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老太君眼神过于凌厉,也许是青莲夫人心虚,看着老太君看过来,她的身子一下就软了下去。
“老……老太君……”
听着青莲夫人的话,老太君的眉头不禁紧蹙。
罄竹难书。
青莲夫人的错,似乎已经堆积的太多,一时间,老太君竟不知该从何说起,从何罚起。
半晌,她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罢了,左右明博也回来了,你的事,就交给明博处理吧。”
她真的累了。
低声说着,老太君缓缓看向夏倾歌,“倾歌,你送祖母回云寿苑吧,正好祖母也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
夏倾歌闻言,微微点头。
她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老太君搀扶起来,送她出去。
去云寿苑的路,并不算远,老太君也不跟夏倾歌绕弯子,她直接开口。
“倾歌,你可怨祖母将月娥交给你爹处理?”
“不怨。”
夏倾歌回应的爽快,老太君听着,不由的侧头看过来。
她的眼神里,带着诧异,以及不信。
夏倾歌见状,不由的勾唇。
“祖母,倾歌也不是傻子,祖母这么安排,心思如何,倾歌不说能看透全部,但看透十之一二还是可以的。”
“是吗?”
老太君开口,语气倒是平静了不少。
夏倾歌也不废话,她直接道。
“说的远点,二姨娘筹谋布局,污蔑我是天命煞星,让我在甘霖庵,受了多年的委屈,更牵涉了玉烟一条人命,罪无可恕;说的近些,今日婉怡请来了静仁师太,说我是妖星妖孽,当诛必死,这其中或许也少不得二姨娘的手笔,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事二姨娘不曾参与,可教女无方的罪责,她逃不掉吧?
更遑论近些日子,我们发生的种种冲突,她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次两次的,若是真的追究起来,死……那都是便宜她了。
死字说来可怕。
可有时候,死是种解脱,而活着的人,才是受苦的人。
祖母若是今日追究二姨娘的罪责,不论罚的有理无理,也不论她是一死还是半死,爹的心里,对她都少不得有几分怜惜,而你和爹之间的母子情,我与爹之间的父女情,也少不得受到波及。
可是,将她交给爹来处理,比之先入为主的怜惜柔弱,爹会更看重事实,他罚二姨娘未必罚的就比祖母轻,而他的心里,因为二姨娘柔弱而生出的些许怜惜,也会在事实面前,瞬间荡然无存。这对于祖母、对于爹、对于我来说,都是最好的。
况且,退一步说,若是爹真的处理不好,不是还有祖母呢嘛?祖母给了爹主动权,却不意味着,他所有的行为,就都不可控了。”
夏倾歌一席话,说的周全,甚至比老太君想的还要全面,给足了老太君面子。
老太君听着,心里有了较量,她对夏倾歌自然更高看几分。
轻轻的拍着夏倾歌的手,老太君浅笑。
“你这丫头精明,可惜,祖母和你爹从前竟不知,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祖母,日子都是往前看的,过去的就过去了。”
该受的苦她受了。
不该受的委屈,她也受了。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才回头说那些,没有意思。
与其听这些空话,她宁可做的大度一点,将这份愧疚,永远的存在老太君和夏明博的心里。
不是她功于心计,而是活了两世,她比任何人都知道……
若不小心翼翼,随时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世,她不想死的那么快。
完全不知道夏倾歌的心思,听着她的话,老太君只觉得心里熨帖。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老太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脸上的笑,也更浓了几分。
云寿苑很快就到了。
夏倾歌也不多逗留,嘱咐了老太君两句不要动怒、好好休息,之后会给她送来安神助眠的药之后,她便直接离开了。
只是,夏倾歌并没有回排云阁,而是转道去了揽云阁。
有些话,她要与青莲夫人聊聊。
揽云阁。
青莲夫人坐立难安。
虽然老太君将她交给了夏明博处置,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夏明博生气,也不可能要了她的命,而活着她就会有翻身的机会。可是,她却也忍不住忐忑。
恐惧在心头,如同吹又生的春草一样,疯狂滋长。
她怕。
忍不住又到鎏金香炉前,看了看里面的香,浓郁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有几分迷醉痴狂……
青莲夫人闻着,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成败在此一举!
一定行的。
正寻思着,青莲夫人就听到了脚步声,她转头看去,就见夏倾歌走了进来。
“是你……”
“怎么,看到我这么诧异吗?”
冷淡的开口,夏倾歌不请自坐,她闻了闻房间内的香味,不禁微微蹙眉,凌厉的眸光,缓缓落到青莲夫人灰白的脸上,半晌才开口。
“二姨娘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与你何干?”
脸皮撕得粉碎,青莲夫人与夏倾歌,也少了虚与委蛇。
夏倾歌听着,不禁浅笑,“的确与我无关,我来,不过是想来看看笑话罢了。”
“笑话?”
呢喃着这两个字,青莲夫人双目赤红,她随手拿过一旁的茶杯,猛地掷向夏倾歌。
“夏倾歌你给我滚,我凌月娥在的地方,没你想看的笑话。你不要以为你今日赢了,让静怡、长霖都受了重罚,你就可以洋洋得意,耀武扬威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你给我记着,你今日欠我的,我会让你加倍还回来的,夏倾歌,我要你不得好死。”
“啧啧……”
夏倾歌咋舌,丝毫不为青莲夫人的行为有半分恼怒。
相反,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玩味。
“想不到二姨娘年纪不小了,却还这么天真,听听这嚣张的口气……二姨娘,你不会以为,祖母将你交给爹处理,你就真的高枕无忧了吧?加倍奉还、不得好死,听起来,还真有些怕怕的……”
“你……”
“要不说妾室也不容小窥呢,闻着二姨娘屋里的香味,想来你是想将所有的问题,都留到床上解决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