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帐外竟然排满了好几列的人。来凤儿又道,“他们都是来找他算命的。这贾仁还有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五朵金花,如今都在长安各大院里做头牌呢。”
孟玉宸道,“五个女儿都做了?不是吧?”这贾仁好歹也是忠门之后,怎么会沦落成这种地步。
来凤儿看出孟玉宸的轻视道,冷笑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守自己的原则的。当年四大家将,死的死,散的散。只有贾仁还活着,子女这么多,总得吃饭吧!”
说着话,已到了帐篷门口,来凤儿似乎跟这些守门的护卫关系都很好,就这样一路走来,已经跟他们都打了十分亲热的招呼。
刚进帐篷,一个力拳就打了上来,来凤儿已经被旁边的护卫拉到了一边,李安通喝道,“让开!”迎手抡拳直进,砰的一声,击中了对方的下颏。她心想,毕竟他们有求于人,她先跟他闹着玩,也许对方就会知难而退。
没想到此人被她打了一拳,很快第二、第三拳便已来到,越打越猛,没有半点后退的架势。
她一时着恼,向后退了一小步,右臂猛地一拳向前送出,把里面人用劲震开,过了许久,帐篷里一点声响也没有。她那一拳不具很大的威力,但还是有一定力道的,实在是被逼急了,不得不如此。
来凤儿看得目瞪口呆,旋即赞美道,“好快的拳!好漂亮的身手!安通哥哥,你的拳法是跟谁学的?你师傅是谁啊?刚才和你打的是贾叔叔的义子,叫耿痴,你可把耿痴都打蒙拉。”
李安通看了她一眼,对她的不喜尽消,笑道,“真的?你想学,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来凤儿见她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呸了一声,“小小年纪,不学好!”
李安通摸了摸头,她哪里没学好了。赵启秀拍拍她的肩膀道,“走吧。”
四人走进去,耿痴已经不见了,帐篷里只站着五个穿金戴银的女子,应该就是贾仁的女儿们,个个美丽绝伦,满帐里满是脂粉气。
来凤儿喊道,“青青姐姐、郁郁姐姐,盈盈姐姐,纤纤姐姐。”她指着最边上一位,身段风流,体态轻盈,“启秀哥哥,我问你,最后一位姐姐叫什么?”
赵启秀道,“鄙人不知。”
来凤儿道,“笨啦。叫皎皎姐姐,《青青河畔草》嘛。”
皎皎长得最风流,行为也颇为轻浮,拉赵启秀到自己边上,噗嗤笑道,“好啦,凤姐儿别闹啦,这位公子是不想班门弄斧。”
这时,头一个喊青青的女子道,“家父让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小来凤,你先去下一个帐篷,我们这儿有事。”这叫青青的颇为威严,年纪也最大,来凤儿吐了吐舌头,掀帘离开了。
李安通刚想他们在弄什么把戏,就见那个叫青青的过来拉自己,只觉一双软绵绵的手放在她的肩部,轻柔地按摩了起来,边揉边带着她坐下,道,“公子休息一下吧,再进去见家父。”
这些行为不算放肆,却足够暧昧,他们都是真当壮年的少年,这样软玉在怀,且个个姿容秀丽,一般人根本受不了,李安通第一个站起来,脸涨得通红,转了过来。
赵启秀此时也挥手问道,“这是做什么?”
青青率先道,“家父说,看你们的反应就可以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这孟公子么,是个小人;这李公子么,是个君子。至于你…”她点了点赵启秀,“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
被指小人的孟玉宸刚有些不服。已经有人掀开了第三个帘子,一个穿着绛紫色轻衣的男子坐在桌前,竟然还是那个柴永春。
他如今穿戴正常,不似竹林里张狂,也不似弹琴时不羁,笑道,“四位请坐。这第三关很简单,希望你们先听我讲一个故事,然后回答我一个问题。”
柴永春道,“当年有一人打算独自前往刺杀何贤,走之前还把他的赤霄剑送给了人。”
李安通一听,这不是当年赵启秀说给她的故事吗,只不过文叔今天没带天子剑来。
柴永春道,“何贤霸道凶残,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先生扮成仆从,躲在酒宴上。当时宴上并不允许带兵器,他就把匕首藏在鱼腹里,等到时机一到,就借机冲上去。
“不意有人告密,他失败了。何贤把他八马分尸,头割下来挂在城墙上。他的姐姐大哭前往收尸,也惨遭杀戮。这就是我们的四大家将之首,宫田宫将军。
“当时四大家将中,平南将军冯衡选择了带着盖颜小姐归隐,平北将军贾仁选择了做术士谋生,相马大师来翕因病去世。算起来,真正为家主盖雄复仇的人,只有宫田将军。”
在他缓慢的声音中,可以想见宫田的一意孤行,当时何贤已经当了皇上,身边高手如云,还有镇国大将军戚威守护,宫田明知此去必然会死,还是决意前往。
柴永春讲到这里,缓缓道,“我且问你们。这宫田宫将军为何这么傻?你们说说你们的看法。”
李安通问道,“那个告密的人是谁!”
柴永春道,“当然是戚威。除了他,还有谁。”
李安通听罢,恨不得立马杀了戚威,她平生最崇拜的就是那种热血的真汉子,许是与自己命运的相互映衬,对于那些明知前路渺茫,仍力战而死的英雄更是心有戚戚。
来凤儿却已经不耐道,“喂。贾仁叔叔怎么回事啊,不是他叫我带他们来,现在又搞那么多花样!”
柴永春道,“来姑娘,你不是也设了很多东西了吗?当年四大家将宫冯来贾,只剩下三位。如果我们还不同心协力,那为何还要送死?贾仁请我问问他们对宫田将军死的看法,又有什么问题吗?你们可以商议一下,再告诉我。若是这个答案不满意,各位就请回吧。这是贾仁老先生的意思。”
三人没法,只得聚在一起商议。
李安通道,“这假神仙是赞同宫田呢,还是不赞同?他请柴永春说了那么多,如果赞同,就是指责他不对,当年没有和兄弟一起并肩作战。如果反对,那好像有又太简单了一点。”
孟玉宸摸着下巴道,“文叔,怎么这些盖雄的家将都奇奇怪怪的啊?”
赵启秀摇头道,“不是奇怪,只是谨慎而已。谨而慎之,慎而思之,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他们的老大的确已经因为戚威死了。这戚威手段毒辣,一百个左朝阳都比不上一个戚威。”
李安通问道,“那一百个赵玄呢。一百个赵启秀呢!”
赵启秀笑道,“一百个玄哥,那就太厉害了。至于一百个我。”他心想,其他不知道,但每一个都会喜欢你,“我就不知道了。”
孟玉宸道,“一百赵启秀不可怕,一百个李安通,天下非大乱不可。不不,一个李安通天下就已经要乱了。”
李安通轻推了一下他,道,“按我说,宫田将军这个做法,我极为赞同。”
“极为赞同?”赵启秀道,“为什么?”
李安通道,“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二十岁死去的叔叔赵益吗,跟高祖皇帝同名的。赵益和宫田,所做的事情虽然不同,本领也不一样,但目的都是一个——他们想恢复天下正道。
“人间正义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暴君无道,就主而杀之,哪怕不是为了盖雄,只要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我看不出这个行为有何不妥。”
话音刚落,只见拍掌声已经传来。
“好一个人间正道,主而杀之。小兄弟,你可知道什么是明,什么是暗,是非对错,又有哪些明确的区分?你可知大地厚德载物,也以万民为刍狗。何贤谋权纂位,也愿一力改革,施行仁政。”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个矮子,穿着术士的青袍,大把胡子飘飘,一张脸满是皱纹,他形貌虽不突出,说这番话的语气却极为沉痛,眼神更是悲伤地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