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村里的人遇到这种房间不够安排客人的情况,会跟关系好的邻居打个商量,主人家让出自己的房间,自己去邻居家住一晚上但是阮惜时家的情况有些复杂。他现在都是跟陆择住一起,他和陆择的房间里到处都放满了他们的日常用品,并不合适给客人住,特别是他和陆择还由-屿-汐-独-家-整-理,更-多-精-彩-敬-请-关-注。是同性恋人的关系,这是不能泄露给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即使是亲生父母也不行。
要是他自己倒无所谓,在客厅的沙发上随便凑一晚都可以,问题是他不愿让陆择受委屈。虽然家里来的客人是他的至亲,但在今天之前,他们都只是毫无干系的陌生人而已,除了血缘关系,他们并不比陆择在阮惜时心里的分量来得重。
他想来想去,决定把客厅的沙发放下来布置成一张床,让他们三个人商量一下谁睡客厅,这样可能有些失礼,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村里人家中的沙发不像城里的那样五花八门,就是简简单单的几块木板拼接在一起,分为两个部分,有两种功能。一种是一部分可以折叠作为沙发背,一部分用来坐人,一种是把整个沙发放平,成为一张一米来宽的简易床,可以满足一个人躺在上面睡觉。村里的家具本来就不多,大家都是追求实用而已,这样的沙发基本每家每户都会有一张。
阮惜时收拾沙发之前询问了一下客人们的意见,问他们谁愿意在客厅将就一晚上。
潘瑶见他要让他们留宿,先是一阵受宠若惊,耳后想到家里的地方就这么大,房间也才两间,要是他们留宿,那阮惜时就要委屈地跟陆择凑合一晚上。潘瑶舍不得让阮惜时受委屈,还是为了她受委屈,虽然心里很想留下来多多跟阮惜时相处培养感情,但还是下定决心说:“我们在市区订了酒店,回市区住就好,不用麻烦了,我们住在这里你们也不方便。”
阮惜时听他们这样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一点点小失落,他好不容易习惯家里多了几个人,突然又要离开,不得不承认心里会有一点点落差。
潘瑶见阮惜时有些失望的样子,连忙解释说:“妈妈不是嫌弃你们这里不好,而是担心给你们造成困扰,你要是想和妈妈睡,妈妈可以带你一起去住酒店。或者你要是舍不得妈妈,妈妈明天还能过来看你,后天也能来看你,只要你想见妈妈,妈妈随时随地都能来找你,妈妈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阮惜时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那你们就早点回去吧,我怕一会天黑了不好开车,回去之后就不要来回折腾了,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没必要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我在这里真的过得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潘瑶闻言,眼眶一红,又要落泪,她上前两步,诚挚而怜爱地看着阮惜时,郑重地说:“对于妈妈来说,你比什么都重要,工作也好生活也好,都能放置不管,妈妈只想看到你过得开开心心的。”
阮惜时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了,你们快走吧,不然天真的要黑了,这里晚上很冷的。”
潘瑶故作轻松地调侃道:“好好好,宝宝是担心妈妈在路上着凉,妈妈这就走,等明天再来看你。”
阮惜时面对这样的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点头应好。
送走了他们三个人,家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阮惜时默默地把家里打扫了一次,把垃圾扫到客厅门口后,就拿着扫把杵在门上,出神地望着大门的方向。
陆择烧好洗澡水出来喊他洗澡,看他在发呆,大概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柔声唤回他的意识,说道:“宝贝,别发愣了,快去拿衣服出来洗澡。”
阮惜时这才茫然地“噢”了一声,慢腾腾地回房间找衣服。
夜里两人偎依着躺在床上,阮惜时心情复杂,整个人闷闷不乐的,两人什么事都没做,甚至连睡前亲亲都提不起兴致了。
陆择见他半天睡不着,就拍着他的背问道:“还在想你父母的事吗?”
阮惜时低低地嗯了一声,想要和陆择倾诉,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亲生父母会找来,这是阮惜时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他以为自己是因为生病了家里养不起他才把他抛弃的。也许他的父母是某个村的某一对平凡的夫妻,路上遇到过也没认出来,却没有想到他的父母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这种只有电视剧里才会上演的剧情突然降临在他头上,无论如何都让他感觉到不真切。
但他知道了一点,他并不是被自己父母遗弃的,非但不是,他还是被父母深深爱着的,这让他感到很满足。虽然他小时候经常说他是爷爷的孩子,不需要父母,但也只是小孩子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心所说的倔强话而已,看到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父母,他其实也很羡慕。
如果他们来找他的时间能早一点,早在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来找他,那他就很有可能以抚养爷爷为条件,跟他们走,那样爷爷就能有很好的生活环境和医疗条件,就不会过早地离开他了。
只是现在一切都迟了,爷爷已经入土为安,和村里这片土地连接在一起,阮惜时不忍心让爷爷一个人被留在这里,所以无论他的生父生母给他开出什么条件,他都不会离开这里的。
阮惜时感觉到很焦虑,一边是生了自己的父母,一边是养育了自己的爷爷,无论是谁对他都有恩情,是他要孝顺的对象,但眼下的情况,他必须在爷爷和父母之间做出抉择,选择了爷爷,就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选择了父母,就不能日日夜夜的守着爷爷所在的这一方土地。
所有的埋怨都因纠结而生,阮惜时不是真的怨恨自己父母,而是怨命运给他的安排,只是怨不了天,就将怨气出在他母亲身上。夜里冷静下来想想,自己白天说的话做的事,确实不应该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所作所为。
阮惜时为自己冲动的迁怒感到惭愧,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现实了。
他紧紧地抓着陆择的衣服,痛苦地问道:“陆择哥,我该怎么办?”
陆择温柔地安抚他说:“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来,不让自己后悔就好。”
阮惜时纠结地说:“我舍不得离开爷爷,但是看到她那么伤心的样子,我心里也很难受。”
“她”指的是潘瑶。
陆择就安慰他说:“那证明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他们都会理解你的。”
阮惜时想了一晚上,陆择也陪着他,哄了他一晚上。
好在第二天不用上课,不然阮惜时一夜不睡,能困得在讲台上睡着,耽误学生们的学习进度。
他们第二天中午才起床,今天天气有点降温,天空也阴沉沉的,刮着点北风,不是个好天气,阮惜时穿上厚厚的衣服,陆择在厨房做饭,他就拿着昨天的剩饭去喂鸡喂鸭。
打开门出去,外面很冷清,天冷了大家都不愿意出门,路上空荡荡的,只有被风刮得到处飘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一派寒冬萧瑟的景象。
阮惜时喂了鸭,又站在鸭棚前发呆,他想起昨天潘瑶离开时跟他说的话,潘瑶说她今天还会来看他,不过都这个点了,天又这么冷,他们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想到这里,阮惜时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松一口气还是该感到落寞,总觉得自己心里空空的,跟这天一样。他叹了一口气,跟自己说,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有亲生父母也不是过不下去。
因为天冷,两人又起得晚,就没出去买菜,好在之前做了腊肠,这会也晾晒风干得差不多,蒸一蒸就能作为一天的肉菜,阮惜时和陆择面对面坐在饭桌上,三个菜就应付了午饭。