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浩月的话,说的声音很大,这是对上真大师的警告,可又何尝不是对简若水的提醒。
有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上真大师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怨不得任何人,夏倾歌和夜天绝,以及上善大师他们,已经在为上真大师寻找出路了,为他们所用,这就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若是简若水依旧可怜上真大师,要为他求情,那这事就没法办了。
甚至于搞不好,他们这兄弟朋友都没的做。
简若水不能在这件事上犯糊涂。
司徒浩月的话,大家都听得懂,上真大师和简若水自然也听得明白。一时间,上真大师看向简若水的眼神,更多了几分炙热。只不过,简若水的情绪,却在渐渐平复。
很快,简若水就平静了下来。
看向上真大师,她面无表情,之前痛苦浮动的眸子里,也渐渐用灰暗遮掩了一切。
一步步走向上真大师,一直到他身边,简若水才蹲下。拿着帕子,轻轻的为他擦拭他脸上的灰尘,简若水轻声道,“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这一生匆匆而过,没有谁能重来。做错的选择,要承受痛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都是自己选择,还能怪谁?”
“若水……”
“你如今这模样,我瞧了的确心疼,可是,你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像我一样难过,甚至于比我更痛不欲生。浩月说的不错,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都是你该承受的,我也帮不了你。你放心吧,天绝和倾歌都是心善的人,他们不会要你的命,相反他们还会给你机会,让你悔过。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同样也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你忍忍吧,若有机会,就做好个好人,若没机会,来世一定记得不要做坏事。”
简若水一席话说的平静,等她说完,她便缓缓站起了身。再不看上真大师一眼,她直接转身,出了房间。
她在这里,除了见证一切,让所有人都为难,什么都做不了。
与其这样,她还不如离开呢。
眼不见心不烦,同样的心也不痛,说她逃避也好,说她脆弱也罢,她都认了。人总归是有软肋的,上真大师和司徒浩岚,就是她的软肋。
即便她不承认,这也是事实。
随着简若水的离开,上真大师的眼里,不禁更多了几分绝望。
下一瞬,上真大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紧紧的咬着唇,甚至连痛苦呼声的,都不愿再发出一声。从来没有一刻,他这么绝望过,绝望到那种感觉,甚至可以将身上的痛苦都压制了,心如死灰。
夏倾歌看着上真大师这模样,就是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她嘴角微扬,眼底露出一抹冷笑。
快速看向司徒浩月一眼,四目相对,司徒浩月会意,他按照夏倾歌的吩咐,迅速又将两粒丹药,塞进了上真大师的嘴里。这次,上真大师甚至连挣扎都没有了。司徒浩月对他做的任何事,仿佛都无法在他的心上,激起一丝的波澜。
不过,出乎上真大师预料的是,当这两枚丹药吞进去之后,他身上的痛感,迅速在减轻。没一会的工夫,就消失不见了。
陡然睁开眼睛,上真大师看着屋内的几个人,有些不敢置信。
司徒浩月瞧着他的模样,不禁冷笑。
“不用这么诧异,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天绝也好,丫头也罢,他们都不是心狠人。你犯了错,做了伤天害理的事,纵然是要受到惩罚的,只不过他们不会因为你,而手染半分血色。我一早就说过了,我们都不会要你的命,相反,我们还会给你出路。”
这话,司徒浩月说过两次,简若水离开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似是而非,上真大师并不太明白。
看向司徒浩月,上真大师眉头紧锁。
“你们要做什么?”
听着问话,司徒浩月没有回应,反倒是之前一直在旁边站着,一言不发的夜天绝,缓步上前,到上真大师的身边。拽着上真大师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夜天绝顺手提了个椅子来,强迫着上真大师坐在椅子上。
之后,夜天绝也不绕弯子,他迅速道,“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你凭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就在上真大师开口的那一瞬间,夜天绝的大手,已经掐上的他的脖子。
“人贵自知,现在你是什么处境,你应该清楚,怎么做对你而言才最好,你也应该明白。别挣扎了,没有用的。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交代什么,我省力气,你也省得受折磨,两全其美。”
“你……”
“第一个问题,”根本不给上真大师开口的机会,夜天绝迅速问道,“藏在司徒浩凡院子里的人是谁?他现在在哪?”
夜天绝单刀直入,问话问的直白。
上真大师听着,眼神不禁暗了暗,躲开夜天绝的目光,他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不知道,你心里最清楚,愿不愿意回答,也全凭你的意愿。可同样的,你的生死也掌控在我们手里,我们是否愿意让你活,又让你怎么活,也全凭我们的意愿。这世道从来都是公平的,有所得就得有所舍,差别只在于,你清楚自己要什么,并且要舍什么。”
夜天绝的话依旧云淡风轻,淡漠如水,不起波澜,仿佛上真大师如何反应,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可偏偏就是他这副模样,让上真大师有些心慌。
他了解夜天绝。
夜天绝是个护短的人,对于他在意的人,他就是舍了自己的命也会在所不惜。可是,当他真的平静到对一个人心底连波澜都不起的时候,那也就意味着,他真的死心了,不在意了。夜天绝放在他脖颈上的手,或许从来都不只是一种威胁,而是一种等待。
若是他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是冲撞了夜天绝在意的人,夜天绝真的会杀了他。
毫不眨眼,毫不留情。
一如当初,他在青月崖底,对夜天绝动手那般一样。
心不禁暗沉沉的,上真大师眉头紧锁,许久他才开口,“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对我做这些,其实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放我离开,或者杀了我,二选其一吧。至于其他的,省省吧,没用。”
上真大师这话说的一本正经,毫无畏惧,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夜天绝听着,眸色微暗。
不过,夜天绝也不着急,他回头看向一旁的水长老,直接道,“水长老,直接用药吧,不用再等了。”
“好。”
对于上真大师,水长老没见过,也没情意可言。若不是看着夜天绝和简若水的面子,他早就动手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眼下,夜天绝已经开了口,水长老自然不会再耽搁,他拎着药箱子,迅速上前到上真大师的身边。
这一切,上真大师都瞧见了,之前夜天绝说的“用药”,他的都听到了。
不过,他没再挣扎。
没有一盏茶的工夫,水长老就从小药箱里,一连掏出了六七种药,一样样的混在一起,之后他让司徒浩月钳制着上真大师的下颚,他见那些药,一股脑的全都给上真大师塞了下去。
几乎是在那一瞬,上真大师便觉得,自己的脑袋在一阵阵的发晕。
不像之前司徒浩月给他喂药的时候,他的身上会有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现在他头上并没有痛感,只是眩晕的厉害。
眼前的夜天绝,司徒浩月,以及水长老,一个个的模样,似乎都在一点点变模糊。
上真大师下意识的甩甩头。
“你们……你们这是给我吃了什么?头晕……好晕……”
断断续续的说着,上真大师的话,也有些不连贯。同时,他的脑子,也愈发的不清晰了许多。
将上真大师的模样看在眼里,夜天绝冷冷的开口。
“告诉我,藏在司徒浩凡院子里的人,到底是谁?他现在在哪?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这种眩晕的痛苦感,很快就会消失的,否则你会一直身在其中,永远都逃不开。”
“不……我不会说……不会……”
又用力的甩甩头,上真大师挣扎着开口,只是,他的口齿随着药效不断发挥,越发的不清楚了。
夜天绝听着,再次冷声道。
“告诉我,司徒浩凡院子里的人到底是谁?他现在在哪?告诉我,你背后的人都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加入他们的,又为何会去天陵?告诉我,青月崖下的暗道,与司徒家的暗道,都有什么关系?告诉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告诉我之后,你的脑袋就不会痛了,也不会晕了……”
夜天绝几乎一刻不停的,他反反复复,不停的问问题。
水长老给夜天绝服下的,都是控制心神、具有致幻作用的药物,上真大师吃了,神志会渐渐不清楚,甚至可能会出现幻觉,为他们所操控。
他现在就要通过这样一遍遍的询问,确认上真大师的状态。
同时,水长老他们,也要通过上真大师的反应,来决定之后怎么用药。
为了控制上真大师,让他为他们所用,夏倾歌列了单子,水长老和云长老他们加以补充,一共炼制出了三十多种的药来。这些东西,先后使用的次序,也会影响上真大师的状态。这些,都是需要他们盯着的。
当然,若是这些药最后对上真大师都没用,那就只能用妖瞳了。
夜天绝可以亲自动手。
心里想的通透,一时间,夜天绝看向上真大师的眼神,也更炙热了几分。他心里很清楚,他是希望这些药物,能对上真大师有用的。因为,他并不想亲自对他动手。这就像是让简若水做抉择一样,他也在抉择。
而那一步,是最痛的。
倒也不是他承受不住,只是,人在有退路,有选择的时候,都会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