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琴要开口,出口却是一阵呜咽。
家丁一直把人拖下台阶,一推,刘月琴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她摔得七昏八素的。
她爬起身要冲过去,身后,何平宴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他刚下衙,便急着赶了回来。
家丁见他一喜,行了礼忙要说,刘月琴先一步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险些抓住了何平宴的衣摆,被他侧甚闪过,黄芪抓了机会把人隔开。
刘月琴没抓着人,自个儿却先哭了:“表弟啊,咱们可是亲戚啊,如今这是连门都不让进了。”
她先来个倒打一耙。
家丁忙道:“回老爷,是她在门外闹事,夫人这才命我等把人撵走的。”
“胡说!”刘月琴有理得很:“我不过是嗓门大了些,说话直了些,哪里算得上闹事的,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们人微言轻的,这是不受别人待见呢。”
这个别人她指的是谁在场都有数。
刘月琴还特别大方的同何平宴表示:“表弟,弟媳妇想来也不是故意的,你也别跟她生气。”
何平宴颇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自是不会的。”
旁边几声轻笑传来。
刘月琴脸上一顿。又才恢复:“那就好那就好。”
她还想摆摆表姐的款儿呢,却见何平宴施施然的从她身边走过,微风带着他的衣角,不急不徐,身上还带着一缕清雅的气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留给她。
眼见人已经走过,刘月琴急了:“表弟!”
她好歹也是表姐,是亲戚,怎的见了她便是这个反应的,不说给她做主,连问候一声儿都没有的。
何平宴微微侧身,他身姿挺拔,露出的侧脸温润如玉,让刘月琴一时有些恍惚。
她男人也是模样不错的,但跟何家表弟一对比,才知甚么是云泥之别,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见他如翠珠落盘的声音很是清冷:“还有事?”
“表、表弟……”
刘月琴忍不住后退两步,但想着儿子胡明,心里又生出来勇气一般,结结巴巴的开口:“表弟,你表外甥给人算计了啊……”
接下来,她不住说起胡明的不经事,把所有都推到那勾引了她儿子的小贱蹄子身上,又隐晦的表示:“虽、虽我家被人算计,但这事儿到底也是、是大饼引出来的,当然,我是半点没有怪他的意思,但表弟……”
她口口声声不怪,但却句句都在提这个事儿。
何平宴眼眸淡了下来,眼中已然带了几分不悦,打断她:“你说是别人勾引了他?”
“是啊是啊。”刘月琴不住点头。
他问:“那他可毁了别人清白?”
“都是那…”
何平宴抬手:“这满城中真正中招的人不过寥寥无几,这些人无一不是在德行上有疏漏,才让人钻了空子,为何别人没有中招,胡明却中了?”
胡明要如她说的那般是个好的,还能干出这等事?
男女大防,便是大周民风开放,男女之间仍旧是要保持着距离的。这个道理,上至王孙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是知晓的。
“可明儿他是少不更事,他是被哄骗的!”刘月琴急着辩解。
“哦?”
“那女子是如何勾的他,可是给他下了药下了毒?若是如此,你告知官府,本官对此举定严惩不贷!绝不会让你胡家娶了此等蛇蝎心肠之人。”
刘月琴说不出。
何平宴嘴角隐隐勾着个嘲讽的笑来:“若是没人给他下药下毒,便是两人心甘情愿,表姐还是莫要阻拦,尽快平复此等丑事才是。”他不再理人,抬腿大步往府上走。
刘月琴还要闹,被赶来的刘三舅拽着胳膊带走了。
刘三舅把人拽到了胡家才放开,狠狠的瞪着她:“你个孽女,险些坏了两家的交情!”
“爹,你快想法子救救明儿啊!”
刘三舅的法子便是:
“娶了!”
“赶紧把人娶进门!”
刘月琴:“不行爹,那种女人不能进门,还要八百俩银子!”
倒贴她都不肯,别说要掏空她的家底了。
“胡家的事我不管,但你再敢上何家胡闹,小心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好在他刘家还有焦氏给他生的刘帆,跟何家几个小的关系不错,原配孟氏给他生的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气人,半点都帮衬不了家里。
不说去讨好人,反而尽给他得罪人!
“爹!”
何平宴刚跨过门儿,米仙仙转头看来,朝他扬起了笑脸儿:“回来了。”
他笑着上前。
“可遇见胡家那位了。”米仙仙问。
何平宴眉心蹙着:“她可是说了甚?”
他上下左右的看,生怕他的小妻子被刘月琴给言语中伤了。
若是如此……
米仙仙见状,在他胳膊上拉了拉:“她能说些甚么,左右不过是那些狗急了跳墙的话,我堂堂何夫人用得着跟她计较?”
她都是直接撵的。
向来不浪费口水。
毕竟如今是知府夫人了,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再不能把那些得罪她的,挨家挨户的上门跟人讲道理了。虽然,她还挺遗憾的。
何平宴抵着唇,眼中的冷凝之色被她的话消融掉,重新带着柔软的笑意来。
可是哪怕知道小妻子能独当一面,甚至颇有种舌战群儒的一身本事在,但在何平宴心里仍旧是一个娇娇滴滴,需要人用心呵护的大姑娘。
“对了,黄芪。”
他一喊,等候在外边的黄芪便进来了,手中还捧着一大束花茶枝送到何平宴手中。
米仙仙眼一亮:“花茶!”
他亲自把花茶枝放到她怀中,枝尾怕有小刺伤到她娇嫩的手,已经被挑得一根不剩,十分平滑,“前两日你说近日送花的小贩手中没有这花茶送,近日下衙路过长街,正见到有花贩担了来。”
花茶香气馥郁,是秋日独有的花树。
“是你挑的?”她问。
何平宴微微点头。
这里的每一支都是他亲自挑选,在挑选花枝时,他便想着小妻子收到花茶该是如何的惊喜,而他也确实把这一抹惊喜收入心间。
她水盈盈的双眼里满含笑意,微微倾甚,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俊男美女,端入一副画卷一般。
“呀!”
赵海棠捂着眼,快速的退了出去。
“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都是四饼怂恿她来的。
两人顿时分开。
何平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
看到甚么了,他们很是清清白白的!
第113章
赵海棠捂着脸儿跑了出去,小脸儿跟那火烧云一般,羞得很。
这些长辈啊,怎的老是不避讳他们当小辈儿的。赵家是,何家也是。
她跑了出去,四饼躲在树下朝她招手。
“怎么样怎么样,我娘同意每日给我添菜了吗?”
原来四饼在听了二饼的话后也不好意思赶赵海棠走,于是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终于让他给想出了法子。
让赵海棠来帮他说话!
赵海棠吃了他一半的饭菜,帮他去娘跟前儿说说好话那是应该的。
四饼想。
且,他连怎的说话都帮赵海棠想好了,字字句句都是他的肺腑之言,称赞他娘亲是个人美心善的知府夫人云云,定能说得他娘心花怒放,一口便应了下来。
他仰着小脸儿,巴巴的看着:“海棠姐姐。”
赵海棠羞怯顿时转变成了内疚,她低着脑袋:“四饼、四饼弟弟,是我不好,我、我没说。”
“何、何大人在。”
四饼不大懂为何他爹在就不能说了,但看赵海棠都快把脑袋垂到胸口了,只得大度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下回再说也可以。”
赵海棠倏的抬起头来,跟他保证:“四饼弟弟你放心,我肯定会少吃一点的。”
四饼信了。
夜里用食,见赵海棠吃了一碗又一碗,把他爱吃的给吃了一大半后,四饼愤怒得小脸儿通红。
女人的话压根就不能信!
胡家那头,刘月琴得了刘三舅的警告不敢再来何家胡闹,又有那家人不断拿了胡明跟她谈条件,无法,刘月琴只得应了下来,给足了八百俩的聘礼,还有金银布匹、各等礼,统共花费了千俩纹银,彻底把家底掏了个一干二净。
过了礼,换了婚书,胡明也被换了回来,但胡明下边还有弟妹,得知胡明干出的事儿,与他这个当大哥的便闹掰了,连着对刘月琴夫妻也很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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