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齐沐,齐沐正坐在桌前,
“齐沐大人。我回来了。文叔呢。”
她奔入屋内,人是对就齐沐说的,眼睛却四处打量着。见赵启秀还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心中动容,扑倒床前,不回头颤抖地问道,“齐沐大人,他还好吧?”
齐沐站起身,“拿到解药就给他吃了吧。”
李安通从怀里摸出解药,发现竟然是粉末状,这怎么吃?赵启秀如今昏迷不醒呢。她转头看齐沐。
齐沐笑道,“拿水喂他啊,他喝不下,你喂他喝。”
说着走出去,以防她尴尬。
喂他?齐沐大人的意思是嘴对嘴,她,会不好意思啊。算了,事急从权,反正天知地知,没人知道。
她端来一杯水,倒了点药进去,搅拌了一下,喝了一口,吸了一口气,凑着唇就上去了。他的薄唇冰凉,初时吐了出来,她不得已咽了回去,又喝一口继续喂,后来才慢慢渡了进去。
直到喝完,也不见赵启秀有起色。她又急得喊到,“齐沐大人,为什么没用?”
齐沐道,“那你多喂几口。雪青的毒素烈,只要解药没问题,想来也没问题。”
李安通皱着眉,又倒了一杯,这一次,赵启秀的气色有所恢复,手指微微抖动,一口,一口,温热的药水从她的口再传至他的嘴里。
直到第三杯喝完,药瓶也所剩无几,顾泽说了,这药一吃就见效,毒素立清,难道他骗她?
她又急得让齐沐进来看。齐沐瞥了一眼躺床上的赵启秀,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不似刚才那么苍白了,嘴角带了点调笑道,“也许想多睡一会儿。你别吵他,随我来换身衣服,你快臭死了。”
“可,文叔……”
“他没事了。来吧。等一下就醒了。”
赵启秀等人走后,才缓缓睁开眼睛,伸手触上被她碰触多次的唇,嘴角溢出一丝丝淡淡的笑容。
齐沐带着李安通到了里屋,关上门,从衣柜里拿出件淡紫色的外袍扔给她,衣服颇为朴素,但质料上等,
“换上。这是我年少时穿的衣服。你试试吧。”
李安通道,“我怎么能穿齐沐大人你的衣服呢。”
齐沐笑道,“怎么不能穿?你女扮男装,我也女扮男装。我的衣服你也能穿啊。”
她闻此,张大眼睛,“你说你是——”这话简直不得了,“我,你也……”
齐沐怎么会知道的,她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啊。
齐沐招她过来,除掉她的黑色外袍,“你现在穿的是什么颜色?”
“黑色。”她喜欢黑色,她时常打架,免不了都是灰尘。
“黑色多沉闷,为什么不穿些鲜艳的衣服?”
“齐沐大人,黑色方便一点,脏了也看不见。”
“……”齐沐叹了一口气,“李家的姑娘都是这么贪懒啊,你跟我少时简直一模一样。”
李安通道,“李家?齐沐大人不是信齐吗?”
齐沐转到她面前,用那双明明已经看不见的琥珀色眼睛看着她,“我打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很亲切,难道你不这样觉得吗?”
“齐沐大人也是李家人?你是,你。”
齐沐微笑道,“你跟荁真可不像。她可比你聪明得多。”
说到母亲,李安通俊脸一红,“母亲聪明,我很笨。”
齐沐道,“笨一点没关系。我让你穿鲜艳的衣服,你不穿,你这性子倒是和荁真一样,也跟我一样。我是说别人容易,到了自己,便什么也不顾了。”
她轻抚她的脸庞,“傻孩子,做自己就好了。没人会逼你。只要你自己心中欢喜,无论你和谁在一起,无论你做什么事情,你母亲都会很高兴的。”
她鼻子一酸,从小李安通就未得到母亲真正的爱怜,伸手环住齐沐的腰,泪水湿了眼角。
“不过,这一身衣服是肯定得换了,都有味道了。你到底出了多少汗?跑了多少地方?”
李安通道,“也没多久。就一直跑,一直跑。”她把遇见顾泽的事情一口气都告诉了齐沐。
齐沐道,“他倒是好心。”
李安通试探地问道,“齐沐大人,我看顾泽也不是这么坏的人。他为什么紧抓你不放呢?”
“我不知道。”齐沐道,“我跟他不熟。”
“可……”她带着疑惑换好衣服,齐沐帮她带到镜子前,“好看。”
李安通道,“齐沐大人怎么知道?”她不是看不见吗,一说出口,就觉自己说错了话。
齐沐道,“我就是知道。”看外面那个少年这么喜欢你,她就知道了。她的侄女一定是个人美心也美的姑娘。
“快去看看他。他一定醒了。我要收拾收拾下山去了。”
李安通大惊道,“可是顾泽也在山下。”
齐沐道,“我必须下山。我若不下山,不到天昏,暮雪村就从此要没了。”
她如鲠在喉,她跟顾泽不过相处一个多时辰,自问没有多了解他,可他屡屡手下留情,虽然别人都说顾泽是坏人,可她用自己的心去看,顾泽不是这样残酷冷血的人。
他只是迫不得已,只是……哎,命运捉弄吧。
事实上,他在说起那段读书的时光,充满了爱恋,脸上布满了柔情,就像,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她见齐沐神色坚毅,也不再多劝,走出房门,去看赵启秀,就见他已经坐起,靠在那里,短短一日,竟变得有些消瘦,有种柔弱之美。
但看到他醒来,就这样靠在那里,她心中欢喜,悄悄地坐在他身边,也不敢惊扰他,甫一坐下,就被搂近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她被紧紧抱着,气有点闷,委屈道,
“文叔,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嗯。”他声音低哑,温温热热。
这算另一次生离死别么。既然如此,抱一下也没什么,她男子气地抚抚他的背,安慰道,
“别怕,我在。”
“嗯。”他带着鼻音,像个刚病愈的小孩,又松开她,伸出修长的指节抚着她洁白细致的脸庞,过了一晚,她有些憔悴了,“解药怎么拿到的?”
这动作——她想躲开,很想说别这样,太暧昧了,她不喜欢这么暧昧,可见他柔情似水,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心又软了下去,把事件简单的说了一下。
听完,他才放下手,“之前我跟你说有很多疑点,我就被人毒晕了。”
李安通有些心急,“文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还要下山做事。你继续休息。”齐沐下山不知道要遇见什么事情。
“我跟你一起去。”
她见他已无大碍,就是稍稍虚弱了点,扶着他下床,两人和齐沐一起下山。
暮雪村空无一人,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他们绕到村广场,见寒风飒飒,雪花飞舞,所有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乌压压地跪了一片,静得可怕,而顾泽坐在高处,双手交叠按在银魂剑上,眼上还蒙着那块黑巾,嘴角带笑地,身后站着好些人。
乍看,就像一个刑场,而执行人就是西卫卫主——顾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