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鹏迈步向前,在庄云州面前站定,先行了大礼:“谢过尊者救族之恩。”后又起身迟疑道,“不知尊者可否告知究竟是受何人所托前来救援?”
庄云州一笑,低头冲着胸前挂着的储物石道:“出来吧。”
话音落下,便有莹莹的白光自储物石中亮起,一朵纯白的纯灵花苞自储物石中升起,在半空中悄然打开了花瓣。
东鹏心头一颤,方才庄云州站在花田前却不曾使任何一朵纯灵花枯萎,他心中就升起了些许期盼,如今亲见母神,唇瓣抖动间,眼泪便流了下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母神!”
‘诚’站在花中冲他笑:“东鹏莫要哭泣。”
东鹏膝行两步,仰头看着‘诚’,想说什么却又顾忌着庄云州在场,无法开口。
“二位谈,我四处走走。”庄云州极为体贴,转身步入纯灵花田。
东鹏见人走远,赶忙道:“母神可是答应了他什么要求?他是灵族,母神是不是要随他而去?要不,您现在走吧,他对我族有大恩,日后我莎族任凭他差遣,这般应该够了,不需母神舍身。”
‘诚’自花苞中走出,化为成人大小,在东鹏的头上慈爱的摸了摸:“莫要乱想,是母神要归家了。”
“归家?”东鹏蓦然愣住,倏然转头看向那站在花田中收集花种的清俊灵族,“他……?”
‘诚’笑了,满心的感慨:“我曾说过,此地并非我家乡,只是突遭意外,流落此地,如今家乡来人,我要归家去了。”
提到回家,‘诚’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它们在外漂泊三万年,也不知如今华国还有多少人认得出、写得出自己了,若再不归家,只怕再过上些许年头,它们这些甲骨文、篆体就要彻底被遗忘了。
听闻母神不过是归家,东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安心的笑了:“母神这几万年的心愿,终于要了了。”
‘诚’见他虽不舍,但却仍是满心为自己着想,半点没考虑过自己离去后莎族如何,便正色道:“我归家之前,最放不下你们。况经此一番,鹿鸣玖怕是容不了莎族许久,罗耶城不是久留之地。”
东鹏又何尝不知,可如今莎族满是伤员,孩子们也被送出,散落各地,说到迁族,又谈何容易?
‘诚’含笑:“东鹏莫要忧心,我走之前,总还是能做点儿事的。一来……”
她招手,将飘在半空中的纯灵花召来,放入东鹏手中,“我将这祖源分身留于莎族,你切不可再将它示于人前;二来,来接我的人乃抱朴宫长老,他已应我在灵族的领子上为莎族寻个地方安置。”
“日后你便带着人投他去,起初可能过的艰难些,但日后会好的。记住了吗?”
“嗯,记下了。”东鹏见母神临行还未莎族操心,忍住满心不舍,道,“您放心,不管再艰难,我定会将莎族延续下去。”
‘诚’含笑点头:“这样我就安心了。”她隐去身形,缓缓上浮,在半空中环视了整个罗耶,而后化作一团流光蓦然钻入庄云州的虚海中,宛若一道流星飞逝,最后一头撞在字石之上。
庄云州的虚海一阵颤动,他心有所感,忙盘膝在花田中坐下,识海中的仓颉圣人图亮起,源力功法也顺着经脉自行运转,来自‘诚’最后的馈赠化作浓厚的源气钻入他的虚海。
此时的虚海中,神山震颤,只见那山腰处,一个小篆体的‘诚’字似有人拿铁笔勾勒,一笔一画的伴着闪烁的华光在山壁上刻下,待最后一笔完成,耀光大现,照的黑黢黢的虚海一片透亮,又很快隐灭下去。
谁也不知,远在东境的北境主在‘诚’回归神山之时,执棋的手忽而顿了一下。
东境主见他神情微动,问道:“怎么了?”
北境主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遗憾日后见不着那么漂亮的纯灵花了。”
用尾巴勾着一枚巨型棋子的东境主将棋子轻飘飘的一甩,落子,而后嘲笑:“那朵小花被灵族发现了?真不知你怎么想的,喜欢便收回来,偏要放在那里。也不怕西边那个见了,顺手给你毁了。”
“他还这般在意?”北境主似乎觉得有趣,轻笑了一下,“这都两万多年了,还耿耿于怀?”
“谁知道他?他那西境死的灵族最多,咱们几个都合计多长时间了,这世间绝可能再出一个圣人。便是灵族……也不可能。”
“成圣之基已毁,除非这天再裂一次。”西境主仔细的打量棋盘,终于发现一处好子,开心的将棋子丢过去。
北境主舒展了一下九条长尾,随手扔了一枚棋子,似笑非笑:“我倒是觉得多一个倒也没什么不好。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无聊了。”
东境主掀了掀硕大的眼皮,嘲笑:“两百年一次的夺城战还不够你玩乐的吗?非得再来一次大战不成?”
北境主俊美到妖异的脸上露出一个无辜的笑:“有何不可?”
东境主懒洋洋的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阳光懒洋洋的照着他,很快就对方才还兴致勃勃的棋局没了兴趣,尾巴一甩,用两只爪子抱住,眼睛一闭,便要睡:“要玩你自己玩,我不陪你。”
“懒猫!”北境主将棋子一扔,侧身一靠,一手支着头,一手玩弄着自己银色的长发,不知想到什么,笑了起来:“说起来,好像那个漂亮的小塔,也是被同一个人拿去了吧?”
这个好玩的小家伙,可不能让西边那只破虫发现了。
北境主拔下一根长发,扬手一扔,那头发便化作一道银光,倏然窜上了天空。
而在北境主不远的石台上,生着一朵一黑一白并蒂而生的石花。那石花被银光一晃,身上有流光闪过,银光勾勒出一个纹路,正是小篆体的‘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