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枫面无表情的看着忘仙，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但是，最终，王枫什么都没有说。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忘仙都听不进去。
他本是在闭关，神识内敛，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注意忘仙。
只有忘仙存在生命危险的时候，他才会有所感知。
没想到，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忘仙救下来了，可是那个叫做珍儿的姑娘，却命丧大妖之口。
忘仙一直都以为自己在注意着他，也许他在看见大妖吞掉珍儿的前一刻，还在幻想着自己出现救下珍儿。
可是珍儿已经被大妖嚼碎了，自己还没有出现。
现在，忘仙一定觉得自己是故意的。
王枫不想解释什么，就算自己解释，忘仙也不会听。
现在的忘仙，一颗心已经被恨意充斥，他恨王枫，也恨自己。
“走吧。”
王枫淡淡的说道。
忘仙狠狠的摇摇头，态度十分坚决。
“不，我不走！”
他跪在大妖的尸体上，看着被血液染红的海水，痛哭出声。
他是那么的相信师傅，他相信师傅一定会出现，他相信珍儿一定会得救。
可是现在，他却悲哀的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美好。
王枫就静静地站在忘仙的身后，默默的看着他。
现在的忘仙，可真像两百多年前的那个王枫呐。
都是一样，充满了无力感。
王枫抬头看了看天际上凄清的月，心中不禁开始反思。
自己，一直不让忘仙修行，到底是对还是错？
冷冷的夜风从海面上吹来，吹凉了少年的身躯，将少年的哭声，带向远方……
“我赶到时，那姑娘已经命丧大妖口中，忘仙也被那大妖叼在嘴里，大妖的牙齿咬穿了忘仙的腹部，血流如注。”
“那姑娘被大妖嚼碎，我剖开大妖的腹部，只发现了一团肉泥和骸骨……”
大殿内，王枫盘坐其中。
清冷的声音，在大殿内缓缓回荡。
身前，站着熙瑶的身影。
忘仙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转眼，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出过门了。
路过门外时，熙瑶时常可以听见忘仙的哭声。
熙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却又很是担心忘仙的情况，所以找到王枫，想要问问发生了什么。
听完了王枫的讲述，熙瑶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她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一种自责感，出现在了熙瑶的心中。
她深知是自己让忘仙去见珍儿的，如果忘仙没有去见珍儿，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熙瑶咬了咬嘴唇，垂眸说道：“这件事情错在我，是我没有照顾好忘仙。”
“也是我，让忘仙去见见珍儿的。”
王枫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谁都没有错。”
“这是命，是忘仙生来的就注定的命。”
“凡人的一生，都是生来便被规划好的，忘仙生命中，注定要失去一个心爱之人的生命。”
“我现在开始在反思，当年不让忘仙修炼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了。”
“修行，乃是逆天而行，反驳命运的道路。凡人不信命，所以才要修炼。”
说着，王枫轻叹一声，道：“现在，忘仙一定恨死我了吧。”
……
夜深了，凄冷而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了忘仙的脸上。
忘仙蜷缩在墙角下，茫然的看着窗外的月亮。
这月，和那晚一样，一样的冰冷，一样的惨白，一样的无情。
他手中捧着一个项链，项链上挂着的，是一枚有着五颜六色图案的贝壳……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紧跟着熙瑶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忘仙，师姑可以进去吗？”
忘仙低下脑袋，将脸埋进自己的双腿之间，不做声。
他不想听，不想看，也不想说。
“忘仙，你不说话，师姑就当你是默认了哦。”
话毕，不等忘仙有所反应，熙瑶就调用灵力，隔着门板打开了门锁，推门而入。
一进屋，熙瑶就看见了蜷缩在墙角下，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的忘仙。
凄惨的月光照在忘仙的脸上，将忘仙的脸照的惨白惨白的。
熙瑶没有深入，只是站在门口。
两个人相互对视，熙瑶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准备了很多道歉的话，可是到了这里，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几息时间后，熙瑶看着忘仙的眼睛，低声道：“忘仙，我很抱歉……”
忘仙扭过头去，冷冷的说道：“我不想听。”
熙瑶慌了，她连忙道：“忘仙，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你恨我，也恨你师傅。”
“可是，你师傅是真的很在意你呐。”
“闭嘴！”
忘仙哭嚎着喊了一声，他满眼是泪，直勾勾的看着熙瑶的眼睛。
熙瑶看着忘仙的目光，这孩子上山十年了，何曾用过这种陌生的目光，来看自己？
“师傅在意我？”
忘仙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
“你知道那天晚上，大妖将珍儿叼在嘴里的时候，我还在幻想着师傅可以及时出现，救下珍儿吗！”
“即便珍儿临死的前一秒，我还对师傅抱有幻想！”
“可是，他没出现，他没出现！”
“他明明可以救下珍儿，但他选择了冷眼旁观！”
“说什么在意我，可笑……可笑！”
熙瑶咬了咬嘴唇，为王枫解释道：“那段时间你师傅一直在闭关，神识内敛，根本没办法注意你的情况。”
“五岁那年，你师傅就在你身上留下了神识印记，只要你有生命危险，他就会立刻感知到。”
“所以，你师傅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忘仙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看着熙瑶的脸，满脸悲戚。
“忘仙，你要恨，就恨我吧。”
“如果不是我让你去见见珍儿，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忘仙站起身，来到熙瑶面前，看着熙瑶的眼睛，眼中尽是痛苦。
这孩子虽然才十五岁，但是个子，已经快有熙瑶高了。
也许再过两年，熙瑶就该扬起头来看忘仙了。
“忘仙……”
忘仙一把推开熙瑶，发了疯一样的冲了出去，冲出房门，冲出大殿，就像是陷入癫狂一样，在山林间狂奔。
边跑，边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