲过。
这时门铃响起,两人都满脸疑惑,这个时候谁会跑到这个房间来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