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夏忽见自己的父皇眼神有些复杂,不由得忙解释道:“其实……静字挺不错的,虽然有些女气,但是所谓静字,从青从争,青,乃草木初生之颜色,争,仿佛两只手上下引持,形容人坚持不懈,所以这个静字便有不受外来干扰,坚持原有本色的意思。起这个静字,就是希望……希望小皇叔将来,将来可以不受外界谣言,但求自心自在。”
第一百二十章徽州老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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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静字竟是果真不错。太子说的有理,即使如此,那便定下了为静王吧……皇后觉得呢?”
闻人夏眼睁睁看着自己母后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很淡,又很勉强的笑容:“皇上和太子都定下了,臣妾也没有意见……”
皇后说完这话,眼睛却是忽然转到了闻人夏的身上。闻人夏微微一愣,目光就这样同自己的母后两两相对。
皇后的嘴角依旧挂着那丝淡淡的笑意,然而她看向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嘴角的那丝弧度却是不自觉地上翘了几分:“不过……今日臣妾倒是很惊喜,看来太子的书没有白读呢。”
闻人夏立刻低下头,他大约是有些脸红了。
那边闻人淞忽听皇后将话题转移到了闻人夏的身上,他先是怔了下,但是旋即便反应了过来,跟着轻咳了一声:“皇后说的极是。太子的学识果真是大有长进,看来上书房的师傅的确有好好教你……”
皇后微微撇头看看闻人淞,闻人淞注意到她的目光,低头搓搓手,继续说道:“当然了,这也离不开你自己的勤勉刻苦。前几日东吴曾送来几块极好的徽墨,说是东吴太宗在位之时所产的一批,是难得的老墨。当年东吴一世明主吴文帝便是使着这批墨长大的。朕一直将它放在养心殿的书阁,等会子,便叫江如意跟着我来,那块徽墨,你便拿去用吧。”
闻人夏有些懵懂地嗯了一声,道了声谢过父皇,皇后在那边既听闻人淞都这样说了,唇边的笑意似乎越发看不真切了,但是她终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又拿手帕掩了下口唇。
闻人淞见皇后也无甚表示,当即也就很识趣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皇后说了些什么闻人司要出宫,定然要做诸多准备,于是朕就不再这里多留,你们母子两个就好好说些话之类的东西,然后一撩袍子,带着跪在地下的赵南陵也就办事去了……当然了,这顺带着的还带上了人家江如意去拿墨。
闻人淞那边一走,几乎是带走了大部分的人,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坤宁宫,等闻人淞的人一走,就显得有些过分宁静。
闻人夏站在一边,低头去瞅自己母后穿着的那双鞋子。
四下的奴婢太监虽多,但是他们似乎也能感受到空气中的这份压抑,纷纷默不作声,甚至是连咳嗽一声都不闻。
沉默了估计有好一会,最后还是皇后自己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她的脸上这次没有了那种淡淡的笑意,取而带之的,俨然是一份冷漠高傲……她斜眼扫视整个大厅。
大厅之上所有的仆从几乎都在那一瞬间感到后背有些发凉:
“你们一群人都是死了么?太子在哪里站了那么久了,就没个知道递茶的么?”
众仆从依旧垂首,好似没人听到她的话一样。
但是这些人之所以不说话,倒不是因为他们不听话,而是他们之中实在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接皇后的这个话茬。
最后,到底还是一直站在皇后身边的顺如意,思忖良久,先对着皇后行了一礼:“娘娘恕罪,都是老奴**有失……奴才这就命人去看茶。”
说完冲着一边的大丫鬟如芬使了个眼色。如芬自是顺如意一手**出来的人,当即领命,走的时候,却是将整个大厅中的女仆皆尽用示意了出去。
皇后听到身边宫女退去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抬头斜了顺如意一眼:“丫头们做事慌里慌张,只怕泡不好茶叶,你也出去一块看着。这里有太子服侍就是了。”
顺如意但点头,弓身穿过大厅,连带着将一路上的太监侍卫也一块带走了。
人去楼空,不过是瞬间之事。
当闻人夏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偌大的坤宁宫里,就只剩下了他和自己的母后两个人。
“狗奴才……”
当人都散尽的时候,他听到了自己母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一开始,他以为她是在埋怨奴才。
然而当她说出第二句话来的时候,他却是忽然听到了这样一句感慨:“闻人司……呵……闻人司啊……”
声音似幽怨,又仿佛包含了浓重的嘲讽。
“果然是群疯女人……所谓司者,主也,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出来的货色!也敢自以为是主人!”
闻人夏顿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母后说的人竟是那个所谓的小皇叔。
皇后自言自语完了这话,终于发出了她那声忍了很久的冷笑。她纤细的手指搅动着手下的丝帕。忽然她抬起了自己的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闻人夏也看着她。
“你多了个小皇叔,高兴么?”
闻人夏一滞,看自家母后的那张脸,显然她是不怎么高兴。果然,不等闻人夏说出什么来,皇后继续幽幽开口道:“我要是你的话,才不会高兴呢!一点都不高兴!从前没有这个人的时候,整个北冥的皇室里,只有你一个人是合法的继承人,如今他出来了,他也成了继承人……你说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