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岚放下托盘,暗自打量了一下顾舟月的脸色。果然……
我的天,她什么时候被顾舟月这样的视线注视过,半年都没有攻下一座城的时候?
可她有半年都没攻下城的时候吗?
“我……”段明岚一时窒息,臊眉耷眼地干脆道:“方才忘记敲门了,请公主责罚。”
她还习惯叫公主,是因为顾舟月也还没有正式举行登基大典。
半晌都没见人说话,段明岚更加窒息地艰难抬眼,就见季澄阙已经在面无表情的顾舟月身边快要笑得原地盛开了。
……
“怎么罚呢?”季澄阙故意偏头问顾舟月。
顾舟月难得陪她闹一次,仍旧维持着没有表情的脸,声音却精分一样的柔和,“你说怎么罚?”
季澄阙佯装难为了一下,提议道:“听说段氏两兄妹感情极为深厚,要不,把段辰岳锤进土里,让段明岚往外抠?”
段明岚:“……”
已经率大军进城驻扎的段辰岳在城楼上忽然喷嚏不止。
顾舟月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没有任何忌讳,握着季澄阙的手拉了拉,示意她坐进自己怀里,“来。”
段明岚:“……”她想把自己锤进土里。
而且是再也不用往外抠的那种。
“你下去睡吧。”顾舟月没忘记及时解放她,在段明岚风一样地刮出去后,才半搂了搂季澄阙,眼神清明地摸了下她后背,“都忘记了你的伤还未曾好全。”
这么多个世界下来,她受过的伤早已经数不胜数,季澄阙不大在意地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指了指桌上的粥,“够吃么?”
段明岚原本只准备了顾舟月一个人的,自然是不够的,季澄阙说完又开口问:“想不想吃我做的?”
当然想,但是顾舟月摇头,“你不宜大动,最好卧床养伤。而且最近不能吃太过……”
“……”小小年纪还唠叨得不行,季澄阙一个使力拽人起身,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厨房,边挑着食材边朝她飞了个桃花眼,“我就想做想吃,你管我么?”
顾舟月被她的桃花眼飞得一顿,从背后搂住人,“……我宠你。”
季澄阙掂着小白菜低头笑了两声,边拿刀开切边敷衍,“那你可真宠啊。”
顾舟月弯起眼睛没说话,脑袋软软垫在季澄阙肩上,将手又收紧了一些。
随后在这里养伤的几天,段明岚已经彻底于厨房失业,这项照顾女皇的业务转交给了厨艺更为优秀的季领班。
季领班曾是当世有名的杀手,段明岚抑制不住心中仰慕跑到厨房旁观,却没想到季澄阙不仅没有一点儿让人叹为观止的刀功,还常常把蔬菜切成了狗啃过的形状。
段明岚:“……”公主都经历了怎样艰苦的两年。
季澄阙懒洋洋地掀了她一眼,挥手赶人,“杀手练得就是杀人的功夫,要不然就是能把豆腐切成菊花也木有用啊——没事一边儿去,挡路。”
段明岚无言以对地摇头离开了,也不知道就她这幅样子,到时候该怎么躲过朝臣的弹劾。
果不其然,在回北都之后,顾舟月承平四海,正式登基。在国务和朝政渐渐平稳下来之后,关于让她纳立皇夫,绵延子嗣的折子就一日都没有中断过。
季澄阙一直懒洋洋地不大在意,反而哄着顾舟月——上一个日天日地日群臣的皇帝现在坟头都能种甘蔗了。朝堂的老头子们其实和孩子没什么两样,有时候既执拗又好骗,左右也只是想给自己多讨点儿甜头,骗骗就过去了,总归还是要用这些人打理江山的。
谁知她这话刚说完没两天就惨遭打脸,因为就有那种确实刚正不阿的老头子闲不下来,宁肯给自己招致烂摊子也要确保君侧清明。
季澄阙被在寝殿门口堵了个正着的时候还颇有些无话可说,只好“呃”了声,尽量礼貌地问道面前的老头儿:“您贵姓?”
老头儿两撇整齐的胡子翘了翘,看起来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尽力维持着文人的儒雅,“在下程榕,司职御史。”
“哦,”御史啊,季澄阙瞥了瞥老头儿的两撮胡子,心想:那你先把自己弹一弹,先弹走绿帽子,再弹平法令纹。
这位一心扑在国事上,被绿还尚且不知的御史大人实在看不得季澄阙这幅眼睛长斜的样子,吸了一口气就要发作。恰好这个时候,顾舟月来了。
程榕缓了缓,却没有分豪退让的意思,跟顾舟月行了一礼后,就开始说起了那些不知云云的话,最后终于拐到了季澄阙,他说:“此人曾为杀手,不知底细,如今这般靠近皇上,其心实可商榷,皇上务必要明查啊。”
顾舟月淡淡地耐心听他说完,直接牵起了季澄阙的手。
程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