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震低声应道:“王爷说得极是,我定会好好训斥他,保证绝不再犯。”
外头的天气很好。
云倚风手中摇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摸来的折扇,模样俊俏风流倜傥,还在惦记方才提到的琴痴,追问,那是谁?
“你是风雨门门主,却问我那是谁?”
风雨门门主被问住了,讲道理,江湖中爱琴之人多如牛毛,皆能自称一句‘琴痴’,我怎会知道你们说的是哪个?
季燕然笑笑,把方才江南震所言大致于他说了一遍。
云倚风听得皱眉:“世间当真有这般疯魔的人,会如此不计后果,只为帮江南震争掌门之位?”
“或许是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呢,至少就面前的局面来看,抛去贪腐一事不言,江南震的确是最大的获益者。”季燕然替他整好头发,“走,不说这些了,先带你去吃饭。”
云倚风趁机提要求:“再去琴行看看。”
季燕然面不改色:“不行,你现在还病着,抚琴会头疼。”
云倚风纳闷:“真的?”
“真的。”
你抚琴,我头疼。
千真万确。
第119章再回江家
虽说江南震口中的那位“琴痴先生”,听起来尚有不少可疑之处,季燕然也未全信。但不管怎么说,能找到血灵芝的确算是他立大功,江家弟子这一路对云倚风也颇为关怀照顾,且不论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吧,至少看着挺让人舒心。所以为表礼尚往来,云倚风也特意从临近城中招来一批风雨门的弟子,命他们将千秋帮的近况尽快散播出去,越惨越好,越可怜越好,能搅得其余门派人心惶惶不敢站队最好。
顺便,还占了些朝廷的小便宜,选最快的皇家驿馆捎了封书信回春霖城,其中特意夹带上了先前病重时,满怀慈爱与不舍写下的奇长遗书。而在风雨门中,清月与灵星儿正牵挂云倚风呢,整日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香,生怕会从江南传来噩耗,这天好不容易等到书信,拆开一看,赫然是十七八页临终遗言,灵星儿顿时哭得几欲昏厥,清月亦是红了眼眶,将拳头捏得死紧,结果好不容易看到最后一页,就见上头用龙飞凤舞的潦草笔触,洋洋得意写着为师我已经找到血灵芝,治好病了,所以给你们报个平安,先勿将此事宣扬出去。对了,前头那封信函是我在两月前写的,什么成亲生孩子的事情,都不用细看,主要是其中对于江湖局势的分析,清月啊,这字字句句皆是为师呕心沥血为你铺的路,最近身上没什么力气,手酸,不想再重新誊抄一遍了,故随平安信一起寄来,你只挑重要的看。
灵星儿:“……”
她将那最后一页薄薄的纸,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方才不可置信地说:“找、找到了,当真找到了吗?”
清月道:“看师父的笔锋都快高兴得飞出纸边去,理应是找到了。”
灵星儿喜极而泣,简直要手足无措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过了一阵,又反应过来:“师兄,你说门主是不是故意将那封遗书放在前头,吓唬我们的?”
清月诚实回答:“据我对师父的了解,很有可能。”
想起方才的如雷轰顶,灵星儿擦了把花脸,气得不行,却又高兴得不行,最后坐在院子里,看着面前姹紫嫣红的夏花,闷闷笑了半天。
终于找到血灵芝了啊。
可真好。
……
而在汉阳帮中,可就没人敢当着掌门的面笑了。
自从黎青海接任武林盟主之后,他所处的陇武城,自然也就成了武林盟的总坛。此时,汉阳帮弟子正道:“据说是萧王亲自下令,要彻查千秋帮与官府勾结贪腐一事,那徐煜已经将什么都招了,证据确凿,所有案犯不日便会押至王城,估摸难逃一死。”
黎青海听得心烦,他面前桌上摆着七八封密函,皆是在近几日中,各门派加急送来的,千秋帮一事已在江湖中闹得沸沸扬扬,虽说众人尚不明白为何一向与江三少交好的萧王殿下,会突然与江五爷变得关系密切,但不管怎么说,这回朝廷已是摆明了要插手江家的事——那可是手握八十万大军的实权王爷啊,谁会吃饱了撑的,为一点蝇头小利去与他作对?便都推脱自己头疼脚疼心口疼,或者是爹娘病重,儿子出水痘,各种借口五花八门,总之是决计不肯再帮江凌寺了。
弟子委婉劝道:“这种时候,盟主还是离江家的事情远一些吧,咱们犯不着为了旁人的家事,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黎青海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所在,也确实有些后悔,当初轻率地就决定要替江凌寺夺掌门之位,可话说回来,先前谁又会猜到,先前一直吊儿郎当、看起来与江南斗关系甚是疏远的江凌飞,竟会因叔父受伤而连夜赶回江家,还将季燕然也一道引了过去?
在他夺得武林盟主之前,汉阳帮便一直被江家压着一头,颇有一山不容二虎之意,后来即便得了盟主之位,江南斗也依然仗着家世与资历,屡屡当众出言不逊,甚是狂妄。黎青海面子上挂不住,恨不能将江家连根拔起,却又苦于对方根深叶茂难以撼动,后只有退而求其次,想暗中扶持江凌寺上位,将对手变成自己人——最好是能乖乖听命,唯有汉阳帮可依靠的自己人。
见盟主迟迟不语,弟子又道:“咱们先前虽说与各门派有所筹谋,但那时并不知道萧王要插手江家的事,现在趁早撇清关系,想来朝廷为保江湖安稳,也不会多加为难。”
黎青海所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当初的盟主之争……他烦躁至极,眉头紧紧拧成一道“川”字。
窗外阴云沉沉,是夏末最沉闷的雷霆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