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淡淡道:“自然是两回事。鞑靼人奔袭京师,可能性本就不大。即便他们真的来到京师外围,也不大可能有攻城的实力。”
刘大夏在一旁频频点头。
京师城墙比大同还要坚固,鞑靼人连大同城都无可奈何,怎么可能攻破京师。
“那鞑靼人千里迢迢去京师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向朝廷和陛下施加压力。”
谢慎轻叩了叩手指说道。
谢慎一语点醒梦中人。
山西都指挥使马安,佥都御史刘大夏皆是恍然大悟。
其实这种挥拳头装逼的方式鞑靼人不止一次的用过,只不过因为身陷局中以及对鞑靼人先天的恐惧,导致马、刘二人都对其选择性忽视了。
事实上鞑靼人根本没有与大明决一死战的实力。
鞑靼人不断的袭扰宣府、大同,却没有更进一步攻袭京师,是为什么?还不是自己拳头不硬。
以鞑靼人的性格,如果真的有必胜的把握,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扑向大明朝的心脏。
越是弱者越是喜欢炫耀武力。因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他们才可以获得存在感。
“那我们还担心什么。只要守住各处要隘,把鞑靼人堵在长城外面就行了。”
对鞑靼人的恐惧一旦消除,马安立刻又变成了勇武的大明将军。
刘大夏心情显然十分不错,他拍了拍谢慎的肩膀道:“谨修啊,我们这么多人都不如你看的清楚啊。”
谢慎心道,好歹咱也有全知全觉的视角优势,如果连这点问题都看不清楚,也太给穿越客丢面了。
“老大人过奖了,下官也是一家之言。”
“你督买米粮有功,这份功劳老夫会替你记下的。”
“下官不敢居功,只希望大明军威可以传扬四海。”
谢慎滴水不漏的答道。
“下官还有些私事,便先告辞一步了。”
接下来肯定是刘大夏和马安的私聊时间,谢慎识趣的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留给两位大佬空间。
谢慎没有理由在大同久留,毕竟他是潞安父母官,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国不可一日无君”。
对潞安的百姓来说,谢慎这个府尊和君父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谢慎刚走出偏厅没多久,便听到刘大夏在唤他,只得折返回去。
一进入厅堂谢慎便觉得气氛十分诡异。
刘大夏和都指挥使马安都阴沉着脸。
“老大人唤下官来所为何事?”
谢慎实在受不了这古怪的氛围,便率先破冰道。
刘大夏还是很有涵养的,他轻声道:“谨修啊,方才大同前卫的军士来报,说兵士们吃了你潞安收来的粮食上吐下泻不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靠,这么巧?
谢慎心中暗骂何员外不靠谱,这收来的不会是积压多年的陈粮吧?
“哼,我就说嘛,潞安地震后又是疫病,百姓们都吃不饱,哪里能收来三万石粮食。原来谢知府是拿积年存粮来应付啊。”
马安之前在谢慎这里吃了亏,现在得了机会自然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番。
谢慎最听不得旁人讥讽,当即顶了回去道:“马大人此言差矣,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可以妄下断言。如果真的是谢某的责任,某绝不会推脱。”
“哼,事情已经摆明了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见二人起了火气,刘大夏赶忙站出来和稀泥道:“谨修,你也少说两句。这件事十分蹊跷,老夫自会命人去严查。”
“多谢老大人。”
临事绝不能乱,这是原则。
谢慎好歹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自然不会被吓到。
“谨修若是无事,不妨随老夫和马将军去大营看看。”
谢慎淡淡道:“下官正有此意。”
......
......
佥都御史刘大夏为首的一众人浩浩汤汤的朝大同前卫大营而去。
一进营门刘大夏便不由得蹙起眉来。
这味道也太重了些。
空气中满是屎尿的骚臭,让人不禁捏住了鼻子。
谢慎压低声音道:“不妨先去伙房看看。”
刘大夏点头道:“便依谨修说的。”
一行人这便直奔大营伙房而去。
民以食为天,吃的若是不好了,自然会上吐下泻闹将个不停。这一点便是军人也不例外。
一行人来到伙房外,自有军卒迎了出来。
刘大夏沉声道:“本官问你,这士兵呕吐腹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军卒苦着脸道:“大概就是从早上开始。起初小的还以为是个别情况,谁知腹泻呕吐的袍泽越来越多,小的知道出了大问题不敢耽搁,立刻禀报了何将军。”
刘大夏又问道:“是这一批米有问题吗?”
“应该就是吧。在吃这批新米前根本没有人腹泻的,自从换了新米,军营里的弟兄就一个个跑肚拉稀。唉,这样下去别说操练与鞑靼人相战了,就是直起腰来都困难。”
一旁的山西都指挥使马安眼神几乎能杀人。他狠狠瞪向谢慎道:“事情已经这么清楚了,谢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莫不是你为了贪图便宜用积年陈粮顶替,将差价赚到自己腰包中了。”
面对马安赤裸裸的挑衅和污蔑,谢慎并没有紧张,而是正色道:“马将军休要胡言乱语。在事情没有查清楚前就这样给谢某扣帽子,是何用意?”
眼见二人就要打起来,刘大夏咳嗽一声道:“你们且别吵了,随我去看看煮的粥吧。”
二人这才暂且放下,随着刘大夏而去。
来到熬制米粥的大铁锅前,那伙房兵解释道:“给弟兄们熬的粥还剩一些,都在这里了。”
谢慎上前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样。
至于试吃就算了吧,谢慎可不想跟着上吐下泻一回。
刘大夏问道:“这米粥可取来叫军医看了?”
那伙房兵点头道:“军医已经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异样。陈将军还说肯定是米有问题。”
“慢着,你口中的陈将军可是指挥同知陈川?”
谢慎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沉声道。
“对啊,便是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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