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穿着白色浴袍,坐在桌前,缓缓翻动着面前的旅游宣传手册,似乎饶有兴致一般,一字一字看得很是缓慢认真。
门推开,几个手下走进来。
他们换了身打扮,看上去至少更契合这个现代都市了。
“呼……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老大,楼下就是免税商场,您不去逛逛吗?”
“对,得给太太带点什么东西吧。女人不都喜欢这些吗?”
年轻男人这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他似是回忆了一下对方是否真的喜欢这些东西……
过去的顾雪仪是喜欢的。
但是存在于银行卡短信里,会买糖、冰淇淋、烤猪蹄、奶茶……的顾雪仪,……好像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
“你们去吧。”他说。
手下面面相觑,心说那天打电话不会是吵架了吧?
“哦,好,那、那我们走了。”
门很快又合上了。
年轻男人顿了下:“……礼物啊。”
他拨了个号码出去。
“不好意思,中断一下。”陈于瑾礼貌地笑笑说。
对面的高管立马表示没关系。
陈秘书的电话总是很多,尤其最近,他们也都习惯了。
陈于瑾走出去之后,却是径直去了小会议室,又反手关上门:“……宴总。”
“顾雪仪现在应该回顾家了。”
“?”陈于瑾愣了愣。所以呢?这是吵架了还是准备要离婚了?
“我让她转告顾学民,不要和克莱文走得太近,否则会很麻烦。”
陈于瑾点头,心道,这是应该的。不然顾学民夫妇让人家拿作了把柄,外头的人可不管顾家和宴家是两家人,他们只会知道顾学民是宴总的岳父。
“顾学民性格难缠,她或许劝不住。”对面的人顿了下,这才淡淡道:“你去替她出个面吧。”
陈于瑾怔了下,本能地拿下手机看了看未接来电。
0。
她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也就是说,她或许还没有去顾家,又或许,她早就已经处理好了。
陈于瑾骤然间想起来,宴总对现在的宴太太,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了。
“……很为难?”那头的人淡淡出声问。
“不,不为难。”到了喉头的话,从陈于瑾舌尖滚了一遭,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跟宴朝描述顾雪仪的变化。也许当宴总亲自看见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了。
“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过去。”陈于瑾说。
“嗯。”
那头的年轻男人也并不多言,很快挂断了电话。
转而又翻动起面前的旅游手册。
这就是礼物。
她眼下正需要的礼物。
就当做谢她,这些天里没有给宴氏添一点乱子。
当她以一个正常的面貌来面对他,他也是乐得同她客气一些的。
而另一头的顾家别墅外,突然停下了几辆黑色轿车。
顾家的女佣一早就等在门口了,等看见了那几辆车,连门也忘了打开,匆忙就往客厅里跑,一边跑一边说:“来……来了……”
神情难掩惊恐。
“封俞,不,封总来了?”顾学民话说到一半又临时改了口。
他是怕宴朝,但现在眼前来的是封俞啊!
顾雪仪一扫女佣的模样,就知道她忘记将门打开了。
顾雪仪示意保镖:“去开门。”
保镖应声,立刻去了。
而封俞面色沉沉地坐在车上,没想到自己头一次这么被人拦在了门外。
他能亲自来这个破地方,都已经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
封俞推门走下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保镖。
对于在陈于瑾身边跟过的保镖,封俞的印象是比较深刻的。
“原来陈总也在这里?”封俞笑了下,只是笑容却是阴沉沉的。
保镖面不改色:“陈总不在,只有太太在。”
封俞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浓了,大步朝里走去。
“宴太太!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拔高,但语气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换个人,乍然听见这么一句话,恐怕就已经吓住了。
克莱文就吓住了。
整个人本能地往地面倒伏下去,却被保镖一把揪住了:“趴什么呢?有脸跑到顾家来耍威风,没脸见人吗?”
克莱文有些怕了。
封总竟然真的亲自来了!
如果封总为了对外给一个交代,亲自审问他,那就完了……
克莱文连声道:“我,我承认,宴太别告诉封总!我在那些东西里装了货……”
货?
什么货?
顾雪仪的确没太能听懂这种现代社会的黑话术语。
“你说清楚。”
眼看着来不及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克莱文压低了声音:“……就是,就是大麻啊!”
顾雪仪脸色一变。
去救宴文姝那日,她为何那样生气?
便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看了许多书籍,其中便包括了这个世界相关的历史……其中有一节,是“鸦片战争”。
毒品,乃是祸国殃民,毁一人之根基,毁一国之根基的玩意儿。
顾雪仪转头,冷冷看了一眼顾学民:“看看你干的好事!”
顾学民也吓傻了。
他是想获得点暴利,甚至还想要凭借着宴家的名头,再借点简家的名头,打打擦边球……但他没想过这种东西啊!
那是要命的东西啊!
张昕更是惊得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顾雪仪径直起身,走到了克莱文的面前,她揪住克莱文的头发,将对方的脸抬起来。
克莱文头皮疼得要命,却不敢出声。
这个女人下手又狠又快,根本不怕他。
不仅不怕他,他在她的眼中,大概就跟虫蚁一样……抬脚就能踩死。他打死也没想到,那么好糊弄的顾学民,却有这么个凶悍的女儿啊!
“像你这样的人,若是在古时候,是要判以绞刑,夷三族的。”顾雪仪面笼寒霜,冷声道。
克莱文不大精通古文,一三组是什么,他完全没听懂。
但女人的模样已经震住他了。
明明是个纤瘦女人,对方身上却陡然间迸发出了肃杀之气,就好像曾经从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归来一样……
克莱文心底的恐惧在刹那间升到了顶端。
他这才想起来,“鸦片战争”的耻辱深植于无数华国人的心中,这个女人并不会因为他坦白了而放过他……倒有可能因此更加暴怒。
“封、封总!”克莱文颤声唤道。
顾雪仪轻轻松开手指。
克莱文浑身发软,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额头在地板上磕得“咚”了一声,险些把他磕晕,但额头上传来的剧痛,以及身边传来的封俞的声音,又将他一下唤得清醒了。
封俞眉尾往下压了压,模样有些阴沉戾气,他问:“宴太太这是干什么?”
“我一来,宴太太就给我看杀鸡儆猴的好戏呢?”
顾雪仪返身走回去,抽了一张纸,先擦了擦被弄脏的手指。
若非她时刻提醒着自己,这已经不是过去她所处的社会了,她怕是要拧断这人的脖子……
“封总的意思,就是他的确是封总的人了。”顾雪仪头也不抬地道。
封俞:……
这女人的嘴是什么做的?那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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